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常识告诉我们,斩草要除根。

战场上的经验告诉我们,给敌人留一条后路,就是让自己无路可走。

而人们都说,朋友多了路才好走。

所以,官场上总结出了一条规则——用人,要用自己人。

按照这一规则,武则天决定要给外廷来次大换血。她这皇后当得可真不容易啊,步步为营、竭尽脑汁,等了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见着希望了,结果又遭到了外廷那帮元老大臣们的激烈反对。你说,一个个七老八十的大男人何苦要与一个女子过不去?好在,老天爷终于“幡然醒悟”,开了眼,让她在外廷找到了一帮朋友,这才有机会抱得后座归。然而,人心是顽强的,有时连小强都要甘拜下风,尽管这废王立武已是尘埃落定之事,可那帮元老大臣依然坚守着自个儿的信仰,坚定不移地反对着武则天。虽然,武则天在外廷也有一杆粉丝,但很遗憾都是些虾兵蟹将,哪里敌得过反武派的那些重量级人。

不过,武则天岂是一般女子?顽强是她的优秀品格,只要她一出手,陈咬金都得靠边站。何况,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的她已经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皇后,从前不敢拿帮元老大臣开刀,那是识时务罢了,而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用热脸去贴他他他们的冷屁股了。所以,聪明的话,那帮元老大臣就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更着武后屁股走。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夜之间大彻大悟的,又何况是这些老古董们呢?当然,如果他们遇到的不是武则天而是其他女人的话,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可世上没有如果的事,他们遇到了武则天既是幸,更是不幸。幸运的是,他们有机会与这样一位奇女子过招,而不幸的是,自从遇到这个女子开始,他们就在劫难逃了。

当然,除了要打击反武派以外,还需要奖励一下挺武派,革命同志最辛苦,吃水不忘打井人,如今武则天“得道”了,自然也得让下满的这些小喽啰跟着“升天”,否则以后谁还愿乖乖听她差遣。那么,具体应该怎么做呢?武则天和高宗商议后,认为这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于是,夫妻两决定,先给反武派成员来个分组,那些当年曾激烈反对过武则天但在朝中势力又比较小的人,比如韩瑗、来济、褚遂良便上了首批黑名单。

当初,在废王立武事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反武派成员莫过于诸遂良了,也只有他敢扔了笏板、摘了官帽,用辞职来威胁皇帝。而韩瑗和来济则曾公开上书反对过立武则天为后,这几个人都是反武派中比较激进的,但在武则天和高宗的眼里看来,他们这不叫激进,而叫“猖狂”,和谁做对不好,偏偏要与皇帝做对,甚至还耍起了威胁。既然他们有捋老虎须的勇气,那就莫怪高宗和武则天先收拾他们了。

当时褚遂良已经不在中央了,因为就在永徽六年九月,正值废王立武事件进行到高潮之际,他便被贬职到地方上去了。所以,武则天只需对付韩瑗和来济两人。据《资治通鉴》中记载,在武则天被册封为皇后的第三天,她就开始对韩瑗和来济采取了行动,但她不是直接在高宗告他们的状,而是以退为进,先在高宗面前表扬了他们一番,说陛下,韩瑗和来济两人曾劝阻您册立我为宸妃,这事儿也不容易啊,希望您念在他们的一片忠心上,奖励一下他们。这一招实在妙哉,它不仅为武则天树立起了大肚能容、心胸开阔的合格国母形象,而且还能麻痹韩瑗和来济,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便引蛇出洞,一举将其歼灭。

古语说:“姜还是老的辣”。武则天一个小女子面对的可是两个老男子,她真的对付得了他们吗?其实,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古语又说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则天虽不是男子,但论智慧却绝不输于大多数男子,而事实也给出了证明。就在武则天上表高宗褒奖韩瑗和来济后不久,韩瑗果真中计了。显庆元年年末,或许是觉得废王立武事件已经彻底过去,而新皇后武则天也并未找反武派的麻烦,看上去她的态度随和,没什么攻击性,所以他又壮起胆子给自己的老同事褚遂良打抱不平,想把他从地方上救回来。他向高宗上奏说:陛下,虽然老褚他当初在废王立武事件上言词过激了点,但他对大唐和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啊,如今他被小人挑唆贬去了地方上,臣希望您能把他调回中央,重新委以重用,否则您这样无故弃逐旧臣的做法,恐怕会为大唐招来灾难!不说这话倒还好,一说这话高宗就狂怒了,说当初褚遂良他那样威胁朕,你还来敢替他叫冤!你活得不耐烦了吧?给我继续贬。就这样,褚遂良又被贬到了更加偏远的桂州当都督去了。

这下,一直躲在暗处等着抓韩瑗和来济小辫子的武则天可算是逮着了机会,立马招来了自己的心腹许敬宗进行了一番秘密指示。翌日早上,许敬宗向高宗上书说,陛下,臣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朝中有人图谋造反。高宗一听来了兴趣,问此话怎讲?许敬宗说,褚遂良被贬去桂州看上去是震慑于您的天威,可事实上这一切都是韩瑗的阴谋,是他故意惹怒您,好让您贬褚遂良去桂州。桂州可不是个一般的地方啊,那里历来就是养兵、练兵、出兵的最佳之地,如今褚遂良在桂州做都督,韩瑗就能与他里应外合造反,而来济与韩瑗、褚遂良素来私交甚好,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臣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三人狼狈为奸图谋造反。

这一说法自然有些牵强,且不说桂州和长安相距十万八千里,打起仗来难度不是一丁点得大,就说这褚遂良被贬去桂州一事是高宗亲自下达的命令,韩瑗他既非诸葛亮在世,又非高宗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就能料到高宗一定会把褚遂良贬去桂州呢?所以,这造反之说经不起推敲,实属无稽之谈。然而,当时高宗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在那帮元老大臣的面前树立天威,所以他才不管许敬宗说的是真是假,立马就下诏将韩瑗、来济分别贬为振州刺史和台州刺史。而整个事件中最倒霉的要数褚遂良了,人都已经不在中央了,可朝堂里的风波依然触到了他,啥事没干,一个字也没说竟然又一次被贬职。这一次他被贬去了爱州(今越南清化市)做刺史,若按照中国如今的疆域来说的话,他都被驱逐出境了。褚遂良一听自己又被贬了,终于忍不住向高宗求情,说希望高宗念在他曾有拥立之功以及是太宗亲命的辅政大臣上网开一面。可是,高宗却不买他的账,因为在他看来,褚遂良之所以敢在自己面前得瑟,就是因为仗着他有拥立之功,而且还是太宗亲命的辅政大臣这一资本。所以,可想而知褚遂良的这封信是得不到高宗回复的。翌年,六十三岁的褚遂良经受不住打击,在郁郁寡欢中病逝了。

褚遂良已死,韩瑗和来济又被贬了职,中央的领导班子里就出现了空位。既然有空位,自然就要派人去补上,那么派谁比较合适呢?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同样的道理,一任皇后也不用两任臣,武则天自然要用自己的人。许敬宗因为破案有功,升职做了侍中,接替了来济原来在中央的位置,而武则天的另一位铁杆粉丝李义府在这之前已经升职做了中书令。如此一来,挺武派中的两位核心人物都跻身到了大唐的宰相集团,成为了高层人员。反观反武派,在武则天和高宗的联手打击下,已经被剿灭了三个,只等长孙无忌这条大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