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干咳两声,德斯特连忙暗示着两人,他老人家看不下去男女之间居然还能有像同性死党般,这样授受不亲的举动。
忘记还有旁人在场的她,一张小脸是红到耳根后背处去了。
“唉!既然当初招集大家的目的,是同我一起进入月轮之塔而已,现在任务既已完成,那么大家就在这里解散了吧?”回过头去,望着已剩三三两两的几位同行伙伴,凯因爽快地下达了让大家自行离去的意思。
回首众人际遇,除了歧八郎回国寻医救伤之外,终于能自父母过往不幸宿命中解脱的道格拉斯,扬弃了自己父亲想补偿多年未能一偿的补救亲情想法,决心脱离兽人族自己开创只属于自己的前途道路。
而且为了报恩,他已向凯因承诺,一但伤势痊愈后,他便会代替凯因到世界各地去查访其他各种族的确实位置在哪里。
德斯特最后也决定走访一趟魔法师的公会总部,替凯因问出妖精族的相关秘密情报。
加上早先已经表明要留在月轮之塔不走的莎莲娜与罗芬两人,这趟旅行中在凯因身边不断加加减减人数的伙伴们,也就只剩下同为教会骑士的贾洛特—加龙省与青梅竹马的凯萨林两人了。
“我不想走,反正我回到圣杯骑士团也是那样浑浑噩噩的任人玩弄,不如随你这样自由自在地游历下去,日子既能过得快乐,走访的地方也跟着越来越广,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在世界上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让我给找到圣杯呢?”贾洛特—加龙省与自己的骑士团长互有心结,这是凯因早就知道的事实。说或许能找到圣杯,哪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罢了。要是圣杯真是这么简单就让他们找到,那历史上那些以找寻圣杯为毕生职志的圣杯骑士团的人不就都是些废物饭桶了?
据说要能找到圣杯的人,他除了要有虔诚的信仰心之外,还要具有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世间众生一律平等的博爱情操,而且还要有能随时被天雷劈中的超级幸运集于一身的人,方有这个机缘见上圣杯一面。
而至于拥有圣杯后又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呢?那些又是属于另外一些数之不尽的传说神话了。
“嗯!我也不想走耶,反正我只要跟牡丹花姐姐说一声就行了。我这个常常搞破坏的小家伙不在家,想必她应该会觉得很高兴吧。”凯萨琳越说声音越渐模糊,说到最后的那句话,根本就只有在她的口里咕噜打转着而已。
也难怪凯萨琳了,天生就是既迷糊又爱大而化之的傻大姐性格,哪里做得来与众酒客之间逢迎拍马、倚门卖笑的那些标准酒家女举动呢?除了偶而需要放火烧人,几个有特殊喜欢受虐或是满腔热爱照顾别人却又苦无对象的人之外,她几乎可以说是全醉酒吧里,每天都闲闲无事等打烊的董娘了。
能入选全世界总店与分店里,由牡丹花姐姐亲自挑选出来的十二金钗之一,她也是颇感意外与难以接受。后来,当她找上了牡丹花姐姐亲自问个清楚后,才明白牡丹花姐姐是基于衬托效应的考虑,选上长得平凡无奇的她,只是为了用来突显其他十一个魔女姐妹们的天生特质与个人魅力。也由于这个缘故,她才甘心情愿地接下这个她自认决不可能名副其实的“绿叶”作用的角色。
当然她也没有仔细深思过,既然她自认不够资格当上十二金钗之一,又为何在醉酒吧于全世界快速拓展生意,分店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开张的同时,却没有人觉得她污蔑玷损了“十二金钗”的芳名呢?而且其他十一位姐姐怎么也没有人出来说她不够资格的话呢?
