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睡了很久,似乎天空始终是灰蒙,似乎我走了很久很久。“刘箐,刘箐。”蕾拉叫我。我缓慢的张开眼。“你终于醒了!”蕾拉核桃般的眼睛此刻又充满了红光泛着水光。我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我听到了她的话。
“你给她弄些稀粥,睡了三天三夜肠胃里没有一点东西不适合吃不易消化的食物,今天先吃些流食,明天再加些东西,慢慢来不然肠胃受不了。”白褂子护士小姐说。
蕾拉点点头,“好的。”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好长时间我才把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医生说你是因为精神原因所以才不愿意醒来的。”
原来是意识问题。我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窗外,白色的云飘飘,一片明亮照耀着大地。为什么天空要这么美好?世界要这么光彩,为什么一切都在欢喜?为什么有的人要呆在黑暗里,要在冰冷里要孤独要无法感受?
“好了,喝些稀粥吧。”蕾拉把我扶起来依靠在被褥上,然后端着一碗稀粥坐在凳子上,勺子里盛着金光色的小米。
我张开嘴吃进去一勺,蕾拉又快速的舀起一勺,直到我把整碗米粥喝光。“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我要尽情的感受和表达我的思想及情绪。”开心了我就敞开怀了的笑,忧愁了我就埋着头尽情的哭,讨厌谁或者喜欢谁我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达。“我再也不想系上解不开的结。”
“嗯。”蕾拉重重点下头。
“我今天就可以回家么?”
“我去问问。”
“好。”
过了一会蕾拉呆着消息回来了,“一会你再检查一遍身体没有问题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嗯,下午一定能出院。”
“刘箐。”蕾拉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你爸爸这几天都守着你,今天早上是硬被我劝走的。”
“虽然打我骂我,可他还是心疼我的。”因为我是他名副其实的女儿。
“是啊,而且他也知道你去了那里。”
“嗯。”
“这次左沉他们都很担心你。”
“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话算话。”
“一定。”我轻轻笑了笑,“蕾拉,这次出院之后我打算去我爸那里住些日子,我不想再对于养育的父亲愧疚了。”
“好。”
“对了,你父母的事?”
“no!”蕾拉沮丧的摇摇头,我明白这是毫无结果的表现。
“那你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吧。”
“没问题。还给你爸打电话来接你么?”
“不用了,他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
“你今天不上班去么?”
“今天何姐放我假。”
检查身体没有问题,我们就收拾了一下回到了樱花街,拿过了换洗的衣物我又和蕾拉一起回到家,同时深感陌生的家。
“刘箐?”
“芳姨,我回家住几天。”
“好啊好啊,快进来。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嗯。”我拉着蕾拉一起进来,“这是我朋友,蕾拉。”
蕾拉说:“芳姨您好,我叫蕾拉。”
“别那么客气,坐吧。你喝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
“那桃汁吧,刘箐就爱喝这个。”
“好。”
芳姨转身去了厨房,我对疑惑的蕾拉解释。“她是我继母。”
“哦,看她对你挺好的。”
“嗯,她没有太多心思。你坐一会,我去看看我爸。”
“去吧。”
我现在的心情有种对这个家久违的感觉,我已经太久没有踏进这里,这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木门。
“叩叩”我敲了两下父亲的房门。
“进来吧。”
于是我便打开了门。“爸。”
父亲诧异的坐起来,然后问:“你怎么回来了?身体都好了么?”
满满的关心和担忧,我心里猛的泛酸,我是离这些多遥远了,离亲人,离家。“都好了。”
“哎,你这孩子就是不省心。”
“对不起,爸。”
“没事就好。”
对于父母而言最大的幸事莫过于子女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打算在家里住几天。”
“好啊!”父亲高兴的说转后又不高兴的问,“怎么只住几天?”
“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处理完了就回家住吧,别自己在外面了。”
“好。”
“以前是我对你太严格了,总害怕你会学成你母亲,朝三暮四,粗枝大叶的。”
“嗯。”
“爸爸。诶,姐姐回来啦,姐姐回来啦!”稚嫩的童音十分聒噪的响起。
“呦,睡醒啦?”我蹲下身子摸摸刘毅的头,抱住他小小软软的身子。
“宝贝睡醒啦,姐姐回来了!”他继续兴奋的喊着,“宝贝想姐姐啦!”
