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急忙端着那盆浸满了血红色的脏水跑到了清宁宫的外面,待我又重新打了一盆清水之后便往回返,这时小年子已经引着人回来了,只见跟在他旁边的是图公公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那老者身上背着一个药箱,大概他就是宫里的太医吧,他们三个便急匆匆地走到了清宁宫里,我跟在了他们的后边,只见他们三个人走到了皇太极的面前然后迅速的跪下了,然后图公公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主子,老奴来迟了,还好主子您无恙,我这不急忙就去把张太医给请来了,要说主子您这老毛病也犯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总是治不好啊,都是这帮太医院的饭桶们,没什么能耐却还要拿着那些俸禄,这次再治不好皇上的病,老奴就打断他们的狗腿。”

图公公说话早已经把脸转向那个老者,大概他就是图公公嘴里所说的张太医吧,只见这张太医直接起身走到了皇太极的身边,然后抓住了皇太极的手腕,便开始把脉了,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张太医才缓缓开口:

“皇上,从您的脉象上看您并没有什么大疾,只是这鼻血却是屡治不止,怕是原因还在您的内里了啊,您平时为国事操劳太伤身子了,还是好好注意歇息罢,臣给您在开上几副药方,您再服上几日看可否有些好转,不过皇上你可要切记,千万莫要饮食一些容易挑起肝火的东西,您本身体内虚火旺盛,所以不得再进那些人参汤了,阴阳调和一下方能把您这病根真正的祛除掉。”

那张太医好像并不是特别用心的在给皇太极把脉,让我听起来好像有些口若悬河,不过此时我并没有细想。在听了张太医的话我心里不禁一阵狂喜,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答案么,皇太极不能再进食能引起肝火的膳食了,那我把这些“侵寒入火水”趁机下到他喝的汤药那里不是正好么,我心里便开始计划怎样才能接近皇太极的膳食与汤药了,不过这些事小年子应该会帮我安排的吧,想到了皇太极马上便能暴毙在我的手下,心中的那点畏惧便也不复存在了。

皇太极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太医啊,朕这老毛病还请你们多废废心了,前年朕在锦州围击祖大寿的时候都差点因为这点鼻血误了事,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治愈过,一直都闹了朕两年了,这其间也食了无数灵丹妙药,却也不见好转,如今愈演愈烈了,朕也无心治它了,你们啊也不用太费心了,能治好自然是好,治不好朕也不会降罪于你们的。”

我惊讶于皇太极为何能说出如此的话,难道他甘愿就这样一直让病魔缠身么,还是他又有其它的什么难言之隐,张太医在开了一个药方之后便退下了,身边的图公公赶忙上前服侍皇太极,我把端在手上的水盆放到了皇太极的脚下,依旧继续给他洗脚,不一会他的鼻血便不再流了,这个时候图公公却畏首畏尾的说道:

“主子,您龙体无恙吧,您方才也听张太医说了,您这是肝火旺盛所致,平时不注意休息,整日操劳咱大清的国事也得注意您的龙体啊,您若是再这样下去,奴才们看着都心疼,每日伺候主子的时候看着您这龙颜的憔悴,奴才们也不好受……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那图公公反倒哭了起来,我看着他这种媚献的态度心里不禁一阵作呕,这时候为主子拍起马屁来头头是道,等到皇太极死了你还会是这样的么,这种假惺惺的泪水也就只能骗骗这些蛮夷之地未开化的建虏了。

那皇太极听了图公公的话之后仿佛并不是很受用,只见他默默闭上了眼睛然后说道:

“自朕跟随太祖起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摧城拔寨,将大明的辽东之地尽收手下,这本已可成为不世奇功,但朕的心里并没有满足啊,朕想要的是大明所有的百姓和领土,还有蒙古的草原,如若可以的话那再靠西边的大食、阿剌伯朕也想要尽归囊中啊,朕现在在辽东立足尚未稳,可身体居然出了如此的偏差,这让朕又怎么能安心歇息啊。”

我和小年子便默不作声了,只见一旁的图公公却哭的更厉害了,我连忙帮他拿了一条手巾递给了他,然后我便心想,这皇太极的胃口倒是不小,这关外之地已经让他占去了,他居然还要妄想称霸中原然后再以图蒙古和西陲之地,我真疑似他是否头脑清晰,还是最近病重而说起了胡话来,不然他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我大明虽然国力不堪,朝政败坏,但是毕竟地大物博,凭他一个再能打的蛮族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可以问鼎中原,蒙古当年来了却连百年国运都没有便被太祖高皇帝赶到了大漠之北,所以我现在断定这皇太极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图公公此时说道:

