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的事一了,燃灯道人直走向姜尚,交错而过时脚步一停。

“总算不枉你所託。”燃灯道人仰望天际一笑。

“你本不是这样打算?”

“哪吒性情太烈,人人都想像文殊一样打骂了事,除了你肯去算计他们,我想没人能让哪吒放弃去恨,更让李靖正视自己那可笑的嫉妒。”

“我也是有所图的。”姜尚不容许别人将他说得那么好。

燃灯迴过身直视他,“不管图些什么,现在的你很好。”

“好什么?”

“至少比刚下崑崙时,一身是恨的你已经好多了。”

“好在哪?我没有改变。”

燃灯道人伸手捏着他的脸,“有没有改变,是我们旁观的人才能说。”

“是吗?”挑眉一哼,姜尚将燃灯的手拿开。

笑看他脸上红印,燃灯伸个懒腰,“我很感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还记得我的话,需要我帮忙时会找我开口。”

姜尚看他一眼,逕自转过身,“回你洞府去吧!”

明白姜尚仍不想与人深交,燃灯道人身形一晃化清风而逝,姜尚才嘆口气,前方哪吒已经挥手跑来,“姜尚。”

“你来做什么?”

“我爹要我跟在你身边帮你。”

“你爹?”姜尚刻意加重语气,哪吒笑瞇瞇的点头,“是我爹啊!”

“你们父子和好了?”姜尚揽上哪吒的肩,脚步一晃一朵云彩出现脚下。

由哪吒风火轮带动前进,姜尚也开始学会懒,哪吒丝毫不觉得他重,一面往前一面呆呆点头,“我们和好了。”

“那就好。”姜尚回头一瞥,还在原地的李靖脸上,不再是那张当总兵的威严,而是慈父的神色,终于圆满解决一事,姜尚才嘆口气,远远又见到天上一只人头鸟。

“你到朝歌城外宋家庄等我。”姜尚拍了下哪吒的肩,瞬间化清风远逝。哪吒来不及发问,身旁刚还懒到连驾云也不行的他已经消失。

同一时间里,远在上方高处。

“人头鸟!”满天云雾之中,猛传来一语。

人头鸟东张西望,一只手骤然由云中伸出握上牠的颈子,被勒得快没气,人头鸟舌头往外一吐。

姜尚连忙放手,“抱歉,抱歉!一时习惯了。”

习惯了?人头鸟怒吼,我掛了,你的仙人要怎办?

“不好意思,我太急了点。”

不用辩解了,我来传达下一个任务。

“下一个?”

你该知道七年前姬昌替人算生死算出大祸,被关在羑里一事吧?

“我知道。”

接下来就是赌伯邑考能否生还,姬昌可否逃出五关。

“伯邑考?”姜尚愣了,随手抽出封神榜快速观看,“他榜上有名,根本注定要死,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看你能否让他不死,或者不让姬昌吃下他的尸体。

“吃下尸体?你说什么?”

啊!人头鸟发现自己多嘴,转身就想跑,殊不知姜尚最痛恨有人钓他胃口,再伸手一抓又扼住牠的喉咙。

咳。咳,放了我。

“把话说完。”姜尚冷眼一瞪,人头鸟只好把握仅剩的氧气,妲己为了折磨姬昌,会将伯邑考杀死后做成肉饼送给姬昌享用,姬昌更会因此食慾大减,提早衰老至。死。

眼看牠真的快掛,姜尚忙将手一放。

看我飞踢!人头鸟掌握机会踢出单脚一踹,正中姜尚额头,当他快速往底下掉落,人头鸟飞快振翅逃命去。

“人头鸟!”姜尚法术一施,坠落速度一慢,轻飘飘的着地,回首再看已经渺无一人的天际,姜尚一回身往着朝歌前进。

千古绝塚之中,阴暗与光明分庭抗礼。

“我赢了第一部份。”纪云晓开心的敲着键盘,蚩尤无话可说,保持沉默。

“接下来的第二局,你有把握吗?”纪云晓看看夜色。

“伯邑考是必死,关键在于姬昌是否得吃下人肉肉饼。”

“你认为可不可能?”

“这问题妲己会替我回答你,而且你改变了一部份,将相对有另一部份变数发生,姜尚很快就会面对那个变数。”

“那个变数?你指什么?”

蚩尤不再回答,总是沉静的千古绝塚里第一次传出大笑。

不安的听着笑声,纪云晓移动着封神每个场景,顷刻间,“是喜媚。”

她本来是在轩辕坟中修练的,但现在。她却到了朝歌?

“她就是你指的变数?”

