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往事不堪回首

金月点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以前……救不了你……我很自责……今天能……能保护你……我很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金月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是刘澍听见了,而且很开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额头上渗出的汗被泣不成声的金月抹去。

薛典静静地驾驶者直升机一言不发,心里早已经不是滋味。

赶到医院,刘澍被推向急诊室,红灯亮起,金月也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的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等待总是那么痛苦,薛典应该能够感受到当年金月也曾经这样无助的等待在手术室之外,心里不停的祈求上苍让里面的人醒过来。薛典的队友们即刻赶来,说是任务已经完成,准备回去交接。

薛典摆摆手让他们先走,说是还有事暂时离不开。队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留下来了。有一个眼尖的女警发现了金月:“咦?这不是薛队每天从照片上看的那个人吗?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楚,怪不得薛队这么着急!现在好了,没事了!”

她一个人说的兴冲冲地,薛典和金月的脸上都不好看,她旁边的队友觉察到气氛不对劲,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小声提醒:“思思,不要说了!”

“干嘛?我又没说错!就是她嘛!”

薛典没有多加理会,走到金月身边细语问道:“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检查一下?”

“谢谢,不用了!”金月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止薛典,队友们都已经感到尴尬了。薛典皱着眉头在那里看着金月,像是要把她看穿。队友们认识被劫持的那个女孩儿,因为他们的队长经常拿着她的照片出神,今日得见真人,真是惊为天人,虽然被郑益折磨的早已经衣衫不整发丝紊乱,还哭得泪光满面,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貌与气质。

“薛队,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为了抓捕郑益,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等手术一结束,我就去叫您!”队友们还以为他在担心手术室里的人。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

队友们知道劝也没用,看着面如土色声音沙哑眼睛聚焦金月的薛典坐在那里神情沮丧,一点都没有胜利完成任务的喜悦,以前的他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欢呼雀跃,可是今天所有的情绪都被一脸担忧之色的金月牵引过去了。

“薛队,她是您的妻子?”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嗯!”薛典嘴角的肌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眼神也变得温和,队友们中间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金月没有反驳,但是却不想承认。薛典多么想像以前一样执着她的手看着她对自己笑,可是,当他看见金月担心刘澍的那个样子也就明白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就算等不到金月回心转意,最起码把当时的情况交代清楚,误会太多,希望金月可以有耐心听完。

急诊室的门被打开,金月一个箭步冲上去询问刘澍的情况。

“病人急需要手术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我是他的未婚妻!”金月脱口而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跟着医生去签字了。队友们面面相觑,薛典更是无法理解,眸光隐去,酸楚满心。

刘澍不肯打麻药,金月只好亲自去劝说。

“刘澍,不打麻药很疼的……”

“我宁愿疼,也不要意识模糊之后不认得你!”

金月鼻子一酸险些又要掉泪,最后只得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刘澍点点头,手却不肯松开。

手术一结束,金月就跟着推床进了观察病房,那颗子弹还带着血放在托盘里。刘澍面无血色,却是不肯闭上眼睛休息。

“睡一会儿吧!”金月担心他的身体,为他盖好被子,看着被包扎严实的他的背略微有了一丝放心。刘澍摇摇头,说:“我怕我的视线一离开,你又不见了!”金月的泪泛上来,捧着刘澍的手欣慰地说:“放心吧!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就像当初刘澍守在金月身边一样,这回金月也要这么守着他。刘澍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金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就这么仔细的看着他,视线始终放在他的脸上,那张为了她疲惫不堪永远最熟悉最放心的脸,他永远冷漠的像是没有表情的雕塑,只有面对金月的时候才会有生气、担心、得意、温柔、疲惫、渴望等等的表情和眼神。金月承受不起也得承受,还好有惊无险,不然,金月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她现在才深切地感受到生命是那么的脆弱,抵不过刀枪棍棒,受不了枪火弹药,一点点温度的变化都有可能让脆弱的生命烟消云散,可是,刘澍用自己的生命为金月挡了一颗子弹,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没有拯救过来,面对的是一具尸体,恐怕金月的余生都会在痛苦和悔恨中郁郁而终。

