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每念謹華夷之辨謂夷虜不宜置之近牆日使窺伺我邊況又有容之牆內者遠近虛實多少強弱一切為其所得往時賊\不近牆欲來犯我邊必用姦細先來覘視今自華夷不辨之後則人人皆姦細矣因此一旦起營去後虜禍之慘不可勝言此事亦既有明效而邊人仍踵故轍者苟狥目前不卹後患耳況賊\之老小在此州卻往鄰州虜掠人雖知之亦泯泯而已此何理也又此賊\既在牆內何所不至搶剝衣服淫污婦女一切匿之蓋上所諱言人自緘口矣又地方既喂此等於防邊自爾怠忽憶既其貪我食且不盜邊又以為縱有別賊\殺此可以免罪又得陞職邊防大壞全在此耳古人云明其為賊\敵乃可服昔年法度彰明之時虜去邊最遠臺軍瞭見便舉烟放砲而官軍嚴以備之或伺其夜宿則令步軍劫之緣此賊\近邊更無他事只作賊\耳今卻容其住牆內外何以關防也戊申敕諭有云舊例不許爾等近邊今朝廷憐爾窮困暫令近邊藏躲精壯人等仍須在三四百里外住劄防護何嘗許其經年累歲在牆下牆內略無華夷之辨乎

教門生曰讀格物致知便須一一窮究道理讀誠\意便須著實好善惡惡如此方有益耳

觀通書誠\下章三註中引朱子所論未發之中曰此說不是當是未定之說引之於此者纂修疏謬耳後考大全集中此乃與張敬夫書文公註云此書非是存之以見議論本末耳因言修官書者之不用心可慨也

中庸或問必有事焉一段當涵泳

又曰今之學者類多放曠不敬此是一大病乃聖門之所痛絕者故曰古之聖賢兢兢業業過了一生若書之言堯便首之以欽明文思舜便曰溫恭允塞詩之稱成湯聖敬日躋文王敬止之類皆是道也學者欲學聖賢必戒謹恐懼去夫放曠之病庶可入也

先生曰某上不能有益於朝廷下不能有益於鄉黨今爾諸生相從若復拒之不忍為也且爾諸生之相從者以余為年稍長識頗明故耳然須有相信之意則好若不相信無益也古聖作經之意欲使人皆明此理而措之躬行非徒使人記誦之以應科目釣聲名取富貴以榮身也今爾諸生須知此義莫負古聖著書立言之意可也若曰吾輩之所希者舉業而已則甚非余今日相望之意且師生之間即朋友之意若余之所為有可疑者爾輩當面請之若然則非惟有益於先生必有益於弟子故曰事師毋犯毋隱因論處朋友之道曰吾觀爾諸生於朋友之過失不敢明言恐其怪己此甚非友道欽自來不怕朋友之怪有失者未嘗不直言以正之彼不從然後止感諸生之相從不得不明言以告勉之勉之

又曰為政須養人廉恥於下官不可輒加呵叱箠楚雖下至吏卒亦當以廉恥養之彼然後知自重而勤於公務也又曰今之文職六部等衙門亦有所屬然不專用箠撻者以人知恥也武職獨非人乎顧上之人不以廉恥養之耳苟能行之風俗之變亦不難也

又曰在科中每見同僚於吏員有小過輒罵詈箠楚待之若犬彘心甚不平謂同僚曰彼亦人也若不以人理待之則彼自視益輕而愈無恥也

又曰朝廷高爵厚祿為何只為幾箇窮百姓而已苟不與之為主而聽人虐害之乃曰我廉矣我勤於公事矣如此可以為忠臣而不負朝廷之恩乎

巡撫之職與巡按不同蓋必巡安一方之人使之安生且得便宜處置嘗有人一履任輒參奏許多官亦未為便必須先周歷各方訪其行實出令以警省之使之悛悔不遵令然後舉其惡之尤者奏而罰之則各官自知懼不敢貪污暴虐矣今一下車即參許多官則所參者未必惡之首而惡之首者未嘗參也

