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庄周梦蝶

我说:“我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文思枯竭了?”名晓珠一副担忧的神色。

我摇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不写了?”

我想起了一些幻境中的画面,突然觉得头很痛,我说:“我有点受不了了……我的感觉,很诡异……”

名晓珠说:“你醒来后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幻境中的画面开始轰轰地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我说:“如果继续写下去我有可能会死在这个故事里!”

“死?你的梦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名晓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

我突然有一种不良的预感,很明显,越来越明显……

“快跑!”我大喊一声。

“怎么了?”名晓珠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觉得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快!”

“潘龙龙你怎么了?”

名晓珠话刚落音,四周哗然一声,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

“啊!——”

名晓珠尖叫起来,环顾四周,我们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我突然静下来:我的预感,难道就是这场大雨?

“潘龙龙!发什么呆呢?快跑啊!”名晓珠在前面喊。

我像突然清醒了似的,跟她一起跑起来。

这场暴雨真的下得好急好大,雨滴打在身上都有一种麻痛感,密密的雨帘严重阻碍了视线,能见度不及二十米。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一棵树,我和名晓珠一起跑过去。

是一棵高大的杨树。由于雨下得急,树荫下还是一片干地。

我长出一口气,抹了一下脸,拽了拽贴在身上的衣服。名晓珠在我身后,我看到她的一双凉鞋上布满了泥点,腿上也是,裙角似乎还有水滴落下。

我转过身说:“你没事吧?”

名晓珠突然把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抹过一丝红云。

我立刻背回身去,尴尬地说:“对不起哈……”脸上一阵火辣辣。

“没事。”名晓珠轻声说,声音软软的像一团刚做好的棉花糖。

突然觉得此刻的名晓珠好女人啊,印象中她一直都像一个纯爷们儿似的,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差一点再次回头看看身后站着的到底是不是她。

我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却无奈中午天气太热,就穿了一件薄短袖衫,湿得比她还厉害。脱下我就裸着上半身了,如果抗把西瓜刀,路人看见了准会以为这是古惑仔绑架案的现场。

尴尬的气氛一直在树下阴魂不散。

为了打破尴尬,我又说:“冷吗,你?”

“不冷。”软绵绵的声音听得我耳朵都有点痒痒的。

我庆幸她的回答是“不冷”,如果她回答“有点儿”的话,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雨就停了。不一会儿,太阳也露出了害羞的脸,红彤彤的。夏天的雨就是这么的孩子气。

“雨停了。”我说。

“嗯。”

“走吗?”

“等一会,等衣服干一点再走。”

“嗯。”我点点头。

沉默。

不一会儿,那个叫做尴尬的怪物再次出现。

说点什么呢?我绞尽脑汁地想着。

“潘龙龙,”身后的名晓珠先开口了,“你真的不打算继续写那个小说了吗?”

“哦,嗯,是啊。”我说。

“到底为什么啊?”

“因为……它让我太痛苦了……”然后,我把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所遭遇的一切悲伤快乐,战争死亡都向名晓珠大概说了一遍,又说:“我真的……觉得我的大脑都快要炸开了。”

“可是,可是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啊,不是真的又何必要投入这么多的感情呢?”

“你觉得是假的吗?可是它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梦中我看到你和张文文去喝咖啡,这件事情就果然发生了一样。”

“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管怎么说它毕竟也只是一个梦啊。”

“你确定那是梦吗?”我转了一下头,但没有使自己的目光看到身后,只是为了想表示一个认真的疑问。

“不是梦难不成还是真的?”我听出名晓珠的嘴角似乎有着一丝笑意。

我看着马路上即将晒干的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和越来越强的阳光,轻轻说:“你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吗?”

“听过,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我缓缓讲给她:“故事出自《庄子·齐物论》,庄周那时还是一个漆园吏,没事时就爱幻想,一日睡觉时突然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变成了一只在花丛间蹁跹飞舞的蝴蝶,他感到非常的愉快和惬意,竟然一下忘记了自己是庄周,直到醒来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庄周,不是蝴蝶,一时间他恍惚了,突然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到底是庄周刚才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现在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呢?”

名晓珠笑了:“这么说,你是不确定到底现在是是梦是醒了?”

我也笑笑:“我此时觉得现在一定不是在做梦,但那时在璧域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在做梦,所以……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

“那总不能我和大家都是被你幻想出来的吧,我们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真实的你其实生存在另一个空间里?”

我也觉得很荒唐,笑着说:“谁知道呢。”

“嘁!我可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名晓珠不屑地说,“我发现你现在变得有点神经了,是不是那天在马路上摔到大脑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呀!名晓珠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啊!”

“嘁——我一直都很正常啊!”

然后我看到名晓珠从我面前走过去,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衣服已经基本干了,只有几根头发贴在脸上证明我们刚才曾被淋成落汤鸡。

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干了。

我跟上去,说:“刚才我看到有人脸红了哦。”

名晓珠故作不知:“谁啊?”

我说:“一位美女。”

她却笑说:“哦,那肯定不是我。”

我将计就计地点点头,说:“我猜她一定是害羞了,真想不到她那种性格的人原来也会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