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热,弘晊要我同他清晨就骑马到林子里去避暑,这个想法不错。我们带着席子等野外一应物品出发了,当然也少不了厨子做的好吃的。还有侍卫跟着,六名侍卫也骑马慢行。
我的小母马跑得不快,大约到了上午才到了一处比较清幽,凉快的林子。
我们铺了两块儿席子,我在中间划了界,怕他越界。侍卫们还有段距离,得贵做他旁边给他扇风。
我离得远一些,脱下长褂,穿着背心短裤,玉雕一样的胳膊和小腿对于弘晊是个巨大的挑战,但我知道他不会乱来的,因为他现在是亲王了,要克制自己的私欲。
我背对着他躺在凉席上,拿着本书,喝着冰镇的椰子汁儿。很惬意。
正看到康熙朝为什么会出现九子夺位的悲剧。
索额图死后,坐在火山口上的太子胤礽居然浑然不觉,依旧是我行我素,不但没有任何收敛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在平时的生活中,胤礽经常因为小事殴打臣民,他的侍从们也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几乎激起公愤。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康熙是恨铁不成钢,气得直咬牙。
时间长了,矛盾迟早有一天要爆发出来。十八阿哥的死,其实就是一个导火索,据说康熙训斥胤礽“毫无兄弟之谊”后,胤礽非但不反躬自省,反而“忿然发怒。”自己挨了骂后,胤礽跑出去后竟然挞辱随行的侍从和大臣出气。
这时,途中又发生了一件“帐殿夜警”的事,更是让事态火上浇油。原来,太子胤礽挨骂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有点不祥的预兆。由于心情紧张,他便派出自己的亲信去侦察康熙的日常起居,其本人也曾在夜间偷偷到康熙帐前,扒开帏幄的缝隙,鬼头鬼脑地窥视里面的动静。不巧这事被其他皇子看见,这事便被捅了康熙面前。
康熙听了,大为震怒,随后便召集了所有的随从大臣和武将,并令将太子胤礽和其他皇子全部拘来。康熙当着大臣们的面,痛骂这些无情无义的儿子们,特别是对皇太子胤礽,康熙更是新帐老帐一起清算,痛骂道:“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太过分了!你平日里就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我包容了你二十多年,你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你平时奢侈无度,比我的花费还要厉害,倒也算了,派你去南巡,你竟敢向当地的官员索贿纳贿,胆子也大过天了!连外邦进贡的物品,你都敢贪入私囊!”
康熙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越说越气:“你幼弟十八阿哥病危,我日夜照料,焦虑万分,你身为兄长,竟然可以无动于衷,你这样毫无孝悌的人,怎么能当太子?你还在深夜里向我的帐殿窥视,难道你是想看我死了没有吗?你的亲信日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到底用意何在?”
康熙喘了喘气,又痛骂道:“这几日来,你每天都在我帐幄周围窥测,弄得我整夜不能安宁,时时刻刻都得戒备,真不知道是今天会被你毒死,还是明天被你所害!”
说到这里,康熙痛哭流涕,对这些儿子伤心不已,一度还昏倒在地。最后,康熙宣布:“胤礽废去太子名号,他这样的人不能继承祖宗的家业!”
