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行人众多,待姐弟俩赶到时,也已过了一盏茶之久。
只见十数人围着两乘马车,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张仁李春二人面对围观之人冷笑不已。
王苍掀起车帘,就欲下车理论,夫人周氏拉住他衣袖,不让他上前。
王风姐弟挤向人群,略运真气,围观之人纷纷踉跄退开,脸色惶然。
张、李二人见状,连忙躬身行礼。
王苍夫妇这才下车。周氏问道:“你们俩个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王苍也是一脸怒色。
姐弟俩人低头不语。
随后王风问道:“俩位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又是什么人?为何拦住马车?”
张仁冷哼一声,道:“刚才进城之时,一人突然冲了过来,撞在马车上,被车轮泥土弄脏了衣服。那人叫了一声,立马来了十余人,围堵我们,竟要铜钱百贯。看样子被他们讹上了!其中几人我也认识,是城中百花帮的人,我们长乐帮的死对头!
照此情景,是冲着咱们帮主而来的。卷云少爷,你们站在一旁,此事与你们无关。哼哼!这帮混蛋,无耻之极。我倒要看看,今天还能把我们长乐帮挑了不成!”
王风回身四顾,只见那十余人个个面色不善。有的目露凶光,有的眼带讥诮。
大多满是挑衅之态。只见那围堵人中走出一人,二十来岁,贼眉鼠目,留着八字胡须。一仰面,开口道:“只要几位出钱百贯,以作赔偿,我等立马走人。否则……嘿嘿!”
这时只听李春粗着嗓子大声道:“出钱百贯?你们怎么不去抢啊!不要说我们现在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们。横的直的,我们兄弟接着便是!”
那人闻言,阴阴一笑,道:“如此甚好。只要你们六位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我们也不会动手用强,免得你们说我百花帮以多欺少,让人耻笑。”
张仁冷笑道:“果然是百花帮的。难怪只会敲诈勒索、暗箭伤人!”说完,眼中满含嘲讽之色。
那十余人听到张仁讥讽之语,骂声四起,群情吠吠,各自挥拳捋袖,就要上前动手。
那八字胡伸手拦住,笑道:“各位兄弟稍安勿燥!想来此时长乐帮韩帮主已在来此路上,等他到后,再作道理。相信长乐帮财大气粗,且今天亦是韩帮主大喜之日,区区百贯,自是不在话下。”
张、李二人闻言心下凛然,不知百花帮有何诡计对付帮主。
李春大声道:“我们帮主武功盖世,行事光明磊落。似你们这帮喽罗,猪狗一般,当然还不会放在眼里!来来来,先和我李春一较高下!是单挑,还是群斗,我李春若是皱下眉头,不算好汉!”
王风这时心中一动,面带笑意,已知小虎已经来了,不知为何还不现身。
那八字胡笑道:“跟你动手?不值!你说你们帮主武功盖世?要不要请咱们百花帮陈长老领教一二?若是你们帮主胜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但若是我们陈长老侥幸羸得一招半式,那你们赔偿加倍,另外,贵帮在长安城内所有盐茶生意让与我们百花帮,你们再也不得染指!不知你二人可能作主,敢答应否?”
张、李二人正要作答,只听一人道:“有何不敢?”张李二人闻声大喜。百花帮众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身穿吉服,背手而立。
虽是五短身材,也掩不住一丝霸气,正是小虎。在他身后,数十人一拥而上,反将百花帮人团团围困。
那八字胡见状,打了个哈哈,道:“韩帮主大喜之日,也能抽身前来,实是敝人之无上荣幸。只是不知新娘子一人在家,帮主放心否?要是被淫邪之徒盯上,以至名节有损,确是我等之过也!敝人近日所闻,长安城中出现一个采花贼,不少良家女子,乃至新婚之妇,尽毁其手。帮主可要小心哟!”
小雨听到此处,脸飞红云,啐了一声。而那百花帮众人,见到本帮大占便宜,齐齐淫笑起来。
长乐帮众个个大声斥骂,磨拳插掌,只待帮主一声令下,上前开揍。一时双方剑拔驽张,群情激愤。
小虎强压怒火,淡然道:“不劳阁下费心。还是请贵帮陈长老出来,指点一二!”那八字胡一声呼哨,只见街道两旁屋中冲出近百人来,再次将小虎等人围了起来。
小虎不动声色,目光四下扫了一遍,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有备而来!这次百花帮倾巢而出,怕是为了韩某吧!当真如此,实是韩某之幸!”
面色一变,又沉声喝道:“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为了图个吉利,本不想伤人。尔等拦车敲诈在先,出言不逊在后,当真以为长乐帮是软柿子吗?我数三下,尔等再不让路,休怪韩某无情!”
王风闻言大喜,心想终于有热闹可玩了,只是找不到对手,又略感郁闷。身旁小雨见王风面色变幻不定,还道是弟弟虽身怀绝世神功,终究年幼,心下惧怕。当下拉着他手,贴近自己。
只见自百花帮中走出一人来,四十上下年纪,褐衣黑带,面色阴沉。来到小虎对面,无言静立。
当下百花帮中有人低声叫道:“这不是陈长老吗?听说他随帮主闭关好几年了,今天怎么也来了!”
