第63章

又过了一段时间,学校里只剩下一些的确是让人不忍下手的女生鲜有问津。在路上看见几个漂亮的,不是有男人了的就是有一群男人——在追的。

这让我们一度把那个东北小伙子奉为先知。

然而直到现在我遇到了那位姑娘——虽然竞争力还是比较大。

大学里有一件事我是非常厌恶的,那就是每天的晨跑。

这在我的高中里也有,不过那时候是早操。一群住校生在五点五十分的时候被欢快的铃声吵醒,然后一个楼层的学生都跑到一个整个楼层共用的只有五六个洗漱台的卫生间洗漱,排起长长的队,场面蔚为壮观,而致命的是,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来搞定这一切。这往往会导致很多动作慢的人迟到而被关在寝室里。对此我们都颇有微词,若不小心被关在寝室里了都拿这个来充当理由。而学校老师给出的回复更让人为之倾倒,他们说,来不及?那你早点起来不就好了嘛。

当时的我总是找不到言语来反驳这句话,并为此而纠结了很长时间。现在想来,其实我当时可以做出比如:你去一个只有四五个位置的饭店吃饭而没有地方坐服务员骂你活该不会早点来这难道对吗?之类的话来反击。可现在想来,那老师也一定会说,学校和饭店能一样吗?

现在,我们是要在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然后去操场集合,由于人数众多而操场又不够大,我们的跑操是绕着整个学校跑的,而我说过,这个学校压根就是建在山上的,有上坡下坡,再加上,这鬼地方操场不大校园大,这就势必造成了我们的巨大负担,跑个一圈通常要二十分钟。后来由于负担较大,我们干脆不跑了,变为走了。但我发现这么一来反而更累了,原本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变为了四十分钟。

其实对于跑操我是不反对的,倘若是在夏天的话。我所反对的是在冬天还要早起。

北方的冬天是很难熬的。

六点钟天都还没亮,一片漆黑,寒风扑面,脚下踩着厚厚的冰霜,在零下好几度的室外边走边抖。恐怕身体还没锻炼好就给冻死了。

当然,我们也曾自以为是地向领导反映过,要求取消冬天的跑操,可学校领导非说正因为冷才更要跑,这样才更能锻炼坚强的意志,更能反映出当代大学生的积极向上的坚毅品质。然后就在办公室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话来教育我们,还拿毛泽东大冬天还洗冷水澡的事情来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摸摸大肚子扬手让我们回去。而我们显然对办公室流连忘返,依依不舍,我们只觉得,办公室太他妈的暖和了。

同样,冷了跑跑就暖了这句话也是让我感到无法反驳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反驳的。

此后我们依旧每天早起去跑操——应该是走,我之所以没和领导说我们其实都是在走的这事是因为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说了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后来学校又出了新规定,没去跑操的同学一经查出,扣分五分,三次就体育这门课程不合格,还不来就记旷课,旷课三次就全部课程重修。这让我们闻风丧胆,纷纷表示五点半起来也愿意。

其实对于早操锻炼身体这个说法我向来觉得是扯淡,要锻炼身体还不如多增设体育课。殊不知我们学校跑操最勤快的往往体育不达标。这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可能是他把力气都浪费在晨跑上了,体育课没力气了。

跑操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是让我觉得很不爽的。

我们班里有一个来自北京的家伙,很爱装逼,仗着自己来自天子脚下,看谁都是鄙视的眼神。此公爱装逼到,有人要是有什么疑问他立马上前替其解答。如果他要是会的话还能弄个热心人的头衔,可是问题在于他什么都不会,往往最后解释到连自己都分不清哪跟哪了。这厮肚无半点墨水,却老是在人前卖弄学问,尤其是在女生面前。

一次他在炫耀自己的文学知识的时候,不幸把曹禺说成是曹文轩的父亲,我纠正说曹禺只是笔名而被他破口大骂说我知道个屁,自此我对此人敬而远之。

而最大的不幸是,此人除了爱装逼炫耀,还爱和女生打闹借机揩油,我所不爽的就是,他经常在跑操的时候揩我喜欢的姑娘的油。

那些日子里,我一边跑操一边看着我心爱的姑娘被人蹂躏,还一边想着如何反驳“冷了跑跑就暖了”这句话。

可我居然会觉得很充实。

在很多年以后,在我听过了很多很容易反驳却让我无力或者不能去反驳的话以后,我才发现,那句话的确是无法反驳的。

再一个月后,气温直线下降,已经达到零下十几度,往地上吐口痰立马就会结成冰。我们纷纷添衣加被,对北方的冬天表示了最大的肯定,每天恨不得能带着被子去上课。几天后我们发现,还真有人带着被子——应该是毛毯,去上课。

又过了半个月,气温已经能有零下二十多度了。一个值得我们欢呼的消息传来,终于可以暂时不用跑操了。但只是暂时,什么时候领导不高兴了又得继续跑。而后,寝室暖气终于开放,那广东来的家伙不识暖气为何物,蹲着研究半天还没搞明白那是什么原理,把手放在上面烤得通红的才知道原来那东西会发热。

这样一来就导致了我们对寝室产生了无比热爱之情,天天窝在寝室裹着棉被谈论国家大事。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来决定出谁出去给我们带饭回来。而最痛苦的莫过于每天的上课了。寝室和教学楼相隔甚远,用走的需要十分钟,途中苦风凄雨,光想想就能让人浑身发抖了,而最最痛苦的是,教学楼是没有暖气的。

这使得我们整天都在盘算着今天哪些课能逃的,哪些课是不会点名的,哪些课是能让别人喊到的。但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们发现能逃的课只有星期五下午,因为那天下午没课,其他的课的老师都要点名数人数,这让我们很郁闷。不过还是有好事的,那就是我们对课程表已经很熟悉了,倒背如流,谁要是问起今天都有什么课,我们能立马给出答案,还带具体时间的。

过了几天,天气终于有些好转,因为,有太阳了,有太阳就意味着,不管有多冷,至少,无聊了还可以搬张凳子来晒太阳。而在晒太阳的过程中,我们也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很现实很残酷的事,那就是,我们是多么地渴望日,以及,找个人来一起渴望日——当然,不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