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哲真体质比较差,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一样,脾气又古怪执拗,所以经常成为男生们欺负的对象。
直到有一天,夏雪湄盯着趴在地上,浑身泥土的哲真说道,“喂,你可不可以有出息一点?就那么喜欢被人当沙包揍吗?”
哲真狼狈的趴在地上,脸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却没有哭,只是咬着牙,忍着痛,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我没有被人当沙包揍。”哲真强辩道,同时晃了晃自己还没有苹果大的拳头,“我揍了其中一个人三拳。”
三拳吗?夏雪湄看着哲真瘦弱的身体和微不足道的拳头,心想这种拳头打在别人身上,恐怕就跟挠痒痒一样吧。
不过,那倔强的眼神,倒是和当初的自己有那么点像。
“爬起来吧,男生没有男生的样,算什么?”夏雪湄望着脸贴在地上的哲真,说道。
“我是没有力气啦,你还不是没有女生的样?”哲真没好气的白了夏雪湄一眼。
“无所谓。”夏雪湄丝毫不在乎他失礼的语言,“你还是想想这一身伤回去该怎么跟家里交代吧,说你在地上摔了一跤?”
“根本就无须交代什么。”哲真咕哝道,“他们根本就不会注意我,我只要乖乖回房间睡觉,他们就可以忙自己的事情,对我不闻不问。”
“哦?”夏雪湄又眯起了眼睛—这是她的招牌表情。
片刻之后,她的眼睛睁大了些,穿着运动鞋的脚轻轻踢了踢哲真,“起来了,你还要躺倒什么时候?”
“哦。”哲真拍拍身上的泥土,用力支撑着身体,使得自己能够站起来,不过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胳膊的关节处已经被人打肿,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真麻烦。”夏雪湄将口中叼着的草棍吐到一边,而后向哲真伸出手来,“对了,要不你干脆当我小弟好了?”
“不要。”哲真干脆的拒绝,不过还是握住了夏雪湄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
夏雪湄和祝哲真从小学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不过他们第一次有着深入接触,是在初中三年级夏天的那个午后。
“扑哧扑哧”哲真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补充着因为挨打而损失的体力。而夏雪湄则是托着下巴看着他,又标志性的眯起了眼睛。
“闲嘿辣方瞎伙翔走了,喔以午饭卖多了!”哲真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而夏雪湄则是分析了好一会儿,才听出他说的是“钱被那帮家伙抢走了,所以午饭拜托了。”
“那你抢回来不就得了。”夏雪湄说道,“可以的话,顺便多抢点。”
“那我不就跟那帮家伙一样了吗?”哲真一口喝光剩下的面汤,而后喘着粗气,说道。
“那你至少要有不被抢的本事吧。”夏雪湄说道,“或者干脆就不还手会好一点,这样他们久而久之就会觉得无聊了。”
“我宁可被打死。”哲真说道。
“那个叫余震的下手狠是全校都闻名的。”夏雪湄说着,“算是这个学校霸主级别的人物了。”
和他齐名的不是还有一个你吗?哲真白了夏雪湄一眼,却没敢说出口。
谁也不知道,夏雪湄那看似纤弱的身体蕴藏着多少力量,余震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只有对夏雪湄,还能好言好语几句。
“谁知道他怎么会好端端找你麻烦。”夏雪湄倒是不解,余震和哲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余震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一般来说,余震是不会欺负像他这种人的,因为会很跌身份。
“不是他找我麻烦,是我主动去找他的。”哲真理直气壮的说道。
夏雪湄把叼在嘴里的筷子吐了出来。
“你脑子缺根筋吧。那种人物还主动去招惹?”夏雪湄细长的眼睑几乎要被凸出来的眼珠挣裂了。
“因为……”哲真的眼眶红了起来,“叶智被逼着转学了啊!”
叶智是哲真在班级中唯一的好友,也经常照顾哲真,但就是因为不小心招惹到余震,而被余震用暴力威胁最终转学到别的初中。
那之后,哲真在整个班级里更加孤立无援,所以他经常去找余震的麻烦。
虽然叶智是回不来了,但余震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还会有第二第三个叶智。
“没有实力还想着多管闲事,真是服了你了。”夏雪湄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有些对这个傻子另眼相看。
社会的阴暗面,已经渗透到初高中甚至小学的校园中。《古惑仔》等电影更是影响到了一批年轻人,余震就是一个典型。他与社会上的几个三流混子有些勾结,就敢在学校里作威作福。
而跟随余震的人也不少,每次余震出去打架的时候,都会带上好一批人,威风无比。
相比之下,夏雪湄则低调多了。她原本最多只是一个不服管教的学生。
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将钢笔墨水泼在了一名女生的校服上,那名女生找来了他的男友,而他的男友丝毫不顾及夏雪湄是名女生,扬起巴掌就朝着夏雪湄的脸上扇下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奇迹就是在那时候发生的。
在男生的手落在夏雪湄脸上的前一秒,夏雪湄突然伸出手来扳住男生的肩膀,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腰,然后轻松地将他抛飞了出去。
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而旁边的人,都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夏雪湄。那纤弱的身体,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怪力,这恐怕连科学都无法解释。
之后有人将夏雪湄小学时候的事迹传了出去,从此之后,无人敢招惹夏雪湄。
夏雪湄也不去主动招惹任何人,除非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或者是太岁身边的人头上动土。
“我帮你好了。”夏雪湄突然这样说道。
哲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夏雪湄。
“我说,我帮你好了。”
夏雪湄的嘴角,微微上扬。
哲真的第一次重生
“砰!”