“嗯。”我把贴近他的脸,“姐姐也想宝贝了。”
听了我的话他又极度兴奋的在我怀里拱了拱。
这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只有几岁大不会说谎话,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孩子,一个小了我十八岁的孩子。因为他是个孩子,我不能伤害他,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所以我不能够伤害他,因为谁都没有错,错路的只是命运。
“饿不?”
“饿了。”
“你吃什么?”我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宝贝想想。宝贝吃什么?”
一听这话我笑了,“你想吃什么?”
“宝贝想想,嗯。”他很认真的冥思苦想,模样十分搞笑。
“这是?”蕾拉看到我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出来问。
“我弟弟。”
我坐到沙发上对蕾拉说:“喝啊!”
“嗯。”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桃汁。
然后我拿起桃汁喂刘毅。“喝点。”刘毅听话的张开嘴喝。我问他:“好喝不?”他说:“好喝。”
“叫姐姐。”我指指坐在身边的蕾拉,蕾拉兴致高昂的看着刘毅。
刘毅看了蕾拉两眼,把脸一别扎进了我的怀里不说话了。
我好笑的问他:“怎么不说话啊?”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在我的怀里呆着。我低下头看看他的脸,然后笑着对蕾拉说:“他害羞了。”
“哈哈。他还不好意思了。帅哥,你看看我是谁?”
任凭蕾拉怎么叫刘毅就是不动,也不说话。
“刘毅怎么不跟姐姐说话?”芳姨出来笑着说。
刘毅也不答话。我拍拍他的肩低下头说:“你妈妈在厨房做好吃的呢。”他一听刷的站起来,挣开我的怀抱,小腿拽拽的跑。
“慢点。”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妈妈,妈妈,你做什么好吃的?”刘毅边跑向厨房边大声的问。
“你还是很温柔的。”刘毅的小身子跑没影了之后,蕾拉笑着对我说。
“少来!”我往后一撤身子。
“真的,你挺疼他的。”
“第一次见就看出来了?”
“那是,第一次见才能看的清楚。”
我笑了,不再说话。
“你弟弟宝贝宝贝的是叫谁呢?”
“自称自己宝贝呢。”
蕾拉笑了问:“为什么?”
“觉得自己是块宝呗。”我无可奈何却笑着说。
“有人教给他么?”
“没有啊,可能是听谁说了这个词了吧,就学会了。”
“今天留在这里吃晚饭吧!”过了一会我说。
“不了,你第一天回家我就不跟着掺和什么了。”蕾拉摆摆手笑说。
“没事的。”
可是她还是只坐了一会就走了,说是去酒吧看场。
夜里在我曾经熟悉的房间,抚摸着熟悉的窗帘,紧贴着熟悉的被褥,那里还留有我当初晦暗的气息。我曾绝望、曾孤单、曾不安的心,如今我来拾起,一点一点剥开,有着刺眼的气体流动,有着涩涩的味道蠕动。那是我,曾经的我。
其实我想哭,为我的过往做一场告别,一场哀悼。眼里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储在那里,我又想起母亲,说不出的无奈。
结局是什么,就是什么。因为,这世界上没有无因的果。
我把自己的身子放进被褥里,闭上眼深深陷入里面。泪无止境的滑落了下来。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我们就都不在;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我们就都不爱;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我们都长了翅膀,在天空做了翱翔的鸟。
花要开,就得受点寒风,受点雨水,受点人类的摧残。我记得我上学时一个同学跟我说的一句话,她笑着对我说,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虽然过程比较痛苦。
我想外面的天如果下雨,一定稀里哗啦,而今夜注定不能安眠。
蕾拉大约有一个星期没有来见我了,每次我们都是电话里聊,说说彼此当天发生的事。我想她是怕我精神不够好,所以没有来打扰我,也不和我说关于找寻她父母资料的事。而左伦他们也许也是因为这种原因,而没有来找我演出。
终于在有一个星期之后,我去找她了。那个有些混乱,有些安慰的酒吧。
“你怎么来了?”
当我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喝酒的时候,蕾拉出现了。
“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遗弃我了!”
我喝了一口酒,左手拍了拍旁边的位子。她顺势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好了?”
“嗯哼。”
“能陪我一起作战了?”
“嗯哼。”
我扬着眉,有些挑衅的看她。
“好,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