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回 决裂

“唉,连义父也不相信我。”夏侯凌沮丧地垂下了头,却对钦哲挪动嘴角——救人!

“谁叫你像支泼猴呢?都有孩子了,仍然一点也没变。”护法似笑非笑地说。

夏侯凌朝钦哲使了个眼色,两人头也不回,随即朝押解篠茜的那两人飘去。申昊江都敌不过夏侯凌和钦哲联手,这两人如何能抵挡、而且还是猝不及防的攻击呢?

“清风……”关翔鹤和护法同时嚷到,也奔了过来,但那两人已各被重重中了两掌,身子直直朝外飞了出去,夏侯凌急忙拉着篠茜跃到旁边,将丹药给她服下。“妳除了中毒之外,一切都没事吧?”篠茜点了点头,忙地将丹药和着口水吞下。

而钦哲则使出诡譎的身法,迅速地分别朝关翔鹤和护法各拍了两掌示威,然后飘落在夏侯凌的前方。

“呵呵……我活到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是被你骗了。这位钦哲是你找来的帮手吧。”关翔鹤冷冷地说。

夏侯凌将从吴光之墓盗出的宝剑递给篠茜,拔出向巴音库愣借来的干将之剑(纯鉤剑他则放于山庄,以免身份曝光)。“娘子,我们这两把宝剑是干将和莫邪这对夫妻所铸,钦哲大师所携之宝剑则是欧冶子的杰作,都是绝世宝剑。令主一刻不拿出解药嘛,我们就杀一人试剑,看总坛有几个人可以让我们杀。”

“你太狂妄了吧!”圣令长老暍道。毕竟夏侯凌的身份是秘密,他跟关翔鹤虽然怒气冲冲,却也都没叫出夏侯凌这三个字。

“妈的,你动不动就跟我要人情,已经多少年了,你说!老子对你已经一把火了,还敢这样嚣张!妈的,全是一堆趁火打劫的鼠辈!”夏侯凌将这几年的怒气化为剑招,怒不可遏地砍去。护法没想到他的武功精进至此,急忙往后退弹去。

关翔鹤则如鬼魅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飘向篠茜,想利用她来让夏侯凌就范,但是钦哲早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一飘来,立即轮剑攻去。以前钦哲所使的全是一般的长剑,如今宝剑在手,当下如虎添翼,将印度亲眼所见的恆河融入于恆流剑法中,逼得关翔鹤不敢靠近。

这时,埋伏于大厅外的人奔了进来。夏侯凌急忙说道。“ㄚ头,要活命的话,就要大开杀戒!”

“好的!”篠茜这些天都是为了夏侯凌而忍气吞声,不敢得罪他们。此时夏侯凌都已翻脸了,她也就没有任何顾忌,于是运起班杂经,挥出金翎剑法攻了过去。这几年她在夏侯凌的严厉教导下苦练班杂经和外家功夫,武功早就远远高于同儕,此时又有莫邪所铸之宝剑,一运起沉稳的内力,武功较逊之人手中的刀剑立即被砍断。

圣令护法急忙拔出长剑,下意识地使出逍遥剑法挡住夏侯凌的攻势,却忘了他曾教过夏侯凌此剑法,于是夏侯凌以同样的剑法杀过去,而且速度更迅捷、劲力更强悍、招式更狠毒,身形更飘逸,这叫圣令护法如何挡住呢?他慌地只好使出不同的剑法。忽地,夏侯凌又变化为钦哲所教他的印度剑招,从中又加入逍遥剑法,逼得他节节败退。

钦哲则以在印度和西域所学的绝妙剑法对付关翔鹤,这些剑招跟中原截然不同,招招透着难解与诡譎,尤其又灌满了真气,就算关翔鹤的武功再高,也不得不惊愕钦哲内力之深厚与招数之怪异,剎时不晓得该如何扼阻他的猛攻,更甭说发现破绽了。