“主子啊,还是龙体要紧,如若为了打蛮子而把您的龙体给耽误了,那要来再打的天下又有何用呢,打仗的主子就别总费心了,下面那么多阿哥和贝勒都在,没有事能烦到主子的,万一主子的龙体出了什么差池,那奴才即使万死也不能辞其咎,所以还是请主子安心歇息吧,国家的大事就交给下边的人去做好了,天下的土地是打不完的,可皇上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啊。”

这图公公看来还算是一个理智的人了,至少他还没有像皇太极那样想要征服全天下,原本我想皇太极也不过是一个屠夫、奴酋,真的是没有想到他的野心居然会这么大,殊不知当年蒙古的铁木真听到他的话会做何感想呢,以前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过胡人,后来我对胡人是一种憎恨,但是现在我打心底有些看不起胡人了,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好高骛远的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为了获取自己的利益而磨刀霍霍,从来就没有善待过我汉家子弟,现在唯一在他们心里有点地位的的汉人居然只是一个太监而已,我顷刻间变觉得出离愤怒了。如今,谁是当年的冉闵呢,谁来做当今的武悼天王以拯救汉家的江山社稷呢,难道真的就能任由建虏这样一点一点的跨进中土么,难道大明的河山真的要拱手让与他人么,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这也是天下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我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悲愤当中不能自拔时,小年子轻轻捅了我一下,我立刻便回过神来,无论自己现在又多么难受都要忍,无论现在有多大的悲愤也要忍,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坏了大计。

此时皇太极起身了,他对着图公公说道:

“好了,图桂啊,你去吩咐一下范师父,就说一会朕去看看福临这阵子的功课,让他好生准备一下。”

图公公在跪安之后便走出了清宁宫,我对着小年子做了一个询问的眼色,只见小年子只是朝我努了努嘴便没有任何动作了,我依旧战战兢兢的向皇太极询问道:

“禀皇上,请问您还接着浸泡龙爪么。”

“不必了,朕跟着内务府的图公公去看一趟皇儿,你们二人就不必跟着去了,在清宁宫等着朕吧,等会朕回来了你们两个还得给朕再捏捏脚呢,哈哈哈哈哈。”

说罢皇太极便也走出了清宁宫,这偌大的清宁宫里面便只剩下我和小年子两人了,我也松下了一口气,我不得不承认皇太极能给人一种极为强力的压迫感,仿佛这种压迫感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平时都隐藏在自己的心底,而皇太极就可以把这种隐藏在你体内的压迫感一下便释放出来,在经过刚才那一幕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背脊阵阵发凉了,这大概是我面对皇太极的怯懦吧,如若不是,那我便是一个天生而懦弱的人了。

小年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后便对我说道:

“小杨子,怎么样,第一次见到皇上还是有些怕吧,不过不要紧,只要你把他哄开心了就行,这皇上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只要是人咱们就能对付他,我一开始来的时候见到了皇上也是像你刚才那样浑身瑟瑟发抖,不敢直视自己的前方,不过时间长了便也不觉得怕了,只要心中不再充满畏惧,便不会觉得这坐在宝座之上的人与其它人还有什么区别了,等你克服了心中的胆怯,那你行事起来也会觉得诸事不过如此简单罢了。”

听罢小年子的话后,我便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向他说道:

“多谢年公公的教诲,小杨子定会谨记在心,无论以后在何时何地,小杨子都会记住今天年公公的教诲的。”

我开始给自己打气,我心里不断在问,我为何要害怕皇太极,他不过是一个屠夫,与集市上的猪肉贩子一样,他满身都背负着罪恶,他的手上沾满了汉族人的血迹,自己最亲的人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大明那诸多的英烈都是死在了他们手上,我要为他们报仇,我不应该惧怕皇太极,连小年子这样一个太监都不会惧怕我又怎么可能惧怕他呢,不杀了此贼,我誓不甘休。

小年子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把嘴靠到了我耳边非常小声地说道:

“杨大人,昨晚在我们进宫的时候,于大人就已经潜入宫中了他拿着我画给他的地图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我告诉你只希望你能吃下一颗定心丸,于大人本是嘱咐我说让我不告知于你呢,但是我看杨大人你实在有些心思疲惫了,所以才告诉你,还望杨大人能振作一点,不要耽误了你来时的承诺,这不应是你现在的面容,不要再胆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