其实,她的美丽是发自内心的,正因为她不拘小节、大而化之,所以她的内心里,其实永远都居住了一颗随时都在熔化人心的炽烈太阳。而这股发自内心的真诚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更是只属于她绝无仅有的独特气质。
就像红蔷薇的艳色风骚,水仙花的冷情冰心,她火鹤的气质则是热情大方,纯真自然。
“喔!那也好,至少你认识世界各地的醉酒吧分店在哪里呢!而贾洛特—加龙省更可以当我们随行的队医呢!”旅途中,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就是情报搜集与后援救治了。
凯因笑了笑,正打算开始找寻关于下个旅行地点的情报搜集时,一个身穿着艳丽色彩,服饰上的用色多到可与彩虹比拟的视觉系吟游诗人,正笔直地朝着凯因三人的这个方向走来,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好像让人有难以闪避的亲近与压迫,两种截然不同却又矛盾地同时存在的感觉集一身。
来到凯因的面前后,那诗人轻轻地向凯因点了一个友善示好的头,慢慢地放下了正在弹奏中的旅者七弦琴。
“你好!先生。”充满礼貌却又陌生万分的问好,让凯因掌握不到所应该的进对应退尺度。
“请问,我认识您吗?”凯因甚少用敬词来称呼别人的,除了上次与龙神的一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别人使用过了。如今,面对一个凡人眼中只会拿着琴到处吟诵着神话英雄们的事迹在各个国家的旅店内骗吃骗喝,闲来无事就只会说几句骇人听闻的虚假预言之外的吟游诗人,他居然也用上了敬辞?不仅是身边的两人大惑不解,就连凯因自己也是茫茫不知所以然。
“你很幸运,也很不幸。命运未经你的许可就擅自选上了你,也因为这个机缘让你成为了掌控命运的操舵者。”那诗人是在作预言吗?他就这样面对着凯因,却又眼神迷茫远离地直盯透过凯因的所在,就像是……看向更为遥远而仍不可知的未来?
“你不必心急,既然是被命运所选择的,自然不用你操心,命运也会找上你的。你所追寻难得的东西之一,近日内必定会有人为你亲手奉上。”越说越是离奇,难道这诗人连他所拼命找寻的东西是什么也都一清二楚?不得不戒慎恐惧起来的凯因向后退了几步,尽可能地保持着他心目中的安全距离。
“放心吧!我只不过是个负责引导命运确实前进的小小角色罢了。而你,正是这个大命运所选择的第一个人。”凯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彷佛刚刚看见到诗人的双眼闪烁过一股精光,可是那诗人棕黑色的双眸却偏偏又像漆黑的夜空般深沉难解。
“呐!这是你的卡片。命运所赋予你的身分。”诗人伸手从裤袋中一捞,捞出了一张褪色泛黄,看似年代已久的古董玩意给他。
那是一张卡片,画有一个提着旅行包袱,满脸痴傻笑意的男人的卡片。卡片的最底下则是书写了一行小字。
愚者—THEFOOL
这是恶意的玩笑吗?还是对方在嘲弄他为救法兰所付出的一切,不过像是一场愚者的痴傻行为?难以判读对方用意的凯因,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语,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对方的“好意”。
“这是什么卡片?”凯因语气冷淡地逼问着诗人,想看是不是能顺便将对方送他这张卡片的用意给逼问个水落石出。
“命运!命运送给你的卡片,也说不定是以后有昭一日,命运需要你们的时候,用来召唤你们的卡片吧。”还是不得其解,诗人的话还是如谜团般越滚越大。
为什么龙神与兽人族之神都要称他为命运之子呢?又为何连一个素昧平生的吟游诗人也都说他是被命运选上的人呢?难到他真的被赋予了某一种还未被他所察觉的重大使命吗?