忽地,又有一批人奔了进来,夏侯凌如猛虎般奔杀过去,如冤魂索命般越来越毒辣凌厉,杀得众人只敢迴剑自保。同时,篠茜也趁机喘了口气,调整气息,然后再奔杀过去。

夏侯凌和篠茜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如今拿着干将和莫邪这对恩爱夫妻所铸之剑,彷彿这对夫妇再世般把爱意与关切自然流洩出来,更是漾起他们铸剑之际的爱情与惦记,因而在无形中将这两把宝剑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是夏侯凌和篠茜这对夫妻的爱恋、以及对另一半的担忧激起了潜藏的剑魂,令身剑合一的身影更加威猛与凌厉。而且,他们忽地彷如一人、像相逢的如胶似漆;又骤然彷如两人、如分离的綣綣思情,这些奔进大厅的武邑帮众人数虽多、武功虽好,却又如何抵挡得了干将与莫邪之剑情呢?

赫然,夏侯凌大喝一声,然后飘向关翔鹤,钦哲则如狂怒金刚奔去敌方,跟篠茜一起退敌。毕竟篠茜的临敌经验不多,身旁必须有着人掠阵,才能应付武邑帮的众多高手。然而当下那份情素也随之消逝,篠茜无法将莫邪的剑情发挥出来,只能以真功夫硬拼。

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的关翔鹤见夏侯凌和钦哲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远超乎他的想像,更气愤夏侯凌一直欺瞒于他,因而眉头早已深锁。如今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夏侯凌居然胆敢跟他对阵,当下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屋樑都为之微微震盪。他运起逍遥剑法,杀气腾腾地奔了过去,然而那身影乍看之下却又宛若丰采飘逸的仙人,更加令人不寒而慄!

夏侯凌深知自己的功力不及他,不敢再用相同的剑法应对,于是改用恆流剑法。剎时如逢物必摧的滚滚山洪般狂肆涌来,同时他也掺杂着各家剑术的菁华。

武功高深的关翔鹤当然一看便知他使的剑法应该跟钦哲一样,心想自己刚跟钦哲斗了一阵子,夏侯凌肯定会使出相同的招数,那时就能下杀着了,至于其他的剑法他早就了然于心,随手都能应付。然而关翔鹤接下数招之后,却又感觉夏侯凌和钦哲的剑法截然不同,他那知道恆流剑法的剑招只是外在,其内在要靠各人的领悟而变化出各式各样的形体,就如果水般随着环境而变化,因此夏侯凌和钦哲所使出来的剑招乍看之下相似,但所衍生出来的后着却是大相逕庭。关翔鹤顿时一惊,急忙全力运剑挡住一道道汹涌又震撼的波涛,不敢再小覷。

忽地,夏侯凌又猛然退开,换招数完全不同的钦哲对付关翔鹤,此举就是要令武功比申昊江深厚的关翔鹤不知所措!圣令护法原本想趁着钦哲飘走之际,抓住篠茜以威胁夏侯凌,但他没想到夏侯凌会突然攻向他,慌地挺剑挡住。但是高手过招,那能容得他的迟疑,何况夏侯凌的武功又高过于他呢?

夏侯凌使出震撼精纯的内力,硬压住他的长剑,他却情愿被沉重的压力逼到蹲下来、咬着牙硬撑住,就是倨傲地不肯撒手,然而微微挪动的嘴唇好像企图再要人情。当下夏侯凌更为愤怒了,随即连拍了两掌大士伏魔掌,护法的肩胛骨剎时断裂,只能咬着牙、不甘心地看着长剑掉在地上。

夏侯凌头也不回地往后飘去,右手剑、左手掌,朝帮众杀了过去,与篠茜一同奋战。不过,他们仨都很有默契的只伤人,尽量不杀人,免得仇隙越来越深。

没一下子,夏侯凌再次飘向关翔鹤,为的就是不让他摸清所有人的武功。大厅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他们仨如狼般东奔西窜,一下朝南杀去、一下往北逃脱,而且他们真气一运起,是精神越发地震鑠,彷彿没有转为衰竭的一刻。

鲜少与人以性命相拼的钦哲在混战中逐渐领悟到夏侯凌所解释的班杂经,而且原本放不开的手脚在威胁之下也逐渐鬆了开来,使出的武功更为精炼辉宏,将众人一一逼退。反观夏侯凌则像狡猾的狼,一下诱敌、一下狂攻、一下闪躲、一下又趁虚而入,逼得武邑之人在剎那间根本不晓得他打算用那种战术进攻,而紧张地随他到处奔跑,打乱自己的阵脚。