康熙下令废太子后,命大阿哥胤禔一路监视胤礽回京师。随后,康熙又下令将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阿尔济善和追随胤礽的苏尔特、萨尔邦阿等六名党羽立刻诛杀,以绝后患。回到京师后,康熙将胤礽囚禁在上驷院旁边的毡幄之中,交由大阿哥胤禔、四阿哥胤禛和九阿哥胤禟负责看守。
从整个过程来看,康熙显然是把它当成是一场未遂的政变来看了。废黩太子这么大的事情,他甚至等不及回京师祭拜天地和自己的祖先就在路途当中匆匆宣布,可见其心中的焦虑和恐惧。在废太子的同时,康熙的潜意识认为,“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结果,他又将索额图的余党加以诛杀。
事实上真的如此吗?索额图可能是和胤礽私下里谈论过继位的事情,但以笔者推断,决不可能发展到要篡位的地步:一来他们没这个实力,二来他们也没这个胆量。以康熙当时的威信,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因而**没有胆量、也没有必要去发动这样的政变。至于太子胤礽当时为什么会在深夜围着康熙的帐幄转,也颇为可疑,后来康熙的解释说胤礽“似受魔障”,但与其说胤礽中邪,倒不如说他过于的精神紧张所导致。
因为一件意外之事,导致康熙的突然之举,这其实也反映了康熙对太子长期的不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已经忍了胤礽二十多年,怒火终于瞬间爆发。应该说,康熙也有感情用事的一面,后来他又主动给胤礽找借口说他中邪才会有如此“狂易之事”,半年后又复立胤礽为太子,这说明康熙对胤礽虽然痛心,但还是抱有希望的。只是可怜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那几个人,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被诛杀,做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康熙回到京师后,便召集朝中大臣,说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祖训,惟肆恶虐众,暴戾YIN乱”,“若以此不仁不孝之人为君,必至败坏我国家,戕残我万民而后已!”在列举了胤礽的种种罪状后,康熙又说,“朕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
由此,废太子之事便昭告天下,康熙随之又亲自撰文,并派人前往太庙、社稷祭奠,以告天地祖先。康熙在文中说,历史就是这样,“得众心者未有不兴,失众心者未有不亡”,只可惜他“虽有众子,远不及他。”最后康熙下了死命令:“诸皇子中,如有谋为皇太子者,即国贼,法所不宥。”
废太子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了,但这事对康熙的刺激太大,他一下就病倒了,六天六夜都无法入睡。在黑夜里,他瞪大眼睛,仿佛看见死去的祖母孝庄太后在远处看着他,脸色忧郁,闷闷不乐;后来又梦见胤礽的母亲赫舍里氏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康熙想和她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赫舍里氏也一直垂泪不语。迷迷糊糊中,康熙又想起废太子那天,天地昏暗,风云突变;进京的时候,突然有大风旋绕马前,在风中又似乎看见了赫舍里氏面有戚色。种种情形,让康熙昼夜不安,形容憔悴,短短几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潜意识里,康熙把太子的被废看成了自己的一个重大失败,培养太子是一个几十年的事业,里面倾注了无数的精力和感情,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个打击,决不会比鳌拜、平定三藩和噶尔丹所带来的冲击小。毕竟,胤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生儿子,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的。康熙一向以仁孝治天下,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一个不仁不孝的人!
康熙的孝顺是出了名的。他侍奉祖母孝庄太后三十多年,“无一时不尽敬,无一事不竭诚”,南巡的时候捕到鲜鱼,都要派人飞马送回京师给祖母尝鲜。孝庄太后有皮肤病,康熙亲自送祖母去温泉,一路上扶持左右。孝庄太后病重去世前,康熙侍疾在旁,连续几十天都未曾盥洗。嫡母孝惠皇太后,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康熙也侍奉了几十年,在孝惠皇太后七十大寿的时候,五十七岁的康熙甚至在众人面前,亲自下场跳起满族特有的蟒式舞为皇太后祝寿。孝惠皇太后病危之时,康熙当时也得了重病,身体虚弱,双足浮肿麻木,但他仍旧让人用手帕缠足,乘软舆去看太后最后一眼。
联想自己的对祖母和皇太后的感情和关系,再对比儿子对自己的自私和冷酷,康熙怎能不感慨万千,痛苦万分!自己最关心、最疼爱的儿子尚且如此,其他儿子更不敢指望了!
康熙就弄不明白了,小时候聪明可爱的胤礽,长大后怎么就变了个人呢?自己的表率怎么就不起一点作用呢?难道自己的教育就这么失败?或者是上天的捉弄?
那段时间里,康熙疑神疑鬼,问天问地,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康熙当时五十五岁了,开始日益衰老,就在这个转折时期,胤礽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把他从前的美好回忆和对未来的期望全部击得粉碎,甚至撕下了亲情的面纱。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受伤呢?
