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一月,聖節及冬至例宴羣臣於奉天殿,上顧謂賢曰:「節固當宴,不惜所費,但計牲畜甚眾,尚有正旦、慶成,一歲四宴,朕欲減之,如何?」賢曰:「大禮之行,初不在此,陛下減之亦是。」由是每歲二宴,至正旦亦或不宴,惟慶成一宴歲不缺云。

景泰不豫,文武羣臣不過俟其不起,請上皇復位耳,時武清侯石亨、都督張軏掌大兵,小人欲圖富貴者以為少保王文、于謙與中官王誠\等欲取宗室立之之說以激亨等,借其勢而成之,亨等遂以迎駕為功,殺王文、于謙等,再貶謫陳循等數十人。亨封忠國公,軏封太平侯,乃固寵攬權,冒濫官爵,黷貨無厭。方復位之初,人心大悅,及見亨等所行,人皆失望。干動天象,彗出星變,日暈數重,數月不息,乃羣陰圍蔽太陽之象。而亨恬不知戒,賄賂公行,強預朝政,掠美市恩,易置文武大臣、邊將以張其威,有不出於門下者,便欲中傷。中外見其勢燄,莫不寒心,敢怒而不敢言。亨侄彪,頗驍勇,驟陞都督,性尤貪暴。初立邊功,大肆兇惡,謀\鎮大同,邀人奏保。朝廷覺其不實,使人廉察,果得虛詐。置彪於法,人心皆快。已而罪連亨,朝廷初念其功,累宥之。未幾,家人傳說怨謗,有不軌之謀\,於是置亨於法,籍其家,受禍甚烈,議者以為天道好還如此。人見其名位、勢力如泰山之安,一旦除之,曾不少阻,蓋幽明冤枉從此伸氣。雖朝廷大法有所不免,亦其罪惡貫盈,人神共憤,助力於其間。當時若以彪鎮大同,誠\為可懼。且在京武官多在亨門下,而亨又握兵權,天下精兵無如大同,稍有變動,內外相應,其禍可勝言哉!此時雖欲撲滅,力不能及。今辨之,於早除此大害,非上之剛明果斷,不能如此。而亦祖宗在天之靈有以默相之,社稷綿遠端兆於此。

天順四年,天下諸司官吏朝覲至京。上召賢謂曰:「朝覲之弊,不可不革。」賢曰:「誠\如聖慮。」即出榜禁約,不許與京官交通,餽送土物,亦不許下人挾仇告害。由是肅然不犯。上召賢謂曰:「黜陟之典,亦當舉行。」賢曰:「此祖宗舊制。」即敕吏部、都察院退不職者數百人,旌其才行超卓、政績顯著者布政以下賈銓等十人,賜以衣服、楮幣,禮部筵宴,命太監牛玉、吏部尚書王翱及予三人侍宴,以勵其眾。輿論歡然。隨於其中召布政蕭晅為禮部尚書,(「隨于其中召布政蕭晅為禮部尚書」,「蕭晅」原作「蕭暄」,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及明史卷一三七桂彥良傳附傳改。)賈銓為副都御史。先時,吏部舉銓可大用,以其名重,欲任以戶部尚書。上問賢:「以為何如?」賢對曰:「聞其名則可,未見其人。」及銓至京,命賢觀之,貌不稱名,乃別求之。賢以副都御史年富執法不撓,可居此職。上亦以為然。不意左右不悅富者甚眾,謂賢曰:「上不喜此人,不可再舉。」賢以為實。然一日上召賢謂曰:「戶部之缺,果誰當之?恐非年富不可。」賢曰:「此人不悅者眾,愈見其賢。」上曰:「富之執法正,宜居此。國計所關,豈顧私情不悅者。」遂召為戶部尚書。士林咸以為宜。

內府庫官奏:(「內府庫官奏」,「府」字原缺,據明古穰文集本、明紀錄彙編本補。)「今歲用計之不數年而盡。」於是,敕戶部議,欲以蘇、松、嘉歲折糧銀折金五萬兩。(「欲以蘇松嘉歲折糧銀折金五萬兩」,「嘉」原作「加」,「五萬兩」原作「四五萬兩」,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上召賢謂曰:「國家錢糧出在東南,而金非其所產。今欲折金,價必湧貴。」賢對曰:「誠\如聖慮。」因論雲南各處土人有歲辦金銀,遂令以銀折金數千兩,待十年後不足,再議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