“不止喔!”蚩尤坏心的回答。

纪云晓蹙紧眉失神紧盯萤幕,萤幕里哪吒与姜尚都越来越靠近朝歌,身为能知未来将发生的事之变数,蚩尤究竟知道了什么?

纪云晓开始不安起来。

西岐城外,伯邑考带着大量名產准备远赴朝歌,姬发率了九十七个弟弟,在十里长亭送行。

上大夫散宜生仍在做最后挣扎,“公子还是别去了,主公临别时曾说:七年灾满自会回归。绝不容许任何人前去接他,如今七年将过,公子若有不安可派一卒前往,又何需亲自前去冒险?”

“父侯有难,为人子的于心何忍?更要我们九十九子何用?今日我带祖传三样宝贝至朝歌为父侯赎罪,相信不会有何大难。”

“公子。”散宜生仍不死心。

“我意已决,你好好辅佐姬发吧!”伯邑考拍下他的肩,再看向眼前九十八个弟弟,“要好好照顾西岐。”

“是!”九十八人异口同声回答。

伯邑考翻身上马,再望一眼西岐城后,马鞭一扬开始出发,眼看他的离去,散宜生怎样都安不下心,“公子。”

散宜生猛往前跑意图扯住马韁\,姬发苦笑伸手,“上大夫,你别这么担心,大哥会没事的。”

被人拉住肩膀无法动弹,散宜生的眼在姬发脸上与越来越远的马匹间游盪,最后看距离真太远了,他才放弃挣扎,“二公子说的是。”

“好了,我们回去。”姬发一回头吆喝,所有人开始行动,连一直回首的散宜生也被姬发硬往西岐城里带。

就在他视线外的西岐使者群中,伯邑考仰望天际苦笑,姬家人擅占卜的人不多,他自知性命已注定将丧于朝歌,所以此次行动肯定成功,而他也肯定再无法回归。

回头又看了一眼西岐,伯邑考猛策马前行。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连过了五关,最后终于到了朝歌住进馆驛,只是缺乏门道的他,又不知该向费仲、尤浑巴结,于是一连在午门外等了五天,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早上,他兴緻勃勃占了一卦,忙往朝歌城外的宋家庄而来,才刚到了庄外,他第一次见到了她。

“讨厌,讨厌!”一身出色华服,长发结辫落于胸前,精緻可爱的脸蛋让人捨不得移开眼,此时她站在一个小摊贩前,急得跳脚。

“怎么了吗?”不知不觉间,伯邑考已走到她与小贩眼前。

好不容易来个讲道理的,小贩忙指着她,“她想买彩缎,偏她要的长度与她肯给的钱差了不少。”

“哪有不少,关外都卖这个价码。”她嘟起嘴。

伯邑考低头细看了价钱,的确是比西岐还高,又见她真十分喜爱的模样,他只好掏钱一递,“我帮她付。”

一见有人肯当冤大头,小贩忙接过钱,笑嘻嘻的将彩缎送到她怀里。

“哇!拿到了,拿到了。”她捧着彩缎开心直笑。

伯邑考愣愣瞧她,想像不到朝歌城的女子这么率性。

“喂!你看我干嘛?”她抱紧彩缎,“这是我的。”

“我不会跟你抢。”伯邑考失笑。

“真的?”她偏着头,确定他不会抢后才恢復笑,“我叫做喜媚,你呢?”

“伯邑考。”

“伯邑考?姓伯名邑考?好奇怪的名字。”

“不,我姓姬,名字是伯邑考。”

“哦!”自称喜媚的她点点头,猛又一脸笑意,“我们去玩。”

“去玩?”伯邑考没有机会再问,喜媚一握上他的手,就拉着他往前跑,伯邑考料想不到喜媚有一身蛮力,竟被她拖着满街跑,最后二人停在一座庙前,树上繁花不少落缨纷飞。

喜媚停下脚步,在花瓣围绕下转身,“这里很漂亮吧?”

似庙非庙,厅堂里没有神像可是建筑却又是庙宇模样,围在庙外的花树不下数十,身在其中彷彿处在山野之间。

“是很漂亮,可是一般人不会来这吧?”

“嗯!因为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喜媚走进庙中,粗暴的拂掉桌上的尘沙后,才将彩缎放下,伯邑考跟在她身后,总觉得她一脸怀念的样子。

“你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喜媚转身轻笑,“这里是我很久前住的地方。”

那时候她刚由蛋孵化出来,是这里的庙祝喂养她,一直到某一天她身上的妖力觉醒离开了为止,在轩辕坟中修练的几百年里,她总想回到这。

“时光匆促,岁月不饶人。”喜媚低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