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并存的善恶3

“肉增加了,真不错”

即使看见同伴被消灭,暗影恶魔的话语仍旧毫无起伏,完全没有生气或愤怒的感觉,反而只在乎能吃的肉增加了,这点让布兰德利的心情糟糕了起来。

“哼!”

“怪物就是怪物,眼看同伴被打倒也没有感觉,就让我来消灭你们这种毫无同伴意识的下贱怪物吧!”

布兰德利拿起狩猎小刀,对准中央的暗影恶魔进行了突刺,在猎豹兽人快速的步伐之下,暗影恶魔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眼看就要得手了。

但暗影恶魔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它们是正面战斗力低下的低阶恶魔,一开始的正面攻击,在有数量优势的情况下反而被消灭了一只,因此它就决定要改变战斗方式,换回它们原本擅长的潜伏、偷袭与暗杀。

在布兰德利的攻击眼看就要成功之际,暗影恶魔沉入了地下的黑影,让布兰德利的攻击完全失去目标,当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呆呆望着暗影恶魔消失的地面的时候,暗影恶魔瞬间从他背后的影子窜出,将尖锐的五指并拢,瞄准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鲜血喷到了暗影恶魔的脸上,它贪婪的舔了舔,品尝新鲜血液的味道,却发现自己的脑袋与身体分家了,随后化作黑烟,消散无踪。

布兰德利还能活着,都是多亏了兽人坚韧皮肤的防护力,靠着坚韧皮肤抵挡尖锐利爪的一瞬间,布兰德利让身体略为左倾,卸去了暗影恶魔攻击的力道,勉强让攻击的方向偏离了心脏,接着一右手的刀往后一挥,割断了暗影恶魔的头颅,让它回归地狱。

布兰德利虽然消灭了二只暗影恶魔,但刚刚的攻击即使偏离了心脏,却仍然深入体内,直达肺部,因此布兰德利现在边咳着血,边瞪着最后一只暗影恶魔。

“你刚刚为什么不攻击?”

“你如果攻击的话,我现在早就死了,你的同伴也不会死”

布兰德利提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同时也藉机调整自己紊乱不堪的呼吸,试图多争取一些休息时间。

“它死了,分的肉就多了”

“你们还真的是毫无同伴意识的下贱怪物啊……”

“我们生来如此”

眼看布兰德利已经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最后一只暗影恶魔也不玩潜伏、偷袭与暗杀那一套了,直接走向前准备取他性命,却看到布兰德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出了手中的狩猎短刀,短刀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射向暗影恶魔的头,在森林中划出了一道闪光。

在受到重伤的情况下还能精准又快速的掷出短刀,看得出布兰德利不愧为全村身手第一的称号,但暗影恶魔在最后一瞬间,勉强纽过了头,短刀就以不到一指的距离擦过暗影恶魔的脸庞,钉到了麦拉正上方的树干上。

看着半截刀身插入树干,不住摇晃反射着朦胧月光的狩猎短刀,暗影恶魔缓缓转头看向布兰德利,结果头部就被干脆利落的贯穿了,布兰德利则从暗影恶魔消散的黑烟之中趴了下来,背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全身发寒。

“不是只有你们才有爪子啊,混蛋怪物……”

“布兰德利,你没事吧?”

“虽然暂时不会死,但不赶快止血的话就不好说了……”

“麦拉你呢?”

“我没事”

“布兰德利,你的伤好严重!”

“你这样还能走吗?”

“毕竟兽人的身体是很强壮的,应该勉强能走吧,不过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把伤养好了比较好”

“意思是不能走了吗?”

“明明就快要走出森林了……”

“这个伤势就算能走,速度也不可能快的,只要天一亮,村里的人发现我们不见,马上就会追上来,我们跑不了多远的”

“与其这样白白被追上,不如躲起来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跑远了,趁这个时候养好伤,之后我们再前往奥斯崔利斯,也就是我大哥所在的城市求救”

“原来你大哥是在名叫“奥斯崔利斯”的城市啊……”

“痾……怎么了吗?”

“麦拉?”

布兰德利趴在地上,狐疑的看着麦拉奋力的把插入树干的狩猎短刀拔出,不明白听到奥斯崔利斯这个城市的名子,和拔出短刀之间有什么关系。

“欸,布兰德利,我记得听你说过,兽人的鼻子很灵敏吧?”

