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静静听着,没有插上一句话,可是他包容的笑,让喜媚觉得自在。

半晌,二人各自发了一会呆,庙外却传来一阵疾风吹刮声。

“哇啊!”哪吒催着风火轮冲入庙中,吓了里头二人一跳,而他也差点撞上一旁墙壁,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停下,二人瞪眼望着他。

“吓了我一跳。”喜媚眨眨眼。

“你们都没事吧?”伯邑考扶了喜媚一把,更看向停在墙壁前方的他。

哪吒让风火轮转了一圈,眼对上二人,“我没事,你们呢?”

“也没事。”伯邑考仔细一瞧,发现他不过七岁模样。

喜媚定定看了哪吒一眼,开心的抱上前,“是小孩子欸!”

“喂,喂!”哪吒死命挣扎中,剎那间某双手自她背后伸出,除了拉开她外,更弹了哪吒额头一指。

“姜尚。”哪吒抚着额头,一脸怯怯。

喜媚听到姜尚二字,脸色不自然的一僵,姜尚也发现了她的身份,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的印象都不算好。

“你。”姜尚才开口,哪吒却往他肩头一趴,“很漂亮喔!”

抢话的他十分认真,姜尚瞥他一眼,哪吒却挤眉弄眼的示意,姜尚随着他眼神一看,方发现站于一旁的他,“伯邑考?”

“我是。”伯邑考讶异的往前一站,喜媚同时也退到他身后。

“你为了姬昌而来?”姜尚直接说起主题。

愣愣点头,伯邑考还在想哪时见过眼前这人。

“我是崑崙的道士来帮忙你救回姬昌的。”姜尚弯身行礼。

伯邑考赶紧伸手去扶,“不敢当,要麻烦你了。”

“不会。”姜尚站直身,喜媚已经消失无踪,“果然跑了。”

“什么跑了?”

“漂亮的大姊姊。”哪吒往前一指,伯邑考似乎要追上前却又一停。

“想做的事不去做完,你会死不瞑目。”姜尚閒閒扔出一话,哪吒疑惑瞪来一眼,伯邑考猛鞠个躬拿起桌上彩缎向外跑去。

“事情办完了,到庄主宋异人家找我吧!”

“好!”伯邑考扬声答完,人已经不知消失何方,姜尚拉开趴在他身上的哪吒,“你看不出她是什么吗?”

“妖精囉!还挺漂亮的。”

“那你还打断我的话?”

“可是伯邑考很在意她,我想总不要在他面前揭穿她的身份。”

哪吒可怜兮兮看着姜尚,被他表情打败,姜尚无力一笑,“算了。”

若注定伯邑考会爱上她,天数既定就无法改变。

伯邑考追上了大街,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人,随意向着一方跑去,他越跑越心急,突然被人一拦。

“你追我吗?”喜媚苦起一张脸,搓揉着衣摆的流苏。

“你怎么了?”伯邑考急喘着气,忆起彩缎就往她怀里塞。

愣愣拿回彩缎,喜媚呆看他一会笑了,“谢谢。”

“不用谢了,你有心事?”

抱紧彩缎摇首,喜媚掩住自己的脸,“我没事。”

不再逼问,伯邑考定定站在她身前,眼捨不得离开她。

“怎么了?”喜媚感受到视线抬首。

伯邑考一面深深将喜媚的容貌刻于记忆,一面温和笑着,“没事。”

虽然在临死前才遇上喜欢的人是一种痛,可是比起一生没爱过人,伯邑考已经觉得够了,于是一个人痛比起二个人都难过还好。

“彩缎还你了,我要先走一步。”

“等一下。”不顾喜媚挽留,伯邑考第一次这么开心也这么落寞的转身离去,没有伯邑考的动心,所以喜媚并不懂他的悲伤。

垂首走了数步,伯邑考猛抬头挺胸加快步伐离去,却不曾再回过首,二人之间的距离渐远,远到回首也没用时,伯邑考才忍不住回头,仍呆在原地的她,在视线远端好像一脸疑问。

忍不住失落一笑,伯邑考不再停留,向一旁行人问了庄主家园所在后,就往宋异人住处走去,行了一段不算远的路,伯邑考敲门前,门已经嘎然敞开。

“你来了?”哪吒笑嘻嘻将他拉进门。

呆呆任哪吒摆佈,伯邑考的思绪一时间无法整理好。

当二人穿过几个院落厅堂后,才来到姜尚所住的地方,入门前已听见门里的高谈阔论,伯邑考听着熟悉的嗓音回过神来,“里头是谁?”

