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占卜

辞墨和颦莹看着我,极度的喜悦与极度的惊讶在目光之中相互辉映。

连城和王后仍然端坐着面朝前方,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精彩,实在是精彩。”那桑拍着手含笑说,“也难为你复生不久就记住了这么多东西,我甚至都开始被你的演技给折服了,好好好,魇苏毕竟是魇苏,与一般的凡夫俗子还是有所区别的。”“可是,”那桑语气一转,突然像对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似地说,“一位法士的法力是不会因为记忆力好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你说是么?”

我说:“你的意思,是要试试我的法力?”

那桑笑而不答。他身后的一位黑袍法士突然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他浊黑的双目看着我说:“殿下,只要你能赢得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

一枝金镝箭早已划破凌厉的空气,朝着那位黑袍法士激射而去。

辞墨,颦莹,连城,王后,包括对面的那桑,都因看到这枝金镝箭而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

只有那位身形高大的黑色怪人仍是面无表情,宛似所有的变数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又似他的表情压根就是不会变化的。

一丝惊恐在黑袍法士那浊黑色的目中闪过。

他迅速将双手张开在面前,念动咒语运转法力,浊黑色的长袍和长发扬起在空中,宛似晦暗天空布满的阴霾。墨色的的水丝从他的十指流泻而出,迅速结成一张可以防御的水网。

不过他的法力实在是太低了。因为他的确只是一位微不足道的法士,所以金镝箭没有任何停顿地刺破了他的水网,洞穿了他的额头。

我轻动右手食指,穿过黑袍法士头颅的金镝箭转向飞出殿外,钉在一棵高大的梅花树干之上,几片梅花瓣从树上缓缓飘落。我挥动左手,黑袍法士尚未倒地的尸体也飞到殿外,落到那棵高大的梅花树下,浊黑色的血液从他的额头汩汩流出,在他的身下晕染开来。

我说:“这样,他就不会弄脏我们的大殿了。”

一丝怒意在那桑的双目之中一闪而过,他猛然看着我说:

“魇苏,难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么?!”

我平静地说:“那桑陛下,我不理解你的话,我的记忆一直都是好好的,这恢复又是从何说起呢?”

那桑面无表情地说:“是么,那我可要恭喜你啊魇苏殿下。”

连城似乎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低声说:“那桑陛下,我已经说过了,魇苏儿当年受了重伤,而现在他已经复元了。”

那桑又看向连城,说:“那也恭喜你啊,连城陛下。”

连城微微低头说:“同喜。”

那桑站起身,面向殿外,折扇不知何时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轻摇着折扇说:“既然魇苏殿下已经复元得这样好了,那么也不再需要我这个老朋友多此一举的关心了,”他没有等待连城说话,便挥手向那黑袍怪人说,“阿觋(xi阳平),我们走。”

阿觋和三位黑袍法士应声跟到那桑身后。

连城与王后站起身,连城说:“既然如此,请慢走。”

连城与王后出殿送那桑,我,颦莹,辞墨尾随。

走到那位死去的法士身旁,一位黑袍法士为避免踩到地下的血液却失足踩到了那桑的脚,那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黑袍法士一眼,黑袍法士宛似被凌泽山的千年寒冰瞬间冻住,一动再不敢动。

“没用的东西。”

那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双手背在身后,离开。

只是黑袍怪人阿觋却没有跟上,他转身向那三位黑袍法士,右手放在唇边,低声念动咒语,然后,他迅速将五指齐指向黑袍法士。

三位黑袍法士惊恐到面容扭曲。

五道漆黑色的流液宛似五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般从阿觋粗大的指尖流出,次第穿透三位黑袍法士的长袍和身体。

浊黑色的血液从黑袍法士的伤口汩汩流出,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斜阳正浓的黄昏,在碧绿的溪涧旁,我为了保护辞墨曾亲手杀死的那个浊域细作。

三位黑袍法士的面容仍然惊恐并且扭曲,只是,他们已经死了。

那桑的声音远远传来:“魇苏王子爱干净,请不要把他们的地方弄脏了。”

阿觋再次念动咒语,右手展开一挥,三具尚未倒地的尸体连同地上那具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尸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回到天合殿,王后满脸喜悦,牵起我的手说:“魇苏儿,你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么?”

“我……”

我看着面前满脸喜悦的王后,感觉是那样的亲切,她……母亲!她不是我的母亲么?还有,父亲,辞墨,颦莹……我想起来了,我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我看着母亲充满无限慈爱的眼神,轻轻说:“是的母亲,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母亲将我拥在怀中,激动的泪水盈满了她深红色的眼眶。

她只是说:“我的好儿子。”

而当我看向母亲身后。

父亲,辞墨,颦莹,用无比喜悦的眼神看着我。

辞墨走到我近前,仰头对我说:“哥,这一天你让我们都等得太久了。”

而颦莹看着我,面带微笑,国色天香而且神秘幽远。她说:“恭喜殿下,您的恢复和卦象所说的完全一致。”我说:“也恭喜你,颦莹占道。”其实,我早便知道颦莹流淌着占道家族的血液了。三年前,曾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对颦莹的话毫不怀疑,因为在更早之前我便发现了颦莹与众不同的内在气质。

父亲看着颦莹说:“那么颦莹,你就再帮我占卜一次吧。”

颦莹微微颔首:“愿为陛下效劳。”

入夜。

狂风四起。

璇枢殿正殿。

我看到颦莹的背影无比高大。她的粉红色的长袍和过腰的长发飘舞在猎猎的风中,宛似璧域漫山遍野的梅花瓣的恣意翻飞。

当殿中的狂风渐渐平息的时候,颦莹转过头。

我看到她眉心的那颗熠熠闪耀的火焰形朱红砂印,正宛似天界炎火一般熊熊燃烧。

父亲问:“颦莹,那桑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