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哥”女子声音颤抖地看着醒转的男子,男子眼中蕴着肆虐的暴风,那般狠戾的样子竟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一时心生胆怯,不由后退了一步。

躺在地上努力挣扎的阿蛮,听见这一声轻唤,更加觉得熟悉万分,可是她现在真的好累,意识也更加的模糊,竟是一时不能分辨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哥,你……你醒了。”耳边女子的声音更加的颤抖,突然她听见凳子倒地的声音,只觉得耳中像是有什么在不停的震动,回响。

阿蛮皱着眉头,强忍着胸中翻涌的腥甜,可是虚弱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抑制,“噗……”的一声呕出胸中的淤塞,阿蛮觉得舒畅了些,可是疲累感却更甚。

“阿蛮”耳边响起一个虚弱而又坚定的声音,紧接着,阿蛮觉得自己陷进一片温热的水中,暖暖的,就像歌姬坊后院她央着肖默涵建造的暖池。好暖……可是也好累,一片黑暗袭来,阿蛮的最后一丝清明也瞬间消散。

看着失去意识的阿蛮,苍狼眼里的冷意更甚,尽管身体虚软,但是苍狼眼中的冷意竟然让湘覃如坠冰窖,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大哥”湘覃低唤一声,更加的害怕了。大哥一向对她宽容,甚至说是纵容也不为过,她何曾见过大哥这样,即使从前划伤了一个爱恋着大哥的女子美艳面庞,大哥也只是责备了她几句便不再说什么了。可是如今,大哥竟然那般地看着她,那般噬人的目光,似是看着他的……仇人。

“湘覃”苍狼低声唤着,可是眸光却没有注视着阿蛮,而是看着躺在自己怀里,衣襟上沾染着血迹的阿蛮,“她是我的妻,此生唯一的妻。湘覃,你竟敢伤她。”

“大哥,她只是你捡回来身份不明的贱人,你怎么能娶她。”湘覃带着哭腔,满脸愤懑的看着昏迷的阿蛮,心下凄然,大哥何曾这样看过一个女子?那般深情……

蓦然,苍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认真的看着湘覃带泪的眸子,“湘覃,我最后说一遍,她,是我的妻。”说罢,苍狼迅捷地抬手一挥,只见湘覃的脸向一边偏去,暴露在苍狼这一边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绯红。

湘覃一时愣住了,竟是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也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痛楚,只是那样慢慢转过头,眼含绝望的看着苍狼。

“发生什么事?”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女声从外间传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方一进门看见眼前的景象的姝萱,淡淡的皱起了眉头,她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打量一番,只觉阿蛮现在的境况比苍狼糟上许多,于是,率先抬手搭上阿蛮纤细的手腕。

“胡闹……”突然,姝萱陡然暴喝,站起身来抬手便甩向站在一旁的湘覃,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姝萱犹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瞬间,湘覃的脸庞变得更加的红肿,足以想见姝萱用的力气有多大。

这时,湘覃像是反应了过来,她愤恨的看着姝萱,尖叫出声:“你竟然敢打我?”说着湘覃抬起手来想打还回去。

可是湘覃方抬起的手却被人从后面抓住,湘覃受阻,气结的尖叫着:“是谁?放开我。”

“是我。”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在湘覃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悦。

湘覃瞬间怔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她缓缓放下抬起手,向一旁挪了一小步,低声怯怯地唤道:“义父……”

苍穹看了湘覃一眼,眉头微皱,并没有说话,而是绕过湘覃,走到姝萱的身边。

“云,阿蛮姑娘怎么样?没事吧!”

姝萱淡淡的看了苍穹一眼,冷冷地略带讽刺地说道:“不好,经过这几日,她原本就身体虚弱,现在可好,多亏的你这义女手下留情,要不阿蛮早就小命休矣。”

姝萱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是不敢接话,一时气氛有些诡异的冷凝。

湘覃更是安分的站在一边低垂眼睑,双手绞在一起,她不怕阿蛮,可是却不敢看姝萱那好似看透一切的双眸,似是不管什么都无法隐藏,她强行抑制内心升腾而起的恐惧感。

众人中只有苍穹不被姝萱的冷言冷语所影响,他大惊道:“如此严重?”

“救她。”还没等姝萱回答苍穹的问话,一声虚弱又坚定的男声传来,打破一室奇诡的气氛。

“哼……”姝萱冷笑出声,推开苍狼,示意苍穹抱起阿蛮,“我会救她,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说着姝萱还意图明显的看了湘覃一眼,眼中略带厌恶。这个飞扬跋扈的女子,若不是他们放任,会养成这样的性子?这几日总是找阿蛮的麻烦不说,还总是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偷偷的窥探她,她装作不知也就算了,总归她也是苍穹的义女,可是这次,她竟然敢出手虐打阿蛮,这真的让姝萱生气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姝萱原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女子。

出于对湘覃的厌恶,姝萱对苍狼也连带着讨厌了,离儿的儿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处处留情的男子,真真让人厌恶。

若是此时苍狼知道姝萱怎样想他,怕是真的会仰天长啸,他本专一,奈何人家会粘上来,跟他无关啊……

只是现在他并不知道姝萱厌弃他,而姝萱也因为湘覃,还没有与苍狼相处就觉得苍狼此人不是阿蛮的良人。

这让日后苍狼与姝萱相处的时候,总是有点隔阂不顺,当然,这是后话了。

姝萱看着被苍穹放在床上的阿蛮,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这样的阿蛮,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初遇时阿蛮便是一个肆意飞扬,明媚娇美的女子。她何时这样虚弱过?