又曰法須簡約人方能遵守行之久遠文具而已者豈能行之久違哉

今人於晏會若製為歌詩辭語明白不必文飾令左右人歌之或父子骨肉間則說孝慈或同僚之間則說彼此勸勉莫忘公務或言飲不可過多或言醉後威儀言語當謹慎或以古之清廉者為勸或以貪污者為戒使人於晏樂之時不忘警懼之意則亦大有益也

先生曰今人見人有勉強把捉者便笑曰某人造作不誠\實我嘗曰且得肯如此亦好了如本好色把持不好色如本好酒把持不飲酒此正矯揉之功如何不好若任情胡行只管好色飲酒乃曰吾姓如此此等之人以為誠\實不造作可乎

孔子答人之言各中人之病說得如此好雖然又不似快說話者若孟子則便似快說話者

人之欲無大小但為其所中則牽制而不能舉矣

人之當官始之清廉者及其卒多為利吏二者所誘蓋不可不慎也又曰官之於吏當以德化之須朝夕勸諭之曰吾與汝當為好人不可壞法以貪污若貪賄賂虐害小民與賊\盜何異今我輩見賊\盜必深疾惡之豈可自為賊\盜而不顧也天豈不降災禍於其家者乎如此朝夕省諭彼亦可以省悟感化不為惡也

問神者妙用也用即費而顯也非神也妙用則神也蓋言所以為用者也如雷動風撓火燥用也所以動撓燥者神也先生曰然問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異端不如此故有絕人事而求天理者曰世教不明故言天理者不知用之人事言人事者不知本乎天理所以一則流於粗淺\一則入於高虛

又曰理之名雖不同實則為一聖賢認得定故橫說直說都是譬諸稱呼人或名或字或官或號皆是自不知者視之稱名則知某人稱字稱號則不知矣是則雖知其人之名其實未嘗知也

國朝吳康齋先生不知其詳白沙稱其未嘗著書意以今之著書者於理無所發明不過為名而已

問格物致知之說程子已論之詳矣其門人之言乃鮮有無病者何也先生曰程子非一時之言門人有聞者有未聞者且各人資稟不同又有相從不久便做官去者若資稟高相從久篤實行之方見得親切若但一時聽先生之教未能盡行雖知以為好語然其中十分切要者也只作尋常好看了意略不同則其終也遠矣

學校乃朝廷作養人材之所理義相先之地如不孝弟不忠信無廉恥者養之何用上司於如此等人當訪而黜之然後人知務本不然則此等人雖能文章終何用乎子弟之幼者今人唯教以讀書作句於洒掃應對冬溫夏清之禮反略不加意皆由世教不明故耳此人材所以難得也

王繡衣過義州令儒生行家禮欲通行二十五衞詢於先生先生為之少加損益曰禮須讀而習之如孔子尚與弟子習禮於樹下習之熟則行之自易矣官府文書止可舉其大綱使行之者由綱以考目可也

觀小學之書曰必如此然後有益於身心為聖賢之學也他道非無一長可取但所得者少而所失者多唯身心之學推以治人極於贊化育參天地

人有求為私屬者先生以正理喻之退謂家人曰渠來以私意求我我卻以正道勸之渠欲拖人下水我卻救渠上岸不亦可乎

白沙之詩正如朱子之文自有許多意味

觀陳翰林張御史和唐音詩曰唐詩本不十分好被和者比之又覺得他還好

古之天子公卿躬行於上言行政事皆可師法人焉得不善世焉得不治後世教化既無風俗不美人焉能得善世焉能得治乎大抵人之情從俗易違俗難若風俗苟善中人以下之資皆薰陶漸染為善矣若風俗不善須豪傑之士挺然特立與俗違拗方能去惡從善力量稍次者已不勝眾人排斥矣況其下者乎後世為善之難如此此賢才所以不易得而世所以不常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