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为齐上将军,兴师十万,将以攻翟。往见鲁仲连子。仲连子曰:“将军之攻翟,必不能下矣。”田将军曰:“单以五里之城,十里之郭,复齐之国,何为攻翟不能下?”去,上车,不与言。决攻翟。三月而不能下。齐婴儿谣之曰:“大冠如箕,长剑拄颐,攻翟不能下,垒于梧邱。”于是田将军恐骇,往见仲连子曰:“先生何以知单之攻翟不能下也?”仲连子曰:“夫将军在即墨之时,坐则织蕢,立则杖,为士卒倡,曰:‘宗庙亡矣,魂魄丧矣,归何党矣!’故将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今将军东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宝,黄金横带,驰骋乎淄、渑之间,是以乐生而恶死也。”田将军明日结发径立矢石之所,乃引枹而鼓之,翟人下之。故将者,士之心也;士者,将之枝体也。心犹与则枝体不用,田将军之谓乎?

晋智伯伐郑,齐田恒救之。有登盖,必身立焉,车徒有不进者,必令助之。垒合而后敢处,井灶成而后敢食。智伯曰:“吾闻田恒新得国而爱其民,内同其财,外同其勤劳,治军若此,其得众也,不可待也。”乃去之耳。

《太公兵法》曰:“致慈爱之心,立武威之战,以卑其众;练其精锐,砥砺其节,以高其气;分为五选,异其旗章,勿使冒乱;坚其行阵,连其什伍,以禁淫非;垒陈之次,车骑之处,勒兵之势,军之法令,赏罚之数,使士赴火蹈刃,陷阵取将,死不旋踵者,多异于今之将也。”

孝昭皇帝时,北军监御史为奸,穿北门垣以为贾区。胡建守北军尉,贫无车马,常步与走卒起居,所以慰爱走卒甚厚。建欲诛监御史,乃约其走卒曰:“我欲与公有所诛,吾言取之则取之,斩之则斩之。”于是当选士马日,护军诸校列坐堂皇上,监御史亦坐,建从走卒趋至堂下拜谒,因上堂,走卒皆上,建跪指监御史曰:“取彼。”走卒前拽下堂。建曰:“斩之。”遂斩监御史。护军及诸校皆愕惊,不知所以。建亦已有成奏在其怀。遂上奏以闻曰:“臣闻军法,立武以威众,诛恶以禁邪。今北军监御史,公穿军垣以求贾利,买卖以与士市,不立刚武之心,勇猛之意,以率先士大夫,尤失理不公。臣闻黄帝《理法》曰:‘垒壁已具,行不由路,谓之奸人,奸人者杀。’臣谨以斩之,昧死以闻。”制曰:“《司马法》曰:‘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也。’建有何疑焉!”建由是名兴,后至渭城令死,至今渭城有其祠也。

鲁石公剑,迫则能应,感则能动,穆无穷,变无形像,复柔委从,如影与响,如尨之守户,如轮之逐马,响之应声,影之像形也。阊不及鞈,呼不及吸,足举不及集,相离若蝉翼,尚在肱北眉睫之微,曾不可以大息小,以小况大,用兵之道,其犹然乎!此善当敌者也,未及夫折冲于未形之前者,揖让乎庙堂之上,而施惠乎百万之民。故居则无变动,战则不血刃,其汤武之兵与!

孔子北游东上农山,子路、子贡、颜渊从焉,孔子喟然叹曰:“登高望下,使人心悲,二三子者,各言尔志,丘将听之。”子路曰:“愿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钟鼓之音,上闻乎天,旌旗翩翻,下蟠于地。由且举兵而击之,必也攘地千里,独由能耳;使夫二子为从焉。”孔子曰:“勇哉士乎!愤愤者乎!”子贡曰:“赐也愿齐、楚合战于莽洋之野,两垒相当,旌旗相望,尘埃相接,接战构兵,赐愿着缟衣白冠,陈说白刃之间,解两国之患,独赐能耳;使夫二子者为我从焉。”孔子曰:“辩哉士乎!仙仙者乎!”颜渊独不言。孔子曰:“回来,若独何不愿乎?”颜渊曰:“文武之事,二子已言之,回何敢与焉!”孔子曰:“若鄙心不与焉,第言之。”颜渊曰:“回闻鲍鱼兰芷不同箧而藏,尧舜桀纣不同国而治。二子之言,与回言异。回愿得明王圣主而相之,使城郭不修,沟池不越,锻剑戟以为农器,使天下千岁无战斗之患。如此,则由何愤愤而击,赐又何仙仙而使乎?”孔子曰:“美哉德乎!姚姚者乎!”子路举手问曰:“愿闻夫子之意。”孔子曰:“吾所愿者,颜氏之计,吾愿负衣冠而从颜氏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