余震一记漂亮的下勾拳砸在哲真的下颚上,哲真的身体由于惯性而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操场的沙土上。原本打算用来做值日的拖把,也掉到了一边。
“昨天不是很嚣张么?”余震用力捏着自己的关节—他觉得这样很帅,包括他打架的时候,也从来不做难看的动作,自己的每一个行为,必须牢牢吸引女生的眼球。
“都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还屡次找上门来。”
哲真倒在地上,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身体擦伤了好几处,都像是被火烧一般剧烈的疼痛。不出意外,身边围了许多人看他的笑话。
不过他无意间发现,夏雪湄也在那里。
“没问题了。”他心中一喜,因为夏雪湄答应过要出手帮他,所以,他等着夏雪湄出手。
然而,在他又被余震揍了好几拳之后,才发现,夏雪湄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为什么?你不是要帮我的吗?”哲真不解,难道夏雪湄之前说的话,都是消遣他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之前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么?为什么对我的落难无动于衷?
眼见得夏雪湄依旧双手插着裤袋,冷漠的在一旁围观,哲真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背叛了。
他感觉到有些恼火,刚想要爬起来,却被余震的又一拳狠狠地揍倒在地上。
“啊~~!”哲真突然有些火了,在余震的下一拳落下的时候,他突然狠狠地握住了余震的拳头。
凭什么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趁着余震惊愕的瞬间,哲真狠狠一拳砸在了余震的脸颊上。
凭什么我就得一直被你们霸凌?
余震忿怒,胳膊狠狠地压下,将哲真的胳膊压住,而后他的身体骑在了哲真的身上,用大腿压住了哲真的另外一只胳膊,浑身一起用力,轻松压制住哲真的双手,而后用闲置出来的那只手一直握拳,直拳如铁锤,一记一记朝着哲真脸上砸落。
凭什么我就得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余震的拳头砸落的时候,哲真张开口,狠狠地咬住了余震的拳头,余震吃痛,他的拳头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牙印,忍不住怒火上涌,狠狠一抖,哲真的一颗门牙竟然甩飞脱落,从他的牙床中飙出一缕鲜血,他的头再次颓然落在地上。
打架厉害很了不起吗?以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就在余震自以为得意,不顾形象的恶狠狠笑着的时候,哲真也突然笑了—那缺了一颗门牙的地方黑洞洞的。
旁边观战的夏雪湄也笑了。
而后他猛地直起腰,脑袋如同陨石导弹一般,向着余震的头狠狠地撞了过去。
余震的头一阵晕眩,他的身体晕乎乎往后倒去。
而哲真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几个经常跟余震厮混的小子见余震受伤,于是想要一起去围殴那用铁头功的小子。不料,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够了。”夏雪湄的声音,她从人群之中走出。
“夏雪湄,这不关你事,到一边去,我不打女人。”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余震捂着肿痛的额头,恶狠狠地训斥道。
“没关系,我打男人。”夏雪湄淡淡地说着,而后突然以迅雷之势出手。
娇嫩如莲藕的拳头,一经打出,竟然如同炸弹一般!
“噗!”余震的腹部中了一拳,而后眼前一黑,这次真的晕倒了。
“这家伙根本不是女生,上!”几个男生见到这情景,心中惊恐,也不管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之类的古训,直接从几个方向包抄向夏雪湄。
夏雪湄弯下腰,拾起了哲真身边静静躺着的拖把。
谁都不知道,夏雪湄有一个特异功能。
任何长条的东西,在夏雪湄的手中,就如同她手臂的延伸一般,自由的供她驱策。
几乎没看到她如何出手,拖把头就如同雨点一般扫在几个男生的小腹上,男生们纷纷捂着肚子,痛苦的蹲在地上,失去了战斗的力气。
而夏雪湄看着已经失去了斗志的几人,并没有难为他们,只是把断裂成两截的拖把扔到地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弄坏了拖把,改天我买个新的。”
“你为什么不出手?”
之后,哲真这样问夏雪湄。
“因为我不想破坏你的那份倔强,更不想让你形成什么依赖心理。”夏雪湄说着,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巧克力。
“那后来为什么又出手?”
“因为你尽你所能了。”夏雪湄帮哲真涂着药,哲真惊奇的发现,夏雪湄的力道很轻,动作也很温柔,这时候的她,丝毫看不出那个霸王般的不良少女的模样。
这种温柔,与其他同年纪的女生别无两样。
或许这才是本来的夏雪湄吧?哲真这样想。这时候的他,突然想好好了解夏雪湄了。
之后,哲真与夏雪湄就经常形影不离了。夏雪湄成了继叶智之后,哲真在初中的第二个好朋友。
余震再也不敢招惹夏雪湄,也不敢招惹哲真。
“那家伙有夏雪湄罩着,惹不得。”这样的议论也渐渐传进了哲真和夏雪湄的耳中。
“为什么突然感觉我变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哲真很是苦恼的皱了皱眉头。
夏雪湄难得的没形象的笑得前仰后合。
“有什么好笑的?”哲真将头埋进膝盖里。
“你啊,要真的想当小白脸的话。”夏雪湄回头看着哲真,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鼻子上狠狠戳了一下,然后……
“至少把眼镜摘掉再把头发留长些吧。”
哲真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
不过,从那之后,他突然就不想再戴眼镜了,也不再刻意的剪头发。
等他把头发留长了,并且佩戴了隐形眼镜后,时间已经到了中考完毕,他该升入高中的时候了。
不过对于哲真来说,高中的生活或许与初中没什么太多的区别,甚至比初中更好。
因为初中时被迫转学的叶智,竟然又机缘巧合的与他念同一所高中。
并且,一起考入这所高中的,还有夏雪湄。
所以哲真才没有因为升入高中而怅然若失,因为对他来说。
这两个人就相当于整个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