吊瓶滴水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但是看它一点一点的往下滴,就觉察到时间也是这样流失的,没有声音,但是时刻不停。金月看着刘澍的脸出神,当初薛典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母亲的去世又让她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找到父亲却眼睁睁看着他化为灰烬又无能为力,那么害怕,如果刘澍也一声不响的离开自己该怎么办?颤抖的手终于惊醒了刘澍,刚刚合上的眼睛重新睁开,就看见金月的眼睛溢满了泪水。

“笨蛋!哭什么?”刘澍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刚才因为担心金月再加上失血过多,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可是一双眼睛还是那么光彩夺目,金月抓住他的手反而笑了。

刘澍忽然爬起来将金月揽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下去,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兴奋,久别重逢的怜惜,驱赶着金月的不安和自责,金月被吻得呼吸失去了节奏,但是十分担心刘澍的伤,刚想挣脱,手指就触碰到纱布,立刻安静下来。刘澍也停下来,皱着眉头看着金月,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金月反而被看得不好意思。

刘澍摇摇头,手指为她理了理头发,眼底都是无限的惆怅。

“是不是现在后怕了?”金月忍俊不禁。

刘澍反而坦然地点了点头:“我怕万一我死了,你怎么办?”

金月立刻掩住他的嘴:“呸呸呸!不许说这样的话!”

刘澍拿开她的手:“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万一那一枪没有失去准头,万一那一枪要了刘澍的命,万一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刘澍的尸体,金月该怎么办?金月没有这样想过,也不敢这样想,看到刘澍中枪,金月就懵了,比自己中枪还要痛苦,她最明白生离死别的痛苦,可是永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夺去生命最后躲在角落里哭。世间最无能为力的就是死亡,它带走的何止是感情。

金月的沉默忽然让刘澍心疼不已,看看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金月已经没有父母了,就算自己要死,也要在金月寿终正寝之后才可以,不然,怎么放心她一个人无奈地选择坚强?刘澍把金月的头摁进自己的怀里,她就在他宽广的怀里默默地流泪。她从来没想过刘澍会离开,一直就像他说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金月紧紧拥着他,纱布刺眼的白染上鲜红的血,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伤口破了,我去叫护士为你换药!”金月轻轻推开他,刘澍点点头,许多事也许不解决就永远干扰着你,就像洇在纱布上的血液,永远都在那里,刺目,刺心。

薛典还在等着,等着给金月一个解释,他的周围没有别人,大概那些队友已经回去了。想必他已经累得极了,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薛典,我有话跟你说!”金月终于看向薛典,后者却有点反应迟钝。

“告诉我你的故事吧,让我们有个了结!”金月的声音还是很虚弱,眼睛大大的,面无表情的看着薛典。

“了结,你要……”

“离婚!”

“月月,为什么?”

“你也看见了,我爱上别人了!”

“不!月月,你听我说,这完全是个误会!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的,因为言崇是个老泥鳅,为了抓捕他,总部煞费苦心,我是那次执行任务的队长,所有的队员都跟我一样隐去身份以各种办法打入言崇组织内部。可是,我没想到,孟康会有那种荒唐的办法来照顾你,他把我的父母接到他的家里,只要我不答应,父母就会有危险,为了不暴露,我答应了,然后按照他的想法去遇见你,追求你,然后和你结婚!但是,我发誓!我是爱你的,月月!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掺假!”

薛典说的很激动,但是对面的金月却是无动于衷。

“月月,你相信我!在感情上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是真的爱你!后来,我身份暴露,故意安排了一场车祸造成我死亡的假象,那都是为了蒙蔽敌人,我没想到你会受到那么大的委屈,如果我知道我肯定取消那个计划,事先告诉你!”

金月还是沉默。

“我妈去世了,我却不能名正言顺的参加葬礼,本想在葬礼上见到你之后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却晕倒了,无奈之下,我叫丽丽把你送到医院,后来我听说你流产了,我既担心又着急,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找你,而你也不见了。”

薛典的泪像是房檐上掉下的雨滴,拖着长线坠落在地。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月月,原谅我!给我个机会好吗?”

孩子?他知道孩子的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那是一道未曾治愈的伤口还要揭开来看?