“你进去就知道了。”哪吒推开门,“姜尚,他来了。”

伯邑考跟着进门一看,里头是比干与黄飞虎,他小时候跟着姬昌朝商过几次,所以记忆里还有二人的印象。

比干看着他总觉得好像见过,“这小兄弟是谁?”

“我好似见过的样子。”黄飞虎也这么道。

“你们当然见过,他是姬昌的大儿子、伯邑考。”

“伯邑考?”比干一惊站起身,“贤公子来朝歌做什么?”

伯邑考忙拱手回答,“父亲得罪天子蒙丞相保全性命,如此恩情众兄弟皆不敢忘。父亲囚于羑里都七年了,身为人子实在无法安心,于是带来祖传镇国之宝进贡朝廷,想代父赎罪。”

“公子进什么宝?”黄飞虎迎上前将他带往宴席。

“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与美女十名。七香车是黄帝轩辕氏破蚩尤时所造,乘上此车不用推拉就能随心意前进。醒酒毡专管醒酒,吃过酒往上一躺,不一时就能醒来。白面猿猴虽是畜类,亦会唱三千小曲与八百大曲,更会在人手上跳舞。”

听完进贡之宝,比干蹙紧眉,“天子现时荒于酒色,贤公子又进三宝无异更败坏天子德性。”

“不过贤公子救父之心亦是可取。”黄飞虎敲着边鼓。

比干看他一眼又望向姜尚,“先生认为呢?”

“天子失德非一朝所成,既然已经改不了,不如往上呈报,至少还救得了一名贤人。”

“先生说的是。”比干转向伯邑考,“贤公子今日回去写好奏本,明日我带你上殿去。”

空等了五天比不上姜尚一句话,伯邑考忙着道谢,最后为了讨论上殿该说的话,三人围成一团细说,姜尚却带着哪吒出了门。

“你不听到最后?”

“朝廷里的事归他们管,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其他事?”

“是啊!我得到羑里看看。”姜尚拍着哪吒的肩,“伯邑考的生命暂交给你了。”

“好。”哪吒一口应承下来,姜尚却直盯着他看了良久,才土遁离去。

总觉得刚才那一眼别有深意,哪吒心思急转着。

隔日一早,比干便带了伯邑考到九间殿外候旨,却没想到今日天子又不早朝。比干退出九间殿又带着伯邑考来到摘星楼下。

等上了楼,比干一稟报完伯邑考来意,紂王同意宣他朝见,伯邑考上了楼,目不斜视的行完礼将礼单送上前。

紂王接过礼单一看,再听比干说些好话,便觉伯邑考孝心动人,按礼节而言,伯邑考仍站于栏杆外,妲己在里头一瞧却走了出来。

“听说伯邑考擅鼓琴,陛下可命他弹奏一曲。”

伯邑考叩拜了妲己却推辞道:“犯臣父被囚七年,臣怎忍心抚琴取乐?”

“你若抚得精奇,朕就放你父回国。”

伯邑考无话可回,只好接下紂王命人拿来的琴,盘膝于地将琴放在膝上,满心混乱的他不知该弹何首曲子,正在思考时惊见妲己脚旁垂地彩缎,伯邑考一愣,手不自觉动了。

微风抚松间,松籟入耳清,一曲风入松十分引人。

“好,姬考此曲可算尽善尽美。”紂王拍手大讚。

伯邑考推琴站起弯身行礼,“微薄技法不甚动听。”

见他态度恭敬,紂王连连点头,像已准备将姬昌释回西岐,对此发展妲己却又计上心头,“陛下,妾想与姬考学琴。”