他们仨是採取打带跑的战术,不能让人数众多的武邑帮围住,因此他们每冲杀一阵子,又随即盪开。一旦瞥见有同伴被包围,尤其是篠茜,就使出杀着杀了过去解围。篠茜为了不影响到他们,只能忽以各家高手教她的武功应对,让帮众眼花撩乱,忽而使出轻功在大厅奔驰。此时她的轻功已高过猎狼,又学到夏侯凌的机变,因此一旦她奔驰起来,这些人如何能堵住呢?

众人打到最后,已看不出到底谁在追、谁在逃。因此武邑帮的人虽多,却奈何不了他们仨,反而受伤的人越来越多。

“夏侯凌!”关翔鹤嘶吼一声,同时将手中的长剑插入地砖,直没三分之二,没盪起一点尘烟,地砖也没碎裂。

夏侯凌也不惶多让,同样将干将之剑刺入地面三分之二,要众人知道他的功力不输关翔鹤。钦哲抢过一把剑,使出相同的手法,插入同样的深度,地砖也一样没裂。既然夏侯凌跟关翔鹤将手中的宝剑用来示威,钦哲只好用别人的长剑展现自己的功力,欧冶子之剑必须留着用来抵挡敌人才行。

众人见这两人的功力如此高强,不由地既被震慑住、又害怕起来,握住兵器的手心也不禁渗出了汗水。

关翔鹤板着阴沉的脸,挥掌拍向夏侯凌,而他也大吼一声,飞了过去。此殿虽然朴素,却也十分辽阔,刚好可以让这两人大展拳脚功夫与绝世轻功,更是都使出十足的内力。他们乍看之下身影如燕般轻盈,在大殿飘逸优雅的飞舞,然而掌力之浩瀚、掌法之忽而辉煌鑠金、忽而诡譎毒辣,却让武邑帮众看的心惊胆跳。他们并不晓得跟令主对打之人究竟是谁,虽然隐约猜到可能就是夏侯凌,却又不禁惊愕地想着,夏侯凌的功力怎么可能不在令主之下呢?!

也因此,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只好赶紧闪到一旁,暂时停战,篠茜也趁此机会猛喘着气休息。

夏侯凌原本的功力不及一直隐藏实力的关翔鹤,但经由钦哲解释其所领悟的班杂经,以及所教授的瑜珈与印度不同于中原的武功,此时已能跟关翔鹤一斗。要不是此时大厅之内已有不少武邑帮的高手,钦哲必须提防他们趁机抓住篠茜,不然他们两个联手,关翔鹤那能抵挡得住呢?

关翔鹤猛然使出得意武邑神掌,这世上还从未有人能从掌下逃过,他当然认为夏侯凌也一样。没想到夏侯凌的腰彷彿折断般往后一仰,硬是避开这招后着无穷的掌法,而且双手从胯下朝前推出。关翔鹤那曾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招数呢?当下右腿被击中!

夏侯凌尚未熟諳瑜珈的巧妙之处,因此在此诡譎的身型之下只能使出五成的内力,无法将关翔鹤的腿打断。他又使出令人料想不到的姿势,整个身子居然躺平了,轻敌的关翔鹤没想到自己会中招,已是怒不可遏了,见他门户大开,怎么能不再下杀着呢?

夏侯凌就等着这一刻!他突如其来地弹了起来,藉着冲劲挥出如奔腾大海的伽耶精掌,关翔鹤已无法闪躲,只能硬接下这掌。却没想到夏侯凌的双脚同时使出印度的武功,往地上奋力一蹬,那是劲中加劲呀,在掌力消退之际,夏侯凌又是狂弹着那伽指,已经年迈的关翔鹤怎么受的了这连续的攻击呢?只能狂退了数步来卸下磅礡翻腾的掌力,而夏侯凌也朝后飞去。

“呵呵……关翔鹤,你奈何的了我吗?”夏侯凌冷冷说道。虽然他的声音并不宏大,却字字清晰地飘散出总坛。

关翔鹤当下惊骇万分!他此时正忙地运气疗伤,根本无法说话。反观夏侯凌明明受了他凌厉阴狠的一掌,却无事般使出内力说话,叫他怎么能不恐慌呢?