姝萱遥了遥头,暗自叹息。也不再多想便要开始检视阿蛮身上的伤。

可是她的手刚伸向阿蛮,想要解开阿蛮的衣衫,像是想起了什么,姝萱转过身看着房内的众人。

“都出去,顺便把这个女人也带出去,看着碍眼。”姝萱说的毫不客气。

苍穹阿四闻言,并没有觉得什么。湘覃却白了一张本是貌美,却略带妖艳的脸庞。她咬紧下唇,眸中闪过一抹恐惧之色,可是恐惧之中却怨毒地看了躺在床上的阿蛮一眼。

湘覃的神色只是一闪即逝,快到房内的几人都没有发觉。

“那苍狼呢?他还受伤着。”姝萱话音落下,又一道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姝萱转头看去,原来是阿四。姝萱又看了苍穹一眼,不禁有些奇怪。

看了一眼像是马上便要昏倒的苍狼,姝萱的声音更加的冷了,如数九寒天里凌冽的西风一般:“他也出去,醒来了就死不了。”

看见姝萱神色越来越冷,苍穹知道,眼前他放在心上的女子,越是生气便会愈加的冷凝,但之后若是她的火气爆发出来,那结果却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了。最起码现在身受重伤的苍狼,肯定是不能。

苍穹旋即向一边的阿四点头示意一下,阿四架起兀自挣扎着不愿离开的苍狼,将苍狼扶到隔壁的厢房。

苍穹也跟着出去了,湘覃见状,转身让到一边。

可是在经过湘覃的身边的时候,苍穹突然停顿脚步,“湘覃,你跟我过来。”

湘覃浑身颤抖了一下,稍微有些不安,可是想到义父是看着她长大的,一向比较纵容她,想来也不会太向着外人,便安下心来。更何况义父曾经说过,她是他生死之交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女儿。

如是,湘覃更加的放心了,她松了口气,便跟在苍穹的身后出去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阿蛮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阿蛮,你说你怎么不躲呢?或者抡起鞭子狠抽她一顿。”姝萱看着众人都离开,便坐在床边。

将阿蛮的衣衫解下,阿蛮浑身的青紫不由让姝萱微眯着眼睛。心下却暗想,方才只打了那个女子两个耳光,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阿蛮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都是外伤,并不严重,甚至都不用上药。可是让姝萱不由的眉头紧蹙的是,阿蛮这几日郁结于心,方才又吐血,身子现在可是极为虚弱,需要好好的静养。

“唉……这下好了,说你你不听,果然,你也病了。”在那日给苍狼拔除蚀骨之后,姝萱便叫阿蛮好好休息,将养自己的身子。

可是阿蛮根本不愿,而是一心守在苍狼的身边,还要应付湘覃不时的挑衅,不过倒是有一个女子站在阿蛮这边帮着阿蛮,那个女子叫什么来着?好像,好像叫雪什么吧!姝萱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心力交瘁的阿蛮,病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姝萱没有想到,阿蛮彻底病倒竟然会是因着被湘覃虐打。

果然,不仅女人是祸水,男人也是,而且更甚。

如是想着,姝萱对苍狼更是不满了。

而在另一边的苍狼,此时却挣扎着不愿睡去,心里记挂着昏迷中的阿蛮。

“四叔,阿蛮不会有事吧?”苍狼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却被阿四制止,只能满脸的无奈。

“不会的,云姑娘肯定会治好阿蛮姑娘的,你且放宽心。”

苍狼突然沉默了,良久,他抬起眼看向阿四,“四叔,那个女子和父亲是什么关系?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认识母亲吗?还有……”略一犹豫,“父亲讨厌我,是不是也跟她有关?”

听闻苍狼的话语,阿四一时有些为难,“少主,你问这些做什么?”

“四叔,我想知道,真的想知道。”苍狼看向帐顶,“为什么从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对我就很冷淡,甚至都不愿意抱我。母亲是真的因为生我而死?就算这次,我死了,父亲是不是也不会难过?小时候我便觉得,父亲对谁都好,就是对我……”

“少主……”阿四有些为难,主子的事情让他如何开口,只是少主算是他从小带着长大的,主子对少主极是冷淡,是他教少主习武,跟着少主四处壮大发展沙狼,看着这父子两个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他看在眼里,心下却是无奈。

“四叔,我真的很想知道。”苍狼坚定的看着阿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有些答案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是个结,知道了却是个伤疤,一旦触碰即鲜血淋漓。

“好吧!”阿四叹息一声,一张粗犷的脸上满是无奈,“这个说来话长……”

阿四将苍狼扶坐起来,自己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娓娓道来那一段已被时光湮没的日子。

彼时苍穹不过和现在的苍狼一样的年纪,虽然性子温润如玉,极富书生气息,可作为沙狼的首领,苍穹发起狠来,还是让人退避三舍的。那时的沙狼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是漠北的一大霸主。那时的沙狼还不过是一伙小小的盗匪,靠打劫沙漠中外来的旅人来维持自己的生息。

阿四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老主子收留了他在苍穹身边,他性子比较粗放,做了不少错事,苍穹却每次都是温润一笑,并不对他加以苛责,以至于他便跟在苍穹身边死心塌地。那时总与他们在一起的,除了沙狼的众人外,便只有离儿,那个爱笑的女子。

阿四现在依然能想起离儿那明媚如花的笑靥,似乎在她的脸上,除了笑,便再无其他。阳光般明媚的离儿,总是能给众人带来欢乐,让人,挪不开目光。

原本他们三人,东西匮乏了便去打家劫舍,富足些了便跟着苍穹骑射赏景,日子到也过的悠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