但是,康熙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事实上,胤礽的失败,他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康熙自己也曾说过,过分的溺爱孩子结果会害了孩子,因为那些孩子长大后奢望过多,并且缺乏宽宏大量。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做到这点。胤礽的暴戾骄纵,其实也是在康熙的一再纵容下养成的。胤礽小的时候,康熙为了能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特意任命了胤礽的奶公(奶娘的丈夫)凌普执掌皇宫内务府,这样胤礽便可以任意拿取他想要的东西,也由此养成了他奢侈无度的习性,对此,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干涉。
更为严重的是,康熙在为胤礽请老师的时候,为了维护皇室和太子的尊崇地位,不但没有为胤礽作出尊师重教的榜样,反而是肆意的践踏老师的威信和尊严。据记载,胤礽读书的时候,师傅达哈塔、汤斌和耿介因为年迈暑热,晨起过早,站的时间又过长,体力不支,几乎颠仆,但胤礽依旧视而不见。老师在给太子教书时,必须侍立在旁,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就连为胤釢指定背书时,老师也得先下跪,捧接经书后等胤礽背完才退回原处!
胤礽对老师极不尊重的事情,康熙还为他辩护。有一次师傅耿介因为天气热,又站得太久,突然晕倒在地。康熙得知后,没有责备太子,反怪到师傅的头上,说:“尔等侍立,朕焉得知?应坐应立,宜自言之。皇太子欲赐座,未奉朕谕,岂敢自主?”当时胤礽已经十四岁了,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年纪大了支持不住?这件事情不仅显示了太子本性不佳,也反映了康熙教子无方。
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四月,康熙在灜台教皇子们射箭,帝师徐元梦也陪侍在旁,康熙让他也来射,因徐元梦拉不开强弓,被康熙讽刺诘责。徐元梦不过解释了两句,一下把康熙惹恼了,当着皇子的面,命人将徐元梦打得半死,并令抄了徐元梦的家,命将其父母流放到黑龙江。当天晚上,康熙为了不耽误儿子们的学习,又命人去给徐元梦治伤,第二天又命他按时去皇子们的书房。
当天正下着滂沱大雨,徐元梦裹着身上的伤口,来到宫门前,跪在泥水里,见到宫中御前侍卫,号泣哭求转奏:“臣奉职无状,罪该死。臣父廉谨,为官数十年,籍产不过五百金,望圣主察之。且臣父母皆老病,臣年正壮,乞代父谪戍,尚能胜甲兵效命矣!”
当时那些侍卫们都看不下去,但都知道康熙在盛怒之下是有意要整徐元梦,没人敢去转奏。后来有人偷偷的去请了一个朝中重臣来,“斥公(徐元梦)同入”,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康熙这才命赦免徐元梦的父母———据说当时押送的囚车都准备出发了,一时间观者如堵,人人都为之愤愤不平。
康熙也许没有想到,自己在儿子们面前对老师大打出手,将会给他们留下怎样恶劣的印象。这个徐元梦也是倒霉,康熙后来又盯上他了。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正月,康熙第六次南巡,接到京师三阿哥胤祉等人的请安帖后批示道:“这次随我来的几个小阿哥的作文,经我考察后,都不明文义,生疏而不流畅,这都是徐元梦不尽心教诲所导致的。拟将徐元梦革职,并当着全体阿哥之面,由乾清门侍卫打三十板子。要是徐元梦还不改进的话,就在加倍处罚,断不宽恕。”
半个月后,三阿哥胤祉等人回报说,已经让侍卫们当着众阿哥的面,着实打了徐元梦三十大板。徐元梦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多次受到如此的羞辱!康熙第二次废黩太子胤礽的时候,也曾指责胤礽曾经打过徐元梦,还曾把他推入河中。可笑的是,胤礽不过是学老爸的样罢了!就这点而言,后来雍正比康熙要强。雍正在儿子第一次拜老师时,特意传谕说,“皇子拜师傅,礼当拜。”皇子们遵旨向老师行礼,老师们不敢受,便相互行作揖礼,后来便成定制。
一个连老师都不尊重的人,怎么能指望他去尊重其他人呢?
康熙心里难过,但话说回来,胤礽这个太子也不好当。
固然,胤礽人性上的种种弱点,与其先天因素有很大关系,但其所处的环境也对其有压迫作用。毕竟,康熙的儿子太多又都太能干,由于其中的利害关系,很多皇子们都联合起来反对胤礽,使得胤礽在当时处于一个孤立无助的地位。正因为如此,皇子彼此之间,特别是太子和其他阿哥之间更是亲情淡薄。即便是同母所生的阿哥,也未必融洽,如四阿哥胤禛和亲弟弟十四阿哥胤禵。其中的关键原因是,皇子们对大位都有所觊觎,当时太子胤礽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估计他平日的心情也都是紧张不安的。
过了几天,康熙对这个从小就没妈的孩子还是放心不下,等他气消了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特意派人送自己的御馔给胤礽吃。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康熙抓耳挠腮,后来经过仔细回忆,便觉得胤礽一定是中邪了。他想,胤礽受的教育那么好,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恶行呢?这没道理啊!
