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副将大人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整个北城门附近的士兵全部听得一清二楚,无不对副将大人的决定鼓舞喝彩,一阵远胜过清军炮响的啸声在城内此起彼伏,所有的兵将都激动的留下了温热的泪水,“我大明必胜!绝不做那亡国奴!”一声声的呐喊如同浪潮,在城墙上、城内的兵营里兵将们把副将大人的话原封不动的传遍了整个杏山城,整座城池都沸腾了,洋溢着冲天的战意,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战火中,决不投降!

我对副将大人佩服不已,也被全城所有人的战意感动着,不再想着走下城墙,既然要战,那便战!我杨翰又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城下的老太监听了副将大人的话,气的掉头就打马往回走,但是副将大人又岂能错过如此良机,虽然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之说,但这老太监可是对方统帅,现如今为了守住陈池,他一声令下,所有的火炮全部对准老太监一齐发射,老太监所在的地方被炸出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可是这老太监从马背上一跃飞起三丈多高,纵然身上被飞起的土石打的狼狈不堪,却无性命之忧,他所骑的那匹黑色宝马被这一击直接轰杀。他不得不施展轻功不停东挪西跳来躲避炮弹,清军阵营里见指挥大人被偷袭,也下令继续炮轰城墙,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城门,而是城墙上十门火炮所在的位置。

只一轮炮击,就有三门火炮被击毁,而城墙上的火炮却够不着清军的大炮。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和无奈,那老太监也成功逃回了清军阵营,气的下令打掉城墙上所有的炮台,然后炮轰杏山城!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再次响起,整条城墙上的火炮台被一座座打掉,打掉之后清军向前行进两百米,开始对城内狂轰滥炸,城内的房屋立刻就遭了殃,平民在官兵的安排下,早就向南撤离,但是他们世代居住的房屋却被炮弹轰的破烂不堪,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愤怒悲戚的心情萦绕心头不散。恨不得现在就拿起武器跟清军拼了。

清军炮轰了半个时辰就停下来了,这时的城墙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比原来足足矮了一半,他们骑着战马,高声吆喝着向杏山城冲来,清兵是女真族后裔,本就擅长骑射,马上作战是他们从小就会的本事,只见十多万清兵骑着战马向城门方向滚滚杀来,身后激起一片尘烟,城墙上的火炮都已经被摧毁了,我大明官兵防无可防,只能出城迎敌,我跟着吕品奇副将一起骑上战马,向清兵杀去,这一战直打的天昏地暗,死伤不计其数,不时有人从战马上跌下,被马蹄踩踏至死,很多人往往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但被战马反复践踏,却一样丢了性命,我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好几条伤口正兀自向外冒着鲜红温热的血液,不过我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拿着大佬刀的朴刀不停的挥砍着身旁所有的敌人,血腥味儿更是刺激了我拿嗜血的神经,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或者是挨了多少刀,这些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机械的挥舞手中的朴刀,挥砍向任何出现在我身旁的建虏,这帮该死的入侵者,若是他们不入侵大明,又何来这场残酷的战争,虽然他们也是爹妈生养的,但我已没有任何怜悯之心,谁让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呢?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大喝传进我的耳朵,让我的意识稍微收回来了一些,原来是于庄赶到了,他为我拦下了身后我看不见的那一刀,也幸亏他及时出手,不然我非被拦腰砍成两截不可,就这样,于庄又救了我一次,我在心中感激他,嘴上却没说什么,在这样混战的情形下,也容不得我分神去跟他道谢,但这一次次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待到能偿还的时候,再一一还给他吧。

