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而,賢為石亨輩嫉而黜為福建參政,上召翱曰:「李某非其罪,不可釋去。」(「李某非其罪不可釋去」「不」字原缺,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補。)翱曰:「既不去福建,令往南京可也。」上曰:「南京亦遠,留為吏部左侍郎。」翱不得已,從之。翱之欲賢遠去者,非惡賢也,恐亨輩害之,幸使離此,庶免其害耳。

天順改元之初,天下人心莫不忻悅。徐有貞以迎立有功,命入閣與議國事。賢亦為眾論所推入閣,與有貞同事。上銳意委任,寵眷極隆。賢自念遭逢之難,助有貞展盡底蘊,知無不言,謂太平可立而待,凡用人行事,一以公道處之,左右遂不能堪。

初,太監吉祥以有迎立功與國政,不通文墨,恐事歸司禮監,以此極力贊說凡事與二學士商議而行,意欲籠\絡附己。及論薦文武士有狥私者,賢等持公道以沮之,祥亦不悅。會有御史楊瑄言太監吉祥、總兵石亨家人占奪民田,乞加禁約,上嘉其敢言。祥在旁見斥其名,初甚慚懼,已而盛怒,欲罪之,上不許,乃已。及石亨出兵回,聽左右言,忿然訴御史不實,意有貞與賢主使,且激祥曰:「今在內惟爾,在外惟吾,彼欲排陷,(「彼欲排陷」,「欲」原作「與」,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其意非善。」初,祥見亨濫冒陞賞,意甚不平,每訐其短。及聞亨言,其勢遂合。曰:「內閣專權,欲除我輩。」上初信其說而從之,遂置有貞與賢於獄。是日晚,雷電大作,雨雹如注,大風拔木。祥之門老樹皆折,亨之宅水深尺餘。明日,即赦而出之。

初,言官欲論亨不能振作兵威,虜復入寇,又歷數不法事情。附勢者潛泄於亨,亦謂有貞主使。其都御史、御史逮之一空,朝野愕然,莫不失望,言路從此不通矣。

景泰間,山東連歲災傷。天順初,人猶饑窘,已發內帑銀三萬兩賑濟,有司以為不敷,乞增之。上召有貞與賢曰:「可從否?」賢對曰:「可。」有貞怫然曰:「不可。不知其弊者以為可。臣常見發銀賑濟,小民何嘗沾惠?俱為里老書手得之。」賢曰:「雖有此弊,猶勝於無銀。」上曰:「增銀是也。」吉祥亦曰:「朝廷錢財如山,不必吝惜。」有貞不得已從之,遂增銀四萬兩。有貞退而不樂,賢曰:「先生誤矣!朝廷欲出內帑濟饑民,而我輩反沮之,萬一迫而為盗,責將誰歸?」蓋其初不論可否,惟欲事事出於己,古之人惟其事之當而從之,(「古之人惟其事之當而從之」,「古之」原作「故耳」,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不必出于己也。後上亦覺有貞之非,嘗曰:「如增銀濟民一事,有貞不然先生之言,其謬如此。」

天順初,副都御史年富被石亨侄彪奏害,自大同逮繫至京。上曰:「此人何如?」賢對曰:「行事公道,在彼能革宿弊。」上曰:「此必石彪被富沮其行事,不得遂其私耳。」賢曰:「陛下明見。真得其情,須早辨之,幸甚!」明日,上召錦\衣衞指揮門達曰:「年富事情,務在推問明白。」已而進狀,果多不實。賢曰:「須遣人體勘,庶不枉人。」上曰:「然。」乃遣給事中、郎中二人。上曰:『再遣武職一人同往。不然,縱得其實,彼必以為回護。」賢曰:「陛下所慮極是。」勘回,果無實狀,富遂致仕而歸。(此段下原脫一段文字,今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補於下:「天順初,石亨招權納賂,文武大臣多出其門,奔競成風,士大夫不知廉耻為何物,賢深憂之,思欲息此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