“留姬考传琴。”紂王对妲己百依百顺,比干一听此话却叫糟,伯邑考脸色反白已猜出自己下场,当下只能拱手为礼,“臣遵命。”

眼见伯邑考接了命令,比干无可奈何之下离开摘星楼,妲己眼根本不看伯邑考,开始拿起酒壶与紂王痛饮,不多久紂王已经喝醉,妲己下令将他搬回寝宫,更撤下所有侍从。

剩下二人独处后,妲己起身走向他,“你的风入松不对劲。”

有一种细微的哀鸣,诉说着可遇不可求的恋情。

“喜媚。是你什么人?”伯邑考终抬起首。

“喜媚?你认识她?”

“你身上的彩缎是我买给她的。”因此方才那曲风入松才会乱了琴意。

“原来是你。”妲己停步蹙眉,“可惜你还是得死。”

伯邑考知道自己下场早已无话好说,不过就在妲己走向他时,另一道火光倏然飆来,“住手。”

妲己定眼望去,“你是谁?”

“伯邑考,还不快走。”哪吒拦在他身前。

“他是不会走的。”妲己好整以暇的替不动的他回话。

“为什么你不走?”哪吒瞪向他,他却露出一脸苦笑。

“姬昌在我手里,他哪可能走?”妲己笑呵呵的走近,哪吒偏首注视着伯邑考,“真的吗?”

伯邑考苦笑頷首,“对不起。”

他明知道进了宫门,就再没有踏出去的时候,却依旧还是来了,谁叫被杀是他的命运,而他无法改变。

“姜尚去了羑里,他会救你父亲的。”哪吒急喊,伯邑考看似动摇了一下,哪吒趁此良机将他扯上风火轮,接着火光一闪人影已远远逝去,直到不见他的身影,哪吒方回身看她。

“接下来该我们玩玩了。”

“你以为你赢得过我?”

“不试试,哪知谁胜谁败?”哪吒横鎗身前,妲己点头一笑,身上彩缎飘旋扬起,以十分诡异的角度逼近哪吒。

哪吒火尖鎗一扬,火光骤然炽烈向着彩缎刺去。

一层薄膜护住彩缎与火尖鎗对击,妲己却在交手数下后转身欲走。

“金砖。”哪吒急忙向上祭起法宝,妲己听见身后响声往旁一滚,却见一金色曲线回头再次击来。

彩缎急舞于身前,妲己一步步忙向后退。

“混天綾。”哪吒从袋中拿出从前法宝,往前一拋就射向妲己腰际。

光是混天綾在空中造成的闷热,随及让妲己心惊疾退,一时慌乱之下,金砖击向她的背后,腰际更遭混天綾綑上。

“受死吧!”哪吒得意的宣告,却见妲己扬起一抹冷笑,“太天真了。”

说话同时,另一条彩缎随着混天綾盘旋而上,哪吒被彩缎一击松手,混天綾遭她一捲已落入她的手上。

“还给我!”

哪吒往前扑去,却怎样都沾不上妲己身边。

“怎样,是谁胜了呢?”妲己坏心的开口,哪吒猛停步双手合十唸咒,一道诡异符命延着混天綾綑于妲己。

乍见右手被綑,妲己连忙拋开混天綾,当它一落地立即攀爬着回到了哪吒手上。

“我师父看我年纪小,可是帮我弄了不少机关。”哪吒得意笑着。

妲己被刚才的发展一吓,已经不知该如何对敌,就在这瞬间,刚才载着伯邑考远去的风火轮竟然飞回。

哪吒一跃身上了风火轮,急忙搜寻着他的下落,妲己趁他分心,彩缎往前击中了他。

哪吒一口鲜血才冒出口,风火轮彷彿知道主人危难,逕自旋动往前飆去,还想再补一击的妲己,扑了个空。

忿怒看着远去的他,妲己心神一转却悠悠笑了,伯邑考不在风火轮上,那就是在喜媚手上了?如此一来,伯邑考是必死,而姬昌那里。

一想到姬昌,妲己忙化一道清风,向羑里疾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