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魇苏归来

那桑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之中竟又宛似有着数不尽的哀伤,他说:“这谁又知道呢?或许到时候我并不会喜欢用这种残忍的方法的。”

我说:“但,或许你也会喜欢。”

“说的对,”那桑又回踱两步,脸上重新盛开妖异的笑容,他走到我的前方轻轻说,“魇苏殿下,你的假设对得无懈可击,可假设毕竟是假设,再完美的假设它终究也不过是假设,不是现实。”

我张开嘴,突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再说些什么。

一股无名怒火从我的心底油然而起,只是,我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连城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仓尹陛下和尤夫陛下已经把翔域翼马之死的事,告知你了吧?”

“哦?陛下是仓尹和尤夫告知的?”

“是的。”

那桑笑着说:“这仓尹和尤夫也太不够意思了,不过,即使他们跑去浊域告诉我,那也是多余的,因为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桑却没有回答,只说:“恐怕,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我了。”

连城也没有再追问,他说:“可是,却有人在怀疑翼马之死与那桑陛下有关呢。”

我知道,连城这是要转移开那桑对璧域的怀疑,对我未死的怀疑。

“是么?难道这个人还是以为我要救我的哥哥?”

连城说:“你要救活你的父亲。”

那桑宛似突然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竟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说:“这个怀疑我的人真的是太不了解我那桑了。”

“这话怎么说?”

那桑停止住笑声,但仍是上挑着诡异的嘴角说:“我为什么要让比勒复生?让他再继续做域王,我再继续做王子么?恐怕你们都想不到比勒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死掉的吧。”

听到这话,我竟感到自己脊背一阵又一阵地发凉。连城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听那桑缓缓地说:“因为,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我吸取了他的能量球。”

那桑语声才落,辞墨就失口叫出了声。

我悄悄看向颦莹,在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眉头紧蹙。

连城和王后的脸色也难看已极。

我们都知道,一位法士一旦被人吸走了能量球,那么他必将会全身迅速衰竭而死。同时我们也都无法想象,天下竟然会这种冷血之人。

只有那桑座椅之后的那个黑色怪人,仍然站立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宛似一尊用黑色玄武岩雕砌而成的石像。

那桑的脸上,仍然盛开着那不变的微笑,他扫视了我们一眼,然后又缓缓踱着步子说:“你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么?可这在我看来,却是无比自然并且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又回过头,看着我们说:“你们又知道比勒是如何得到这域王之位的么?”

我们仍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桑银灰色的双目慢慢地转向殿外,眼神竟渐渐变得那样地迷离,茫然,而且哀伤,看着殿外簌簌而落的梅花瓣,他轻轻说:“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比勒曾经亲口告诉过我,为了能够得到王位,他说他用自己手中的长剑,洞穿了他父亲的胸膛,当时,漆黑色的血液宛似一条条毒蛇一样从他父亲的身体上缓缓爬行下来,爬到地上,晕染开来,四周蔓延,而他瞳仁渐渐消散的双目无比惊讶地看着面前握剑的比勒,是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曾万般宠爱的儿子竟有一天会这样地对待他……”

说到这,那桑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泪,那泪水也像他的肤色一样,闪动着银灰色的粼光。

我无法想象,亲手害死自己父亲的那桑还会为自己祖父的死而感到哀伤;我更无法想象,残暴无情的独裁者那桑也会流泪;然而,这一切却都在突然之间诡异地发生了,我甚至开始怀疑人们对于那桑恶贯满盈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而那桑,又轻轻转过回头,方才的迷离,茫然,与哀伤全都消失不见,他看着连城微笑着说:“你说,与比勒相比,我是不是更善良一些呢?”

辞墨皱着眉头说:“那桑,你一直都不管比勒叫父亲么?”

那桑看向辞墨,轻轻一笑说:“小王子,你又有些失礼了哦,怎么说我都是一位万人之上的域王,就算你不愿意叫我一声陛下,最起码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大哥哥嘛,你说是不是呢,小王子?”

辞墨转头轻哼一声,并不说话。

那桑继续说:“不过,既然小王子有疑问,我就会给小王子你解答的,因为我是很有礼貌的。我怎么会不管我的父亲叫父亲呢?他生养了我,并且还那么地疼爱我,他对我的爱就像祖父对他的爱一样,深沉如海,我又怎么会对他有丝毫的不尊敬呢?我是要报恩的,所以,我是一直都很孝顺我的父亲的。”

那桑语气又一转,嘴角上扬着说:“可是,如今比勒却已经死了,我再尊敬他又有什么用呢?扮虚伪么?对不起,我不会。”

“那桑陛下,您对比勒域王的报恩,就是将他的能量球吸走么?”

一直沉默的颦莹,此刻终于也忍不住反驳那桑无稽的言论。

那桑看了颦莹一眼,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颦莹说:“那桑陛下,您叹息什么?”

那桑却似受了挺大的委屈似地说:“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话这么刻薄呢?况且,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孩子,说话这么刻薄,会没有人喜欢的。”

我冷冷地说:“有没有人喜欢,这恐怕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那桑却再次看向颦莹,嘴角的微笑诡异而谲诈,他低低地说:“可是,我喜欢。”

颦莹羞赧地低下头,那桑却扇着折扇大笑起来,那姿态,宛似一只狂妄已极的浊域乌鸦。

我的目光宛似凌厉的金镝箭冷冷地射向那桑,那桑却直视着我的目光,似乎笑得更欢了。

而我身旁的辞墨却似乎比我更加气愤,他紧握双拳,水红色的脸颊几乎涨成深红色,嘴角颤动着但已说不出话。

我怎么可以让一个外人在在神圣的天合殿里这般狂妄!

愤怒已在我的心底燃烧成烈烈的火焰,我盯着那桑,用冷酷而不驯的语气说:“那桑,虽然你是浊域的域王,但在璧域,也容不得你如此地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