“陈长老是本帮第二大高手,除了帮主,放眼整座长安城,还有谁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哼哼!这下可出了本帮多年来的一口恶气了……”
小虎对这些井底之言暗觉好笑,而对面前的陈长老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只听小虎缓缓念道:“一…,二……,三,动手!”
话未落音,人潮已然沸腾。只见双方百余人“砰砰碰碰”地打了开来。小虎二话不说,跃步上前,“呼”的一声,右拳直出,向身前陈长老当胸擂去。那陈长老不避不让,左手五指屈张,抓向小虎右腕。
王风见状,微一皱眉,轻声道:“鹰爪?这下小虎哥哥可找到对手了!“只见小虎右拳突变,化而为指,径点那陈长老手心。
陈长老五指急缩,欲将小虎食指一拗而断,同时右爪疾抓小虎面门,爪风破空之声大作,且迅捷无比。
小虎见那陈长老出手阴毒,心中大怒,当下后退一步避开,跟着双拳齐出,大喝一声:“吃我一拳!”拳力未到,拳风已令陈长老胸口一窒。
眼见小虎双拳说到就到,避无可避,当下也是一声大喝,化爪为掌,双掌迎向双拳。“轰”的一声,劲风四下激荡,周围几人惨呼连连,摔出一丈多远。
只见小虎与那陈长老各自急退了十余步,刹住身形。小虎脸如金纸,而那陈长老嘴角也溢出血丝。
显是二人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俩人停下片刻,各自又揉身而上。看来二人今天不分高下,势不罢休。
百花帮终归人多势众,不到一盏茶功夫,长乐帮人已现败像。这时长安东门已被旁观之人堵塞得水泄不通,人声震耳,喧闹非常。幸而长安城街甚宽,也有人沿边而过。
王苍夫妇微感心颤,心下纳闷:“怎么过了许久,不见官府出来弹压?”王风低声问小雨:“姐姐,小虎哥哥这边已是节节败退,待会你出手不?”
小雨道:“我怎好出手相助?只盼别闹出人命就好!你也先不要出手,看看再说。”
韩小虎此时眼见帮中弟子一一倒地,能战者越来越少,而本帮其他弟子多数外出未归。
王风小雨虽是大援,但终究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要他们出手相助,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难道说今日当真要阴沟里翻船不成?
就在小虎心急如焚之际,忽见数名百花帮人打得兴起,竟向王苍一家冲出。小虎见状大喜,暗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去捋虎须。如此也好,这下卷云弟弟非出手不可,而我长乐帮当无恙矣。难怪有人说我傻人有傻福。”
那陈长老正与小虎大战之际,见小虎突然面露喜色,不似做假,一时心下打鼓,当下跳出圈外,凝神戒备,不知他有何诡计。
只听小虎扬声叫道:“世伯小心!百花帮竟敢伤及无辜,我与你们拼了!”那陈长老见小虎只是原地大叫,却不上前,不知何故,心中暗暗纳闷。
只见那百花帮中几人上前攻向王苍一家,有的还口中叫道:“抓住那漂亮小妞,献给帮主,定然大大有赏!”
小雨大怒。王风身形如风而过,那几人已然倒地不起,竟而晕了过去。王风当然是手下留情,否则这几人哪有命在?
其他百花帮众只觉眼前一花,前头几人已是倒地不起,各自暗呼古怪。随即又有十余人嗷嗷大叫,向王苍一家冲了过来。
王苍夫妇哪里见过如此阵仗,都是脸色发白,心下惊惧。
王风笑道:“爹娘莫怕,看我手段。”只见一道残影留在原地,王风已然不见。那十余名百花帮众只感一阵风吹过,跟着大椎穴一麻,就此毫无知觉。
不远处陈长老见十数道身影,形如鬼魅,呼吸之间,自己这边十几人已倒地不起,心下骇然。
此时长乐帮中弟子仅剩十余名还在苦苦支撑,其他二十多人全都倒在地上哀嚎。而百花帮中近百人密密层层地围成一个大圈,将十余名长乐帮弟子围在当中,像是看猴戏般地评头论足。
这时有人回头看到王风这边情景,纷纷转过身来,大感奇怪。
只见一少年模样的人背抄双手,一脸稚气。十几名百花帮弟子倒卧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当下那近百名百花帮众立刻将王风一人围在中间,怒目而视,只待刚刚走过来的陈长老发令,上前将王风撕个粉碎。
小虎这时跑到王苍夫妇、小雨身边,躬身道:“小子无状,倒叫世伯一家受惊了!”
王苍问道:“何物百花帮,行事如此嚣张!”
小虎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此间事了,小侄再向世伯解释。”周氏开口道:“风儿该不会有事吧?”