无奈接过了卡片的凯因低头沉思了起来,语毕后的吟游诗人却突然像是被神附身过后又突然回复原状的转醒过来。
他像是从未认识过凯因似地,原本所拥有的一双彷佛能看透世情的深邃眼神就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比凯因他们更为错愕惊异的张惶双眼,像是突然精神病发作的疯子般地急奔而逝,消失在街尾的尽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从头到尾都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回过头去看见两张比他更是不明所以的傻然神情,所有的问题就都识相地胎死在他好奇难解的疑问中。看着越看越觉得像是凯因自画像的那张诡异卡片,凯因也只能无奈地将它收回随身的背包之中,当作是一场街头偶遇的善心礼品吧。
只是命运,真的会自己找上门来吗?凯因抬头望着蔚蓝的天际,衷心希望事情真有那么顺利就好。
月轮之塔上,兽帝的寝间—
莎莲娜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抚玩着自己一头的乌黑亮丽的及肩秀发。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背后那个正捧着一束刚刚才摘下的新鲜玫瑰的深情男人。
“可人儿,在想什么?”里昂斯亲昵地将脸贴近她的耳朵,突然察觉到他出现的莎莲娜马上露出一个足以腻死人的甜笑来回应他热情的耳鬓厮磨,却还是不肯将心中所思吐露给他知道。
“说嘛!我也想分享你的心事啊!”堂堂兽人族之王的兽帝里昂斯,居然也会有像孩子般撒娇的模样,这件事情要是让其他的部族知道了,一定会气到跳脚的。
“我……我们……我们这个样子,真的能够获得幸福吗?我是说,我是个魔女,而你……是个威风八方的兽帝大王,我们这样的组合真的会有未来可言吗?”几经吞吐,终究已被里昂斯的深情给宠坏了的莎莲娜,最后还是将横梗在她心头上的那个疑惑给说了出来。
“你……你不相信我?”里昂斯神色为之一变,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略为火起,语气中流露着不满,对莎莲娜居然会对他们之间的深刻爱情有所怀疑的不满。
“那……哪里的事啊?我只是……有点不安,有点不确定而已嘛!”一反之前老是动不动就算计敲他脑袋的那副精明模样,现在的莎莲娜已经被里昂斯的真情给完全收伏了。那一副扁着嘴说不上有多受委屈的小女人姿态,惹得里昂斯又是一阵不舍,所有的心头火气又像来时快去时也快的阵雨般,全都一扫而空了。
“好好好!那你说嘛,要我怎么做,你才会觉得爱上我是值得放心、安心、开心的一件大事呢?”里昂斯熊臂一抱,拉着她就坐在他俩的双人床边,信誓旦旦的语气就像是连摘下天上月亮都不是什么难事般的轻松。
“我……我哪里知道啊?”忽然里昂斯冷不防地朝着她的嫩颊猛亲了几下,让她又闪又躲的狼狈不堪。
“那我就说几个我是真心爱你的证据给你听,好吗?”里昂斯亲密地吻着她的颈背,并且开始他的爱情宣言。
“嗯!”被里昂斯吻得情迷意乱的莎莲娜羞红着双颊,躲在他的怀抱里听他开始说着他爱她的证明。
而莎莲娜更像是一台纪录完备的电脑般,不断地瓦解着里昂斯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每个爱的证明,说得里昂斯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觉得罪恶深重。
“好啦!别说那么多废话啦!只要你能说出一个为什么要爱我的理由来就可以啦。”终于,玩腻了审问游戏的她,干脆简洁地问出了她唯一关心的疑点。
“为什么啊……”已经可说是肠枯思竭的里昂斯,反复思索了好久后才突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平静地说出了他认为最完美的答案。
“那是因为爱是最伟大的力量啊!而你正是给了我爱的感觉的那个人啊。”不顾莎莲娜是不是愿意,里昂斯霸气十足地将莎莲娜紧拥在怀中,不等她继续发出挑衅的强辩,他就以极温柔的语气,在她的耳畔说起了一个故事……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故事了……
世界上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他天生就有着一副强健的体魄,再加上比别人还要多出一些些的天生巨力。
所以,他一个人能做两人份的粗重工作,一天的工作能做两人份的工作。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青年,甚至很多不怕吃苦的小家碧玉们也都暗自把一颗芳心全都系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从来没有被人称赞过吧?也或许是他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个优点吧?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以自己所拥有的过人力量而深觉自豪。
他开始相信了所谓力量就是一切的论调。
于是乎他开始在平日空闲的时候,锻炼起自己的力气,以求能让自己的天生怪力能一天比一天还要更为强大。
同时已届适婚年龄的他,也接受了媒人婆的好言劝说,与村子里一位暗恋他已久的姑娘缔结了媒妁之言。过不久后,也就组织起了自己的家庭。
如果这时候家庭的亲情与爱情力量,能转化他对拥有过人力量这件事越来越病态的痴迷的话,或许他往后的生命也就不会那么的悲惨。
婚后的他,可说是个幸福的男人了。
娶来的媳妇真心真意地爱着他不说,才刚进门没多久后,肚子就争气地替他家的血脉添了根。
短短的两年内,他就从原先的孤家寡人,变成了身为人夫人父的重要人物。
好一段时间内,他真是高兴的不得了。每次逢人便大声地嚷着自己的老婆多争气地为他家添了个白胖胖的男娃。嘴上的笑意更是每每就像合不上的盖般,净露着白亮亮的牙齿。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相还是不长眼的家伙,居然见不得人好似地,悄悄地在他耳朵边嚼着舌根:
“唉!大哥啊!我想你可辛苦啦!养家啊,可不容易唷!还好你有一副天生铁打的体魄啊!尊夫人与孩子应该不愁吃喝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地贯穿他原本已忘记心头魔念般的挂记。
是啊!没有力量,他拿什么养家活口?没有他一身的蛮力,要怎么给妻儿幸福?以前他只是自己孓然一身,自己饱就是一家饱。可他现在却还有妻儿要养啊!这一身力气足以养得起他们三人吗?
