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小抱院,我去叫他吃饭,他一看我进来,脸上没有表情。
“奴婢给王爷请安!”我说道。
王爷见我一瘸一拐的,就问我好了没,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不让我跑东跑西的,可是他只是问了一句好了没,之后屋里的气氛就非常冷漠。我们好久都没有说话。最后他说他有事要办,匆匆离开了楚园。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心墙。墙太高,我爬不过去。
塔瞻捉了六七条蛇,他不让我看,怕我害怕,径自斩杀了埋好。
我和他在润朝小畔吃着我做的小菜。也是无言。
“老爷,今天晚上,我给你庆祝复职如何?”我说道。
塔瞻只是点头,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嘴里的小菜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一路回了纳喇府,我和福柔研究着怎么给塔瞻一个惊喜,自是不让他听,他和他的三个儿子们在院子里玩儿打弹子儿。塔瞻一共四个孩子,一个馨儿是福柔生的,其他都是庶出,最小的那个就是库雅喇氏生的那个男孩儿叫瑞承。今年九岁了。
我的主意很妙。福柔也觉得不错。
晚上我偷偷地去了楚园,去捉够了我要的东西,之后偷偷溜了回来。
一切准备好了,我三声铜哨一响,福柔携着塔瞻就从屋里出来,看到了夜空中美妙绝伦的景象。
我眨着如露的眼睛,心里怦怦直跳,他会不会喜欢,他会不会喜欢。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楚才,这是你搞的。”塔瞻问我。
“是福晋和奴婢想出来的。”我说道。
他看着天空中那几个字久久出神,眼中闪动着泪花。
他这个铁血男儿也会流泪。因为世间让人感动的事儿太多。
天空中赫然闪动着几个字:塔瞻,我们爱你!
是我连夜在楚园捉的萤火虫,我让下人用纱布缝成塔瞻我们爱你的字的口袋,是口袋和口袋连成的字,我把捉来的萤火虫放到口袋里,就形成了字,亮亮的荧光,美透了。怎么让它们飞起来呢,我想到了孔明灯,用孔明灯拴上那几个字,随着微风,那几个字在孔明灯下闪耀,比烟火更迷人。
塔瞻很感动,他左拥右抱,我和福柔在他怀里,安静地欣赏着这几个字,是的,我们爱他,因为他值得我们去爱。孔明灯飘在湖面上,那闪闪的如天上的星,有些偏绿色的荧光载着美好的祝福升上天空,那一晚,我们三个人永生难忘。之后我们三个人每人拿着剪刀,剪开了那堆口袋,放出了萤火虫,一瞬那星星点点的美丽就此散开,飘向幸福的彼岸……
“楚才,你心里还有我,我以为你没有我了。”塔瞻说道。
“我这一颗滚烫的心怎么能没有老爷呢,这么多年了,日思夜想的,只是因为他吗,我不求原谅,因为你已经在我心里了,怎么能忘记呢。”我说道。心里一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种痛不是谁都能忍受的,我盼了七年,就等着塔瞻安然无恙地回京,多少次在梦里梦见重逢。多少次想逃走去找他。这些都是真实的心想。
“那对他呢,对他为什么还是……”塔瞻说道。他的语气里有冷漠还有酸。
“你和他都是我的,我不放,不放。”我哭着跑回了屋。
“楚才,给我点儿时间,给我点儿勇气。”塔瞻说道。
“为什么你们说同样的话!”我不理,我只是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塔瞻马上过来扶起我。看着我还缠着纱布的脚踝,还有满手臂的红包。
“这红包是怎么弄的。”塔瞻问我。
“还不是捉萤火虫的时候被蚊虫叮咬上的。”我嗔怪地说道。
“楚才!”塔瞻过来抱起我,把脸贴到我的头发上,再冷的心也会被捂热的。
第二天,塔瞻和福柔把我叫到客厅,他们身边站着瑞承。
“瑞承,还不叫额娘。”塔瞻说道。我一怔,明明是库雅喇氏的儿子,怎么能管我叫额娘呢。
“阿玛,她不是楚姨吗?”小瑞承不解地问道。
“她以后就是你的额娘。”塔瞻很郑重地说道。
“老爷,这可不是玩笑话,他是库雅喇氏的孩子,我……”我有些木然。
“她已经去世了,孩子不能没有额娘,以后他就是你儿子。”塔瞻和福柔都说。
送我这么大的大礼,有些让我不知所措。也是库雅喇氏去世了,瑞承的奶娘三年前也去世了,他几乎就是个没有娘的孩子,当初抄家的时候他还很小,他的亲额娘被发配成披甲人为奴,塔瞻回京后打听到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瑞承过来跪下来叫了我一声额娘。
“承儿快起来。”我眼里闪着泪花。这一生不能己出,但是这个可爱的男孩儿就是我的儿子,我要好好教育他,让他成为人中之杰。
我们几个人抱头痛哭。明明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还是止不住要哭。生命如此脆弱。
瑞承哥儿几个都被送到专门为王公贵族开设的学馆去读书。瑞承很顽皮,时不时就要闯祸。