我身上的侍卫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很是难受,前面被剃发的部位也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全部都是汗水,而清兵也是毫不畏死的继续向城内奔去,他们并不与我们多做纠缠,好像是想冲进城内先把城池拿下一般,我跟于庄靠在一起不停的向前方突进,我想先把他们剩余的那九门大炮给毁掉,这样即使杏山城失守,宁远城没有红衣大炮的威胁,防守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于庄显然也看出我的意图,但是看出我意图的不光是他,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老太监,他大喝一声怒吼道:“来人!给咱家把红衣大炮周围层层护住,让咱家来会会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大吼一声从战马上高高跃起,声音尖利刺耳,踏着层层人头马背,急速向我和于庄的方位掠来,身上那大紫色的宫服发出猎猎声响,这老太监的武艺显然要高过我们两人,我跟于庄对视一眼,他用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各自向前突破,一个人缠住他,另一人去执行破坏大炮的任务,最终我决定让于庄去做这件事,因为他的武功比我高很多,要是我去的话不见得能完成任务,他却一定行,我对他的实力有信心。那老太监见我俩分走两侧,迟疑了一下,我大声对他喊道:“老杂毛!你可有儿子?”他一听顿时大怒,太监怎么可能有儿子,而且他却是从小就入了宫,根本就没有留下子嗣的机会,我这句话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怒火中烧的对我喊道:“小兔崽子你活腻歪了!看咱家怎么取你的狗命!”

我一看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向前冲,转身就打马向城门方向飞驰而去,反正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他,只要能帮于庄争取时间,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哪知混乱的战场上。我根本提不起速度,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而那老太监却速度不减的依仗着轻功,不断从人头上轻点,急速追着我掠来,我见状不妙,一个翻身滑下马背,贴身靠在马腹上,身后一股强烈的掌风袭来,一下拍在了我刚才坐的位置,整匹马被浑厚的内力震得四分五裂,我也借着这力道翻身落地,辨别了一下方向,转身朝人最多的地方奔逃过去,那些地方清兵也有很多,想必他不敢使用什么大杀招。

就在这时,突然一连串强烈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看来于庄已经得手了,我便不再与这老太监纠缠,转身跳上不远处一个清兵的马背上,一掌把他扇了下去,我骑着马向城里跑去,转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太监已经回去了,大炮被毁他肯定不会再追我,但是于庄就危险了,他的武功不如老太监,速度上估计也是不如,于是我又调转马头追了回去,要是他出点什么事,我又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得起惠娘。

可当我向后跑了没多远,身后杏山城的方向却传来一阵浪涛般欢呼声,难道已经失陷了么?唉,果然还是没能守住,我不禁心里有些失落,我已经尽力了,相信城内的军民也已经尽力了,可能真的是天要亡我大明吧。我骑马前冲了一段距离,就见于庄伏在马背上向我奔来,而那个老太监也吊在身后不紧不慢追来,看来于庄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我从随身带的包裹中取出小年子临走前赠送给我的火铳,指着那老太监说道:“有种你就继续追!”那老太监也知道这个东西厉害,他的武功再强也防御不住,一脸惊恐的向后退去,生怕我手里的火铳会走火一样。我带着于庄骑马快速向另一个方向奔去,现在城已破,即使回到城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找个地方养伤吧,也不知道夏完淳怎么样了。

于庄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辨别一下方向,我们一起向宁远城的方向跑去。现如今松山、锦州、宁远、杏山四城只剩宁远城还没有失陷,那里距离山海关较近,粮草充足,一定能把建虏挡在山海关之外,我们并不知道历史的进程会是什么样子,袁承焕将军被问罪,吴三桂投降,就连忠义的祖大寿也投靠了清大朝,有时我自己想一下,也感觉大明前途昏暗,不知道会不会被满清得逞,崇祯帝昏庸无能,宁听信小人谗言也不依靠忠臣良将,这不得不说是整个大明的悲哀。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一个小兵能说了算了的,为了那死去的父母、萧刚和战死在松山城的兄弟们,我只能咬紧牙关坚挺。

可是去了没几天之后,宁远也没能挡住建虏的狂猛攻击,无奈再次失守,我对这打来打去的战争也失去了信心,对皇上的盲目催战也很不理解,最终我告别于庄,藏于一户农家落脚。但接下来一些消息却像雪花一样传开,洪承畴竟然投降了清廷,唉,想必他也是被逼无奈了吧,都是拖家带口之人,谁能没点把柄。流寇日益壮大,已经攻陷了北京城,崇祯皇帝也自缢于煤山,福临那个儿皇帝也顺利登基继承皇位,在这几年里,我并没有刻意打听政事,只是像普通人一样种种田,打发无聊的时间,但各种事件却依然传进我的耳朵,大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