“你觉得我们躲得过那些人的搜捕吗?”

“这个……想办法的话……应该可以吧?”

“不可能的,我可是一直闻到浓浓的兽人臭味喔”

“什么!?”

“我是说你们兽人身上的味道太臭了,连我这个人类都闻到快吐了,怎么可能躲过那些人的搜捕!”

“等等……麦拉!?”

“布兰德利,无法奔跑的你就只是一个累赘而已,你必须留在这里,负责拖住那些人的脚步”

“而我会一个人前往奥斯崔利斯,带着信物前去找你的大哥,我想在当高等冒险者的兽人应该不会太难找才对”

“我会跟他说村庄的惨况,也会跟他说你是如何英勇奋战,最后惨遭暗影恶魔杀死的,然后悲愤的他就会带领他的冒险者同伴前来解救村庄,为了弟弟报仇雪恨,真是美好的故事”

“你以为我大哥是什么人,你觉得他会随便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说的话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会带着信物去找他吗?”

“布兰德利,你觉得要带什么信物,才会让你大哥相信我说的话呢?”

“头颅可不行,太重的东西我拿不动”

“手指?”

“还是耳朵会比较好呢?”

“你!”

“布兰德利,你可别怪我,这都是为了拯救被绑架的村人,被你们兽人囚禁的村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受伤了吧”

“麦拉,你这个恶魔,你简直比那些不入流的暗影恶魔还恶毒!”

“你这个背叛同伴的恶魔!”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我的同伴喔,你这个低贱又满身恶臭的兽人”

眼看麦拉拿着狩猎短刀一步步逼近,布兰德利挣扎着想要爬起,但他背上深入肺部的伤口实在是太严重了,不只是让他呼吸不顺,大量的出血也让他浑身无力,连要挪动一跟手指头都很困难,结果他只能露出猎豹尖锐的犬齿,试图吓退麦拉,做最后的抵抗。

麦拉似乎对于布兰德利的怒容有所警戒,但她并没有就此停手,绕过了正面之后,走到了布兰德利的背后,选了布兰德利因为左背伤势影响,几乎无法动弹的左手。

“住手……嘎啊!”

布兰德利左手小指被残忍无情的切了下来,麦拉总共切了三次才好不容易切下了布兰德利的指头,让布兰德利受尽了痛苦,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一部份是因为左手的痛楚,一部份是气自己的天真,竟然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人类,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村里大部分的人,对于奴役或残害人类都没有什么抵触,因为人类就是如此的狡猾,如此的鄙视兽人。

“那么,布兰德利,再见了”

麦拉将狩猎短刀,对准布兰德利左背上的伤口刺了进去,将布兰德利还留有体温的小指头藏在怀中,靠着朦胧的月光,摸索着走出森林。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听完了暗影恶魔报告的事件始末,希尔达若有所思。

“那两个人还活着吗?”

“是的,兽人村民在我们的引导之下,很快就找到了名为“布兰德利”的猎豹兽人,抢救之后是捡回了一条命,但还很虚弱,暂时还只能躺在床上”

“不愧是兽人,身体真是健壮,受了那种程度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

“是的,非常好奇吃起来的口感如何,想必很有嚼劲吧”

“喔~那你当时怎么没有吃了他呢?”

“单纯在旁边观战,不符合你们种族的个性吧?”

“还是说,这种背叛同伴的戏码,很符合你的变态喜好呢?”

“我只是遵照希尔达大人的命令而已,有反抗的杀了吃掉也没关系,其余都要抓活的,毕竟是重要的劳动力”

“但我记得你们是很贪吃的吧?”

“过去也曾经发生过几次,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杀掉几个人偷吃吧?”

“如果是其他个体,或是以前的我的话,也许会这么做吧”

“但我已经被召唤出来很久了,不只是肉,也得到了许多魔力,成长后的我已经能够克制这种疯狂的本能了,也是因此才会成为希尔达大人的助手的”

“但如果亲自加入战斗,就会克制不住杀人吃肉的本能了吧?”

“是的,因此我只负责观战与指挥,手下都阵亡的当下,选择不露面”

“也罢,那个女的呢?”