疑问与不安的感觉,让心头騺伏已久的那头心魔再次蠢蠢欲动,还变本加厉地阻绝了所有外来的劝说与尝试。
他再次不顾一切地渴望力量,忘了晨昏,忘了爱情亲情,只惦记着要赶快拥有让自己与家人安心的力量才行。
几个月过去了。
妻子的劝说、孩子的啼哭,全都没能让他放弃对力量的偏执。
他越来越执迷于己身的力量。
渐渐地忘记了何为正常的力量。
然后,就在妻儿日夜的盼望后,他总算是稍稍满意着自己这几个月来浑身上下靠着蛮干苦干所得来的壮硕成果。
现在,他不但拥有着一身远超过人类常识的怪力,浑身上下异常暴凸的筋肌看起来更是骇人万分。
现在的他,倒像是个徒有浑身蛮力的人形怪物。
悲剧是那一天发生的。
起因不过是孩子的顽皮,恰恰好让做母亲的妻子发了场小火,而结果却又偏不巧地让刚刚收工的他给看见了。
他自以为能板起严父的面孔,吓吓才两三岁的孩子。
谁知道,根本就与父亲不亲的孩子居然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就像看见陌生人发火般地人为不干自己的事,一派地无动于衷。
这下子真正地惹火了他。
他忘记自己已经拥有超乎常人的蛮力,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打在孩子的脸上后,他才发现意外地发现,孩子居然夸张地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连大气也没喘两下,当场就去了一条小命。
意外丧子的他,还错愕晃神地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刚刚好料理完晚餐的妻子正打算来招呼父子俩回家吃饭的,却见到自己的孩子倒卧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的样子。
她急奔上前,探不到孩子的呼吸,慌乱的她又哭又啼的手忙脚乱,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救早已咽气的孩子一命。
妻子的慌乱这才惊醒了已然错手丧子的他,此刻的他就像是漂在海中的难民般,好不容易才见到妻子这块浮木出现,惊慌的他只想赶快去抱着妻子。
他连滚带爬地靠近了妻子之后,一边紧紧地抱着妻子痛哭,一边哽咽地将刚刚他错手杀了孩子的所有经过全都说了出口,希望能获得妻子的谅解与宽恕。
正当他鼓起勇气想正视自己心爱的妻子有何反应时,这才发现怀里的妻子嘴角正淌着鲜血,一脸痛苦无奈的神情默默地望着他。
“你……这就是你只在乎力量的下场吧?你有了力量,却没有能善用这力量的心,所以你无法控制自己,害死了孩子。”她努力地吞了吞口唾沫,却好像难以使力般地虚弱。
“你或许是真心的爱着我们吧?可是,把力量放在我们之前的你,知不知道你所梦寐追求的力量,到头来终究只是伤害了你最爱的两个人?”妻子越说越无力的面容,让他还搞不清楚事出何因?为什么妻子会是这副快要断气的气若游丝呢?
“你不懂爱,所以没想过过多的力量,对爱来说或许只能造成伤害。就像你明明是那么的希望能够拥抱,却不知道拥抱的力量要怎样才刚好。明明只是想要轻惩薄戒的小小动作,却因为不知道要怎么控制力道而失手杀子。”他不敢面对爱妻的指控,只能无力地放下她的身躯。
这才发现,他刚刚急于需索的安抚拥抱,却让心爱的妻子肋骨几近完全断裂,能够撑到现在不死,已可算是她的意志力惊人。
这时的他终于明白,他是多么的可悲。
爱一个人,却让那人为自己的力量而亡。
爱一个人,却不知道对方能承受的力量多大。
爱一个人,却不懂如何控制自己力量强弱。
他终于怀疑,自己真的明白过爱是什么吗?为何他的爱却让力量去伤害了自己的爱呢?
力量是绝对的,拥有力量的行动才是有意义的。
可是懂得爱的人,却比不懂得的人知道怎样调节自己的力量,让力量总能保持在恰恰好的程度,既不伤人又不会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