许久的沉默之后,金月缓缓开口:“在言崇的别院里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金月说不下去了。

“那是我打入言崇身边的事了,你来别院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很想接近你但是没有机会。估计言崇早已经发现我了,所以给你打了镇静剂后又找到了我,他在我酒里下了药,然后就……”

“闭嘴!”金月的眉间已经有了少许的怒意。

“月月,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言崇在试探我……”

“我让你闭嘴!”金月的声音更像是在警告,愠怒呈现在脸上,反感由内而外。

薛典是有苦衷的,金月却是不幸的。又有谁可以为这些不幸负责任?相遇,相爱,错过,分开。既然选择死亡,为什么还要重生?你不知道你一回来,金月就要受道德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吗?既然选择消失,为什么还要出现?你不知道你的真心表白,对金月来说就是累赘吗?

“我们离婚吧!”许久,金月打破沉默。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何必纠缠?反正都是假的!”

“可我对你是真的!”

金月冷哼一声:“言崇已经死了,言诗蕙自首了,郑益也已经伏法了,孟康也不会威胁你了,不用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原先我以为自己会很讨厌那个叫金月的人,但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你了,尤其是找不到你之后,我又必须执行任务不能去找你,你明白那种煎熬吗?”

薛典当初开具的死亡证明都是为了蒙蔽言崇,金月都不知情。

“后来好不容易见到你,却不能接近你,真正接近了你却伤害到你!我也怕,怕言崇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抓捕行动已开始,我身为队长脱不开身,但是,丽丽去看你了,我知道,你没忘了我,对不对?”

金月当然没忘,想忘都忘不了。

“月月,不要这么绝情!我不相信你爱上别人了!你不会这么恨我,对不对?”薛典走近一步,仔细的看着她,忽然,金月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吓得他往后一退,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都不曾后退甚至害怕过,但是金月一个眼神就让他心里一颤。

“我恨不得你死!”一个字比一个字绝情,一个字比一个字愤恨,带着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快通通交给了这样一句话。

薛典无言以对,愣愣的矗立在那里,眼里有泪光闪动,牙齿颤抖的碰撞可以听到声音。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许久,薛典才说出一句话,带上帽子离开了。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金月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更加难受,自己的爱情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孟康的计划她完全看不破。就算薛典真的爱自己,但是这份爱已经承受不起,她必须抛弃一个,抛弃一个以欺骗为开头的爱情。虽然,生活在欺骗里的自己是那么心甘情愿受公婆的挑剔,那么毫无怨言的过着平淡如水看人脸色的生活。现在,谎言一经戳破就是那么不堪忍受,甚至觉得当时生活在谎言中的自己也是那么不堪回首。

无论,薛典对金月的爱是不是真的,金月都不想继续了,婚姻是骗来的,生命是骗来的,没有一个理由让金月觉得薛典的爱也是真实的。

“月月!”高乐乐跟张诚出现在金月的视线之内,一人一张紧张的脸,惹得金月的也紧张起来。

“又让你们担心了!”

“对呀!你个讨厌鬼!自从和你恢复联系以来就没过过安生日子!你真是让人想忽略一下都不行!”高乐乐捏捏金月的鼻头,金月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张诚跟你求婚了?”莹莹闪光的钻石戒指晃着人眼,金月晶亮的眼睛更加夺目。

高乐乐甜蜜又羞涩的吐了一下舌头,张诚点了一下头。金月乐得出了声,这是到目前为止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可惜,那么美好的时刻,自己没有参与。不过,幸好没有参与,要不然不定生多少乱子呢。看到金月的脸由晴转阴,高乐乐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

“所以你要刘澍赶快好起来!听到没有!我们四个要一起举办婚礼!我要我们的同学都来参加!”高乐乐兴奋的描述着梦想中的婚礼,金月就陪着她乐,可是她心里却没有那么快乐,和薛典的婚姻关系不解除,她就不可能嫁给刘澍。

可是,薛典的样子不像是会轻易离婚,那么,等待金月的又是一个难题。怕什么呢?言崇那样的大魔头都已经对付了,还会怕薛典吗?想起言崇,金月就直打寒战,那个人那么阴险狡诈,就算是死了也不肯善罢甘休,像郑益这样死心踏地对待言诗蕙而报复的不多,但是不排除被警方疏忽的言崇的忠勇死士,金月也只是猜测,毕竟那些黑制服她是见过的,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比军队还要整齐划一的精良装备,比警察还要娴熟的搏斗射击本领。金月总觉得他们就在某一个黑暗的角落盯着自己,随时准备为言崇报仇,而她不幸,肯定列在黑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