“在森林边缘被三只暗影恶魔看管着,要如何处置呢?”

“我亲自押回村落,在那些人类面前处刑,让他们再也不敢有逃跑的念头”

“你这次做得很好,那个女的就赏赐给你吧,直接在那些人类面前吃了她,这次事件有功劳的暗影恶魔也都可以加入,不过记得要留下一些残渣,我要把尸体吊起来”

“非常感谢!”

“你……说话是不是多了一些感情的感觉?”

“是您的错觉,希尔达大人”

明明还是白天,但小房间里却非常昏暗,木窗不只没有打开通风引光,反而还在木窗内外都挂上了兽皮,室内的地板上也铺满了兽皮,让这个小房间异常温暖,与室外冬天的气温形成反差,但空气也难免变得混浊。

会做这些措施,都是为了重伤之后失血过多的布兰德利所做的处置,即使经过抢救而保住一命,但他现在仍然很虚弱,不只无法起身,日常生活全都需要双亲照顾之外,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也都在昏睡。

除了重伤虚弱之外,也是因为只要他一醒来,就会想起麦拉背叛他的回忆,为了保护虽然身体很健壮,但内心仍然只是个脆弱的15岁小孩心灵,他下意识的选择昏睡来避免回想起这些令他痛苦不堪的记忆。

但今天有些不同,木门少见的在非送餐时间打开,搅动着温暖却混浊的室内空气,同时也注入了一些冰凉却清新的新鲜空气。

布兰德利的双耳颤动了两下,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木门打开的声音,让他从浅眠之中醒来,他睁开疑惑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拥有一头漂亮的波浪红发,褐色肌肤,一脸严肃的冷艳美女。

“你是……”

布兰德利的声音虽然虚弱低沉,但还是听得出里面掺杂了疑惑、惊讶、猜疑与恐惧,不知道希尔达跑来见他这个试图逃跑,却惨遭人类背叛,身受重伤,到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的人有什么事。

“感觉如何?”

“是来嘲笑我的吗?”

“还是来惩罚我的呢?”

“糟透了……”

“嗯?”

“我听说虽然很虚弱,失去了一根指头,但生命确实保住了啊?”

“而且因为年轻,所以大概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身体的话是没什么问题……”

“那是那里感觉有问题?”

“如果是觉得这个房间空气不好的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接触冬天的冷空气”

“不……我是指心情方面……”

“被人类蒙在鼓里,被人类背叛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喔……那种感觉啊……”

“真抱歉我无法理解那种感觉呢,因为从我出生起,我的同胞就一直受到人类的追捕迫害,因此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人类”

“是吗……虽然对于你的同胞感到同情,但从某方面来讲,不用经历像我这样,遭到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你从某方面来说也是蛮幸运的呢……”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村里的人几乎都支持你了……早知如此的话,我根本不会带着麦拉逃跑……”

“可怜的孩子……”

希尔达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着。

“那么……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总不可能单纯是来探病的吧?”

“嗯……那名怂恿你逃跑的,名叫“麦拉”的人类,我今天是带她回来处刑的”

“是死刑,如果你还想见她最后一面,或是有什么想说的话,最好趁现在喔”

“不必了,没有什么好见的,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光是想起她就让我想吐,对自己当初的天真感到恶心”

“是吗……那就这样吧,你好好养伤”

“对了…”

“既然特地把我救活了,应该就是想让我活下去吧,我想问问在未来等着我的,是什么样的处罚呢?”

“没有喔”

希尔达难得的露出笑容,让布兰德利不由得看呆了。

“你也只是众多受到人类欺骗与压榨的可怜亚人之一,看到你就让我想到我的同胞,不知道被人类囚禁的她们,现在遭受到了多大的痛苦,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可以救出她们,但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只能哀叹自身的无力……”

“有点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既然你跟我的同胞一样,都是遭到人类迫害的受害者,我怎么可能会处罚你呢?”

“总之……安心养伤吧”

看到希尔达难得的真情流漏,让布兰德利不知该如何反应,即使希尔达关上门离去,布兰德利仍然望着关起的那扇门,接着默默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我的视力就算在村子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实际上却是如此的差劲,简直跟瞎了没两样……”

“她才是正确的啊……得赶紧把伤养好,为了亚人的未来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