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一个江西算命的,他父亲请到家算命,算到大姐的,那先生啧啧的赞道:“好个女命!做个有名目人家的媳妇,手执权柄,做财主婆。只是金水在命同宫,好色欲而假清高,第七夫宫坐了孛星,招夫必然贪色,庚辰生,生在八月,又是酉时。果老五星上说得好:申子辰,鸡叫乱人伦,连亲生骨肉。不要怪我说,也要做出丑事来。又乙与庚合,两庚合两乙,四重夫星,必竟夫命硬,似他才没鸳鸯拆散的苦,日下红鸾天喜动了,该有人求亲,不可错过,错过反要生灾。”顾外郎道:“正有一个张监生家,他第三阿郎,在这里求亲,被我讨得八字在此,求老丈一看。”那先生问了八字,细细轮算,笑道:“好得狠!好得狠!这小官大你令爱三岁,丁丑生,今年二十岁了,巳酉丑,跃马南方走。他枕花煞在午宫,却有当年流孛星,也在此宫吊照。妻宫命又硬,煞又重克他不动的,正好做一对风流夫妻,该许他!该许他!”算完这女命,又把合家的算了。顾外郎送了先生命金,送他出了门,进了门就对老婆说:“叫媒人允了张家亲事。”

其时提学按临昆山,读书的,都去考科举考进学,顾外郎的大儿子,略晓得些之乎者也,只因父亲要一个秀才支撑,就费了三百余金,赞谋进学。从来新秀才送入学,回家拜了家堂,参了父母,就与姊妹兄弟对拜。这顾大是乡里书痴,看得秀才天大地大。拜过了家堂父母,便大模大样道:“我如今是皇帝家的人了,妹妹弟弟都该拜我。”那吹手与拿旗的,都笑了起来,顾外郎喝了一声,顾大只与妹弟作了两个揖,也就罢了。诸亲百眷,大半乡里来的,称贺已毕,入席吃酒。有诗为证:乡村最广是肥牛,见领蓝袍即伏头;不是秀才才学好,衣冠怎使沐弥猴。

且说顾大这一夜,自道是个秀才,手舞足蹈,也不管老官在面前传杯弄盏,吃得烂醉。顾外郎肚里,却有三百两金的懊恼,见他如此狂放,好生不快,对他道:“你的酒够了,且进去罢!”顾大只得抽身入内,因进门的时节,看见妹子打扮得妖妖娆娆,又想算命先生道:“申子辰,鸡叫乱人伦。”忽然醉后动了禽兽心肠,要去偷妹子。

那顾大姐,原独自一个睡在后楼一间小房里。只因夜深,先去睡了。顾大轻脚轻手,走到楼上来。无巧不成话,因顾大姐倦了去睡,忘记闩房门。顾大轻轻一推,早已推开,桌上的灯,已半明不灭了。顾大轻轻走到床前,听得微微鼾声,知已睡熟悉。竟脱了裤子,扒上床去,把手先去摸(此处删去九个字)。

顾大姐是极睡得惺松的,陡然惊醒,问道:“阿呀,是那个?”顾大道:“妹子不要嚷,是你哥哥,新秀才!”一头回答,一头已捱入被里去了。顾大姐大叫起来道:“阿哥强奸妹子!好没廉耻的乌龟!”顾大用强,竟把他两腿扑开,往里乱搠,还亏黄花女儿,再搠不进。顾大姐大嚷大叫,顾大只是不放,忽然大泄,(此处删去八个字),顾大姐见他不肯住,叫喊又没人听得,心慌意乱,把手在他脸上乱挝,挝了三四条血痕,顾大才跑下床走了。

顾外郎的妻房,偶然听见女儿喊声,只得走到后楼,看看顾大姐正在那里哭哭骂骂的道:“贼乌龟,弄了我满肚子面浆也似的,叫我怎么做人?”娘走近前,问了明白,也骂道:“天打的禽兽,一个妹子也想强奸他。”骂了一会,对女儿道:“你不曾被他破身么?”顾大姐道:“不曾,被我挝碎了脸,才跑了。只是流的不知什么东西?”娘把手一摸,道:“果然不曾破身。怎么进也不曾进去,就丢了?有其父必生其子,与他爹一样没用的。只是一件秀才比平人不同。你不要说了,怕外人知道了,既碍他的前程,又怕没人娶你,只得隐恶而扬善罢了。”

到了第二日,顾大只得推病,不敢起来。母亲骂便骂了他一顿,也不向顾外郎说。有一挂枝儿为证:小曲精,你如何把妹子来逅,同窠生,并肚长,怎配鸾俦。

嫡亲骨血要把淫根凑,不是猪和狗,定是马和牛。还亏他妹子的无知,也险些儿出场丑。

自从这番罗吒,顾大姐越越防他,再不与他接。他却怀恨了妹子,常带小朋友来家,去引诱妹子,指望他有了件歹事,好出这口闷气。那知他心如铁石,再不动心,常对娘道:“算命的说我犯桃花,又说我什么犯四重夫星,我偏要做个贞节妇人,像那古人说的,烈女不更二夫,替爹娘争气。”他娘道:“我的儿,这是极好的了,我催爹去早早定亲,完你终身大事。只怕张家也只在月里,定然送聘来,年里便要娶亲哩!”

你道这张家是谁?却是家巷里一个大财主,是个秀才援例的监生。所生三子,大儿子已进学做秀才;第二儿子读书不成,只靠当铺过日;第三儿子略晓得几句文字,张监生的爱子。见他考童生不得进学,十九岁上,就替他纳了捐,做个民例监生。只因母亲没了,大的、第二的都已成亲久了,张监生另分析他,各居各爨,自己只同这小三监生,在新家巷祖居居住。两个哥哥只分得万金一个。张监生倒存留有三万金,与这第三个爱子。请一个教书杨先生在家伴读,平日间奢华富贵,真正苏城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