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讀韓子三上宰相及代張藉書,固愛其文,而心竊鄙其事。及蘇老泉上田樞密書,固不能無求也。二人之文,足以傳世,故人皆及見之,下此,不知乞憐之辭幾千百億萬也。漢時此類文字絕少,逮宋盛時,此風未息,故程明道對韓持國云:“惟不求而得,則求者不至。”(“則求者不至”,原脫“至”字,據明今賢彙說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豈上之人有以來之邪?國初至今,士稍有立者,(“士稍有立者”,“稍”字原作“少”,據明今賢彙說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皆以此為耻,謂能韓能蘇之文章者,肯為之乎?

站船用粉塗地,然後加彩,高皇聖製也。南京功臣廟畫壁,與陳漢大戰,高皇乘白船,友諒紅船。既平漢,命以紅船入,遞運\裝囚,白者加彩,載使臣。亦守廟相傳之言,或有此事。但近時所乘,皆無所謂白者矣,惟北方尚有此制。

予在家時,聞王僉憲華死於溫。察院對院有樟榕樹,蓋三四百年物。王先夢人謂曰:“我張容也,幸與公同往。”心竊疑之。次早見樹有火,益怪,令斵一鐵牌,列其銜,填以硃砂,(“填以硃砂”,“以”字原作“其”,據明今賢彙說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以鐵鎖并樹縛之。明日病,遂昏亂半月死,死時樟榕即倒。予聞之,甚異,及至溫,所謂樟榕固無恙,而偃倒乃傍樹也。然則傳言可盡信邪?

謝靈運\送孔令詩:“季秋邊朔苦,旅雁違霜雪。凄凄陽卉肥,皎皎寒潭潔。”上二句見孔令避地之意,三句喻時,四句美孔,賦而比也。“在宥天下理,吹萬羣芳悅”,詩意微婉,喻宋公尤妙。

宋義事楚懷,而逆料項梁之亡敗,若辨黑白,可謂知而明矣,所以自處則未也。夫人情有真偽,王霸是也。王者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伯者則不之顧矣。王伯真偽,在為人臧否耳,而項梁為人臧乎否乎?使宋義一時知其真為復楚,而羽復何如其人也?羽固勝,梁能兀兀久處人下乎?能真知父子君臣倫理者乎?(“能真知父子君臣倫理者乎”,“父子”二字原作一“學”字,據明今賢彙說本、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能至死不變乎?人人知其不能也。其所以立楚懷,又因人之言而假以服眾耳。使懷王可事,則勸其去而別圖。或不可事,亦必勸以自圖,毋陷虎口,不聽則遯去以避禍,是亦不待智者可以能之。而乃併其身與懷王就戮,智者固如是哉?或曰:宋義與項氏合,而不以言争於懷王,則失事君之忠。以勸項氏立懷王者,義也。今言而不聽,當明告懷王曰:“昔項氏所以立王者,聽臣之言耳。今不聽,王必不能久矣。”(“王必不能久矣”,原無“王”字,據明今賢彙說本補。)而後去之,豈不兩全!

于少保之死,人皆曰徐武功害之。然當時易太子、錮南城,非少保而何?及景皇帝病亟,實欲迎襄府,但事未決。而中宮猶豫間,事泄,乃為內竪曹吉祥傳播,因起張、石之謀\。迎立憲宗乃出眾議,實非少保意也。憲宗但知有請章,遂復其官與官其子,然當時廢太子,而今立之,豈其本心哉?然其功復社稷,足以寬其誅。但當時張、石輩皆武臣,不能顯暴其昔日無君之惡,而猝然殺之,武功又不能辨正,故今之議紛紛然。大概廢太子一事,凡署事者皆當誅,豈獨少保哉。但少保最得君,從違惟順指,故其罪為獨深。當時惟范廣之死為無辜,人至今惜之。

史記舜世紀曰:“生生之具曰什器。”軍法曰:“五人為伍,十人為什,共器具。”什物故云。又作“役者十人為火”,則“火伴”、“家火”,皆當從“火”,從“夥”者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