小雨小虎顿时笑了起来,小虎道:“今日我是福星高照,也该百花帮倒霉。伯母放心好了,静看卷云弟弟牛刀小试吧!”
说完,便吩咐手下将受伤弟子一一安顿妥当,然后静观王风如何大发神威。
王风站在人群之中心如止水,静如山岳。只见对面陈长老眼光闪烁不定,仔细打量王风,心中忖道:“好不容易计划周详,令韩小虎中计。
今日一战,眼见将长乐帮打残,哪知钻出这么一个古怪少年来。说是少年,又像是孩童。难道说刚才是我看错了?且不管对方是虚张声势也好,是武功高强也罢,总不成功亏一篑。
自己这边近百人,难道还能输给一个孩童?反正已将街道两头封堵,谅这些长乐帮众插翅难飞。”正在思索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娇喊:“弟弟,回来吧!不要惹事生非!”
百花帮众人扭头望去,只见韩小虎身旁站着三人,那喊声定是那美貌少女所发。当下有人邪笑道:“小妞生得真好看!快点过来,让哥哥疼疼你!”
只见小雨脸色通红,转身钻进车蓬。
那百花帮众人还道是小雨害羞,更加风言风语起来,当下十几个无赖之徒一拥而上,竟向马车走去。王苍夫妇大惊,小虎也是摆好架势,准备动手。
眼见那十余人将近马车,一道赤练自车蓬内闪电般地呼啸而出。
只见前头几人双手掩面,倒地惨叫,让人听着心惊肉跳。余下几人连忙扶起同伴,仔细一看,只见同伴口中流血,同时吐出几颗碎牙,脸部已是血肉模糊,显是一边颊骨已被击碎。众人又惊又怒。
惊的是不知对方是用何种兵器,竟有如此威力;怒的是一个弱小女子,下手狠毒,动辄让人残废。个个怒目望去,只见小雨白衣长身,婷婷玉立。手执长鞭,傲然俏立在车顶之上。
那陈长老见状,已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贱人,拿命来!”人如大鸟般地向小雨扑去。
小雨听到那陈长老骂她“贱人”,早已是气得混身发抖,一时忘了出手。而一旁小虎看到刚才小雨的惊天一鞭,无论是功力手法,都不在自己之下,眼见陈长老飞扑而来,空门大露,只道小雨可一击而胜,哪里想到小雨此时已经气得呆了。待到小虎醒悟过来,却也迟了。
就在小雨将丧身于对方利爪之下时,陈长老突感足跟一紧,随即全身酸麻,动弹不得,然后晕头转向,撞向数丈远的墙壁。
在众人惊呼声中,只听“蓬”的一声,那陈长老跌了个七荤八素,全身数处骨折筋断,已是晕了过去。
原来就在危急关头,王风一晃而上,左手抓住那陈长老脚踝,略运内劲透体而入,陈长老已是全身经脉穴道尽锁,跟着随手轻挥,将那陈长老扔向街边。
这几下疾如电光火石,迅猛无比。总算王风手下留情,要不然,就是十个陈长老也已完蛋了。
众人已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整条大街寂静无声,连不远处小孩儿的哭声也突然被人捂住。
王风心下有些歉然,只觉自己出手过重,以至对方残废。
王苍夫妇也是心下惶惶,小雨却是一脸怅然。小虎心道:“虽然今日转败为胜,实是侥幸之极。对方诡计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以后要多加小心。还要时刻防范对方报复才是。”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时,只见几名捕快走了过来,口中嚷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何人胆敢行凶闹事?”
百花帮中那八字胡双眼一亮,快步上前,道:“诸位官爷,你们可来了。这长乐帮横行霸道,仗着人多势众,将我帮长老弟子打成残疾。眼前人证物证俱在,还请诸位官爷作主,将行凶之徒法办!”
其中一名捕头模样人看了看那八字胡,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胡三爷。贵帮帮主可好?小的几年未见他老人家,怪想念的。请胡三爷放心,今日之事,兄弟几个定会秉公办理!”
小虎见状,踱步上前,缓缓开口道:“早知百花帮只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不知今天蒋捕头如何个秉公办理法?”那蒋捕头定睛一看,微微皱眉,心道:“又是一个难缠的!”道:“今日人证物证俱在,烦请韩帮主和马车那边几位,跟我去东丞那里走一趟,是非自有公论!”
小虎双眼斜视那蒋捕头,晒道:“长安城谁人不知你们东丞是百花帮主的小舅子?难怪先前我长乐帮将要全军覆灭之时,不见你们出来阻止。
直到现在,眼见百花帮大势已去,这才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蹦了出来。早就知道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今天是我大喜之日,马车那边四人,乃是韩某请来的贵客。蒋捕头之言,恕难从命!”
那蒋捕头闻言大怒,当下“刷”的一声,拔出腰间铁尺,沉声喝道:“你们敢拒捕吗?”小虎双目睥睨,撇了撇嘴,道:“狐假虎威!”
只听一人高声叫道:“东丞大人到!”众人扭头望去,见十余人拥着一名官员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