他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夏侯凌会本心本法,此刻夏侯凌同样忙地用内力疗伤,说话则是运出本心本法。他早就学会了同时使用班杂经和本心本法而不冲突,尤其有阿含舍功的调合之下,他运转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大家都有看到吧,关翔鹤被我的一掌打的说不出话。阿,对了,前几天我才去盗墓,才会这么晚才来,因为里面的机关全是毒箭,拖延了我好多时间,可能那时双手沾染到毒液,刚才的几掌也将毒液传到他身上吧。”

“你……”关翔鹤怒不可遏地说,却又急忙镇住心弦。

“别动怒,你的小腿是不是有些酥痒呢?”

关翔鹤猛然觉的小腿痒了起来,剎时气一岔,慌地赶忙运功。

“小兔崽子,别再我面前使这些小把戏好吗?”一位方士从大厅后面走出来。“他是在骗你的。”

“齐敬道长,没想到你还留在总坛,没有四处云游。”

“呵呵……我知道你要来,怎么能不赶回来呢?”

“道长,这是我跟关翔鹤的恩怨,请你不要插手好吗?”

“武林中事,我绝不插手,若不是你使出法术,我也不会出面。”

“呵呵……我妻子的毒不是你下的吗?你还敢说你没插手吗?”夏侯凌从衣襟里拿出头盖骨,绑在头上,厉声说道。“要来斗法是吗?秦始皇所佈下的鬼魂阵我都不怕了,更将它破法,老子还怕你吗?”这道声音飘散到这座山头。

“哈,原来密宗大师的头盖骨在你手上呀,我唸经,你施法,有谁能挡呢?”钦哲大声笑道,这股声音同样朝八方流洩出去,就是要武邑帮人知道他们的能耐。

齐敬道长乃是关翔鹤的结拜兄弟,原本揣想自己一旦出面,就能用法术压下夏侯凌,此时见到这阵仗,也不知如何以对,只好说道。“你在蜀南,若不是我及时相救的话,你早就魂飞魄散了,那还能练就这一身武功呢?”

“当时我冒着生命危险驱鬼,根本就没想过要镇民报答!我到现在为止不知救过了多少难民,曾经要求他们有所回报吗?你大可去问他们!”夏侯凌火冒三丈地嚷了回去。“而你是修道中人,救人一命的目的就是要对方回报一生吗?大声告诉大家!”

齐敬剎时语穷了!因为,夏侯凌默默救助难民的行为,他或多或少知道呀!

“你在此大闹的同时,有没想过紫云山庄发生什么事呢?”关翔鹤终于说话了。但他此举却明显让众人產生夏侯凌强、他弱的错觉,因为他说话的力道不及夏侯凌跟钦哲呀!

“你是不是又耍阴的,藉由我来总坛要人,同时派人将紫云跟我儿子绑架。”

“你知道就好。所以,乖乖服下药丸吧!呵呵……”

“呵呵……”夏侯凌使出本心本法狂笑出来,压下他的笑声。“巴音库楞正在山庄做客,在我临走之前,他拍着胸脯说一定会保护我妻儿。”

“巴音库楞,怎么可能呢?”关翔鹤惊讶地嚷着。

“我是抱着多一位朋友、就少一位敌人的态度去跟他谈和,更何况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他也曾经救过ㄚ头,既然误会化解了,当然愿意让我无后顾之忧来救篠茜。

“对了,他的大弟子应该也早已到了山庄。你跟巴音库楞对掌过,应该知道他的实力,我想他的大弟子功夫也不差吧。”

“猛虎难敌猴群,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阿,我又差点忘了,我的拜把兄弟已经照着曾经在古墓碰到的机关,在山庄层层佈下陷阱。你最好快通知属下撤退,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喔。”

“你……!”关翔鹤怒不可遏地瞪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