康熙又觉得,胤礽最近的行为确实是反常,他白天大多昏昏欲睡,等到半夜才想吃饭,连喝几十大杯酒也一点不醉;祭祀上天的时候,胤礽就惊恐不安,不能成礼;碰到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的时候,往往会惊恐万状,不知所措;最近,胤礽还行为古怪,语言颠倒,时而神经发作,就像魔鬼缠身一样。
想到这里,康熙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这不就是中了邪吗?
其实,胤礽当时虽然被圈禁,但这个废太子其实日子过得还不错。康熙所说的那些反常行为,不过是胤礽当时极度绝望而产生的自暴自弃状态罢了。索额图被处死后,胤礽也意识到自己地位不保,种种暴戾狂躁,未必不是一种无望的表现。就像他反常的生活习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大肆酗酒,时而惊恐不安,正是这种状态的反映。但在康熙看来,这孩子的确是疯了。
无独有偶,清人笔记《十叶野闻》里也记载了一个胤礽发疯的野史故事。不过,里面说导致胤礽疯癫的原因是雍正下了迷药,故事颇为曲折,姑且一录。
故事说,胤禛(即雍正)少年时经常只身行走江湖,结交奇人异士,以备日后不时之需。有一次,胤禛漫游到河南嵩山,便进少林寺拜了少林武僧为师,并在那里习武半年。后来,师傅见他并非学武之人,便教了他一些皮毛后赠他一铁杖让他下山。
回到京中,胤禛遇到太子(胤礽)宾客在街上仗势欺人,把人家打得满脸是血,当时却又无人敢管。胤禛心中不平,便走过去问苦主为何如此,旁边的恶少年大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管这闲事?你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想活了不成?”胤禛大怒,盯着此人看了半响,突然抽出铁杖猛击其头,把那恶少年打得脑袋开花,其他人胤禛把恶少年打死,吓得一哄而散。
**人得知胤禛回来后,便深夜派遣剑客去雍王府行刺。当夜,胤禛正在一喇嘛的陪侍下诵经,突然见窗外白光闪闪,上下无定,觉得十分古怪,便命喇嘛去看看怎么回事。喇嘛说:“殿下不用当心,我已派某力士去办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胤禛见院中的树枝都有如刀削,蓄养的恶犬有身无头,还有数十名武士横尸园中。胤禛正惊诧间,喇嘛过来禀告说:“这些都是昨晚来行刺的剑客,他们技穷力竭,被力士所杀。今晚他们可能还要来报复,请殿下当心。”
胤禛听后,赶紧命手下侍卫严加防范。当晚,果然风声鹤唳,屋宇震摇,只听见屋顶上金铁鸣动,两边人马在屋顶决斗,哐哐当当,甚为激烈。次日,太**的人皇皇然的出去抢购数十棺木,雍王府也是如此。这时,太**和雍王府都在广招喇嘛前去诵经作道场,朝中大喇嘛被雍王府先招了去,不料他前脚刚进,后脚就有人命令他立刻赶去太**。大喇嘛碍于雍王府的情面,只好说不能复命。太子听后大怒,扬言要将大喇嘛捕杀。大喇嘛心里害怕,便托国师求情才逃过一劫。
这时,有个奇士从四川来,到雍王府求见胤禛。两人一见,胤禛发现原来以前结交过的好朋友,十分高兴,便留他下来,谈论技击武艺。两人正谈得开心,奇士突然作色道:“殿下有难,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胤禛问:“你怎么知道?”奇士道:“听说太**新得一奇人,能以铁冠在百里之外取人首级,今晚就要来祸害殿下了。幸好天不绝殿下,让我得知此事,今天是特来报讯的。”胤禛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吗?”那奇士冷笑一声:“他是以喇嘛咒语为护符施展其魔术的。今晚我们以贝叶蒙首,那铁冠必然来而复去。我们可以先在庭外张一袈裟,就像蜘蛛张网一样,铁冠到时必然跌落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