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诡谲的微笑

璧域。

梅红色的宫门前。

颦莹顿住脚步,眉头微皱。

这细小的变化被辞墨看在眼里,辞墨关切地问:“颦莹,你怎么了?”

“殿下,我感到了一阵浓重的邪气。”

“邪气?”连城身体一震,转过头来盯住颦莹问,“你感到有邪气?”

颦莹微微颔首,说:“是的,陛下。”

“来自哪里?”

“王宫,天合殿内。”

“天合殿?”辞墨失声惊呼。

这时宫门已开,连城说声不好,疾步走进宫门。

我们在后面匆匆跟上。

天合殿前。

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从大殿内迎出。

看到这个人,除了我,所有的人都似大吃了一惊。

这陌生人是一个青年,他有着银灰色的皮肤,身穿一件银灰色长袍,还有着银灰色的长发,眼睛和皮肤,虽然他的肤色及着装无处不透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高贵,但却又无处不散发出诡异至极的邪气,宛若最令人窒息的梦魇。

他的身旁是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凶陋而且身体呈一个问号状的弯驼的怪人,年龄似乎与那青年相近,他的长发,眼睛和全身的皮肤黑而且浊,风中扬起他的长袍,漆黑宛若最漫长的黑夜。

在两人的身后,还有四位身穿黑袍的黑肤人,面无表情,像是侍卫法士的样子。

最后是尾随而出的王后,在王后那张倾人城国的脸上,神色略有惶然。

为首青年的脸上有着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帅气,十足高傲的神色中却又盛开着一朵诡谲的微笑,他看到我,邪气的嘴角更加上扬。

突然间,我竟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着装是那样的熟悉,包括他身后之人全身一顺的漆黑色,让我觉得自己一定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们。

青年宛若十分高兴一般,他微笑地看着我,缓缓地说:“我高贵的魇苏王子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呵。”

我出神地盯着他们熟悉的服装和肤色,却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连城向前一步,说:“原来是那桑陛下来了,为什么不事先通知呢?我也好……”

没待连城说完,那桑便已微笑着说:“我那桑可不像那些沽名钓誉爱摆臭架子的老家伙,我想来哪里想去哪里,只要用我自己的脚就可以了,谁也不用来迎接。”

原来这青年人就是那桑!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却见他突然又一笑,更是增添了满脸的邪气。

那桑看着连城继续说,“再说了,如果我事先通知了陛下您,那么,我还能见得到魇苏殿下么?”

谁都听得出,那桑的话另有所指,而连城却只是说:“殿内请吧。”

连城,王后和那桑在天合殿中央大殿内左右坐定。

那桑身体斜倚着竹椅的椅背,右手突然打开一把银白色的折扇轻轻地在胸前扇着,他的嘴角仍是挂着一朵不变的微笑,诡异而谲诈。

沉默了好一会儿,连城终于开口说话:“那桑陛下远道而来,想必是有甚为重要的事情。”

“这倒也未必。”那桑将身体坐正,边摇折扇边说,“我只不过是想来看一看魇苏王子。”

“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哥?”

站在连城身后的辞墨双目直视着那桑,眼神之中充满了反抗和倔强。

那桑看着辞墨,突然轻轻一笑,宛若面对着一个幼稚而可爱的小孩子一般,说:“小王子,你很没有礼貌哦。”

正当我在担心那桑会不会对辞墨做什么时,只听那桑又说:“不过,我是不会同小王子你计较的。你对你的哥哥魇苏殿下的爱真是令人羡慕啊,而我就不行了,想当年我得知我哥在璧域的城墙之下被魇苏殿下的金镝箭一箭射死的时候,我倒一点儿也没有感到难过,我当时只是想,这样就没有人再跟我争夺王位了。”

我的脑海之中,却突然浮现出一连串既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画面。

天穹阴晦,狂风凌厉。

高耸的榭台在狂风之中固若磐石。

我,连城和辞墨站立在榭台之上,嗅着空气中不断飘荡的浓浓的血腥之气,任凭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和最后挣扎的吼叫灌满双耳。

城下,在黑鸦鸦的浊域大军的簇拥之中,一个统帅模样的法士在不停地大声嘶喊:“连城,快快出城投降!连城,快快出城投降!……”

我走到榭台的边缘,并拢食指和中指,猛然指向城下那位领军法士。

一枝金镝箭从他的颅顶刺入,坐骑刺出。

死去的他仍睁大惊悚的双目,面容扭曲,血流满地……

站在连城的身后,我冷冷地说:“原来,他就是浊域的长王子。”

“是啊,只可惜我对我的哥哥的爱与辞墨小王子是无法相比的,所以,我也没有去用翼马之血将我哥复生。”

那桑看着我,嘴角,脸颊,眼神,似乎处处都在盛开着诡谲的微笑,妖异宛似一朵朵滴血带刺的黑色毒玫瑰。

我握住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但却没有躲避开那桑的凝视。

因为,我不能怕他;即使我怕他,我也决不能让他看出我怕他。

只是——难道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么?

那桑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城浑厚的声音终于传来。

那桑收回他的凝视,我松开自己早已紧握成拳的双手,手心,冷冷的汗水涔涔而下。

那桑轻笑两声,起身摇着折扇向内踱了两步,又转回头看着连城说:“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喜欢打这种比方而已,就比如说现在的天气,一点也不热,可是我却仍然摇着一把扇子,只要我喜欢,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陛下,您说是么?”

我在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厌恶极了那桑的这种态度,厌恶极了他脸上的笑容,他说话的语调,他看人的眼神,他从容的步态,我厌恶极了他的一切。

我说:“你的比方倒是打得很有意思,你分明是在告诉我们,只要你爱你哥,你就是会去用翼马之血将你哥复生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