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八卷八回,今存清啸花轩刊本,原为马隅卿藏书,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扉页题“自作孽醉春风”,卷前署“江左谁奄述”,无序跋,亦无目录。江左淮奄的真实姓名与生平事迹无考,从书中多吴歌,又对苏州风俗民情相当熟悉看,作者很可能是苏州人士。啸花轩为清初书坊,故知此书约刊于康熙年间。

该书叙述了顾大姐的堕落与变化,作者对这位弱女子横强谴责,给她安排了辗转倒卖,沦落风尘,最终死于非命的悲惨下场。在这一基础上,作者推出了“自作孽”的题旨,暗示顾大姐的不可救药。

于是,本书的所谓报应,成了不公平的、对女子的单向惩罚。这种惩罚非但无补于事,而且只能使天下男子更为无所顾忌、大胆妄为;使天下女子更为愤慨,以至试图报复、走向极端;或者放弃任何抗争,做丈夫俯首贴耳的奴才、性宣泄的工具。这就是“夫权社会”的真理,也是作者的写作宗旨、思想底蕴。

本书系清啸花轩刊本,现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

目录

第一回处子深闺心性劣富儿书馆梦魂颠

第二回合卺夜恩情美满反目后欢爱潜移

第三回荡子不归生妇怨孤房独守动淫情

第四回倾赀结客无虚夜破璧迎郎有剩欢

第五回天网不振还一振妇行无终迄不终

第六回老大嫁人心不老娇痴独绝念逾痴

第七回吃官司淫心未已寻旧好痴骨难医

第八回张监生言旋故里赵玉儿甘守空帏

第一回处子深闺心性劣富儿书馆梦魂颠

醉里神飞,越正初秋,一帘细雨,半天残月,风月情肠无说处,满眼飞飞蛱蝶,欲草兴亡书几叶,墨乾笔软心多咽,想风流底事无关节,闲伸纸漫饶舌。

娇娘趣事从头说,笑贪花浪子,连本几乎尽折,男狂女荡一般心,何啻如饿若渴。又谁怕人言喋喋,写艳词了得似,总不如一笔都描出,流传也无休歇。

《贺新郎》

这一首诗,只说本部大概,若说到十分可笑、十分可丑的事。真正令浪子动情,正人发怒,愚夫学样,慧子勒规。若聪明识字的女子,越触动了羞恶愧悔的心,改淫乱为端庄了。

大凡天地间的人,偏有裙带下的这椿事。再不明理,一样阴阳二物,夫有妇、妇有夫,尽可取乐。男子波波急急,镇日想偷婆娘;女人波波急急,镇夜想偷汉子。男子们,人说他淫人老婆,就欢喜了;人说他老婆淫人,就恼怒了。女人们,真实做淫妇,便忻忻以为乐,人骂声淫妇,便悻悻以为恨。

还有一等:这一个女人,爱那一个男子;那一个男子的老婆,却又不爱丈夫而爱别个。这一个男子,爱那一个女人;那一个女人的丈夫,却又不爱老婆而爱别个。还有一等男子偷了个女人,正打得火热,忽又见了个女人,还不如前偷的女人标致,却又丢了前偷的女人,倒去偷那不十分标致的这个。女人偷了个男子,正打得火热,忽又见了个男子还不如前偷的男子风流,却又丢了前偷的男子,倒去偷那不十分风流的这个。真正解不出想不来。

曾有北通州一个公子,有才、有貌,人都道他北人南相,该利于南闯。他就廪生援例,做了南国子监监生,到南京坐监。春三月,雨花台游玩,遇见了个绝色的女子,只跟得一个清秀的丫环。公子魂飞魄散,一步步跟他回去。那女子也有顾盼的意思,原来那女子,却住在南门外一个大大房舍,丈夫反在北国子监坐监。久旷的人,烈火干柴,丫头做脚,竟留他进去宿了。两个如夫若妇,顷刻不离。

那女子的丈夫,在北京坐监,却为外夷,进了喜峰口,京城一带都光散了。公子一家,纷纷往南奔走,他妻子也是官宦人家一个千金小姐,标致不消说了。失落在后,大雪漫天,阴风敝野,亏了女子的丈夫,救了他性命。小姐说起丈夫在南方坐监,要求带往南京寻取丈夫,就雇了个船。怕路上不便,只得权说做夫妻,谁知权不多时,两个烈火干柴,也就做了夫妻了。到了南京,两下相见,方才转换。

又有一个赵甲与近怜周乙相好,赵甲见周乙的娘子标致,千方百计去谋奸他,那晓得赵甲自己娘子,也看上了周乙,倒做岸泊船,先与周乙情密了,后来周乙的娘子死了,赵甲也死了,赵甲娘子反嫁了周乙为妻。正所谓:试看帘头水,点滴不差池。

且说万历年间,苏州府城,有个娄门外地方,姓顾的外郎,有两个儿子,都从师读书。一个女儿大姐,生得如花似玉,真正赛过西施。从小见哥弟读书,他也要读,就识了满腹的字。

看些戏文小说,见了偷情的事,他就骂道:“不长进的淫妇,做这般没廉耻的勾当。”只有一件:日常间梳好头儿,掠好鬓儿,扎缚一双好小脚儿,穿的衣服,务必要鲜鲜润润,里外都新。他父亲是一滑吏,又是乡里小户出身,不肯十分做绫罗的。他苦苦的再三要好,就闲在家里,也打扮得妖妖娆娆,千人道好,万人道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