一天我去接他下学,私塾先生出来见我,告诉我要严加看管,先生不明说,他因为什么闯祸。我马上去问问其他的孩子。
“瑞承是不是又闯祸了。”我说道。
“是,瑞承捉了一只绿色的小乌龟弄到先生的砚台里面,先生打了他手板。”一个小孩儿说道。
我拽着瑞承回府,真不知道如何教育他,他不好好读书还弄只乌龟侮辱老师。
“承儿,你今天是不是又闯祸了。”我说道。
“嗯。可是额娘,我只是好奇,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老师为何那么生气。”承儿非常迷惑不解地看着我。我心里有那么几分猜测,可能他的先生也不是个省油灯?但不教育真的不行。我板起脸。拿起了戒尺,让承儿伸出手来,打手板儿。
“哎呦!啊!呀!”承儿叫得像杀猪。
“我还没打呢,你还挺会配音的。”我说道。
“额娘什么是配音。”承儿说道。
“不懂的就别问了。”我说道。
“配音是不是就是打手板儿的时候大声地喊叫呀。”承儿明澈的眸子闪着可爱的童趣儿。我心一下子就软了。我很疼爱他,但是看着他淘气,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办法,生怕他长大了走错了路。
“这次就先记下,以后不许往先生的物品里放任何东西,不许碰先生的任何物品。知道没。”我说道。
“儿子记住了,额娘,我和哥哥们去玩儿了。”承儿说道。
我没拦他,他一路跑去院子里和哥哥们玩去了。院子里有孩子们的嬉闹声多好。我几乎每天都去劝福柔,让她好好地活下去,为了馨儿。为了塔瞻,为了这个家,我们需要她。
“谢谢你,楚才,没有你,我们活不到今天。”福柔说道。
“福晋,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说这话。我在京城也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德林,可是他的福晋又是个母老虎。”我说道。
“楚才,说实话,我有时也生你气,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你是个善良的人,好好的对老爷,别让他难过。”福柔说道。福柔是个伟大的女人,至少有些事我做不到。她为了她深爱的丈夫,她生生死死几多回。她一个格格,能去养蜂,去织毛毯。我总是敬着她,我觉得这样的女人是最伟大的女人,她内心里的苦楚谁都不能了解,可是我了解,只是我更能开得开一些,在清朝那个封建社会被人摸摸手都可能自尽的年代,而我却做着让人不齿的下贱事儿。让人当成了荡妇,成了王宫贵胄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王爷的脸面往哪儿搁,塔瞻的面子往哪儿搁,可是我又不能忘记,因为已经发生了。难道人言真的那么可畏吗。
“福晋,今儿我出去一会儿,我去看看太妃。”我说道。
“你难道还忘不了他吗,真的要弄成不可挽回的丑闻你才作罢吗?”福柔说道。
“让你忘记塔瞻,你能吗?”我说道。
“楚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只要你别伤害塔瞻就行。”福柔说道。她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但是她不会去告密,因为我和王爷的事儿不是秘密。
“那你就早去早回。”福柔说道。
承儿一早就去学堂了。中午下学有下人接。我晚上回来看他的功课也不迟。
我去王府看太妃,中午的时候,我想要去取桃花筝,给承儿弹曲子陶冶性情。也许他不喜欢曲子,但是我鬼使神差地去乐坊去取桃花筝。
抑扬看我来了,很是惊讶,我的事儿估计早已满城风雨了。她怎么会不知。不过我的桃花筝并没有在乐坊,而是让王爷收走了。
我去了王爷临时居住的屋子,因为大殿和寝殿都在翻盖。所以王爷在一间临时的屋子里住。
“你来干什么?”王爷冷冷地说。他恨我,也许是因为人言而恨我。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来看王妃的,我顺便取走我的桃花筝。”我说道。我说顺便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调。
“桃花筝也不是你的。”王爷一语而出。我的心瞬间结成了冰块儿。
我信步在屋子里找桃花筝,看到放在窗前那矮几上,我一把要去抱。
“谁让你动了。”王爷一步抢在先,抱起了桃花筝往门外走。
“那筝是我的。”我蛮不讲理。
“要弹筝,塔瞻家没有吗,哪儿没有筝?”王爷狠狠地说道。
“我不管,我就要我的桃花筝。”我说道。
王爷抱着桃花筝不理我就往前走,我快走了几步挡在了他面前
“走开。”王爷喊道。
“那筝是我的。”我说道。
“这王府里的东西都不是你的。”王爷冷冷地说道。
“你给我筝。”我说道。我上前和他争抢起来。
“放开,臭婆娘。”王爷道。
“你是个臭狗,臭猫,臭猪。”我边争抢边骂他。
他一用力,把我甩到了地上,我跌坐在那里,他从我身边抱着筝走过,头也不回。
“弘晊,你是个旋风混蛋!”我喊着。
他走向树林那边。我不死心,跟着跑了过去。我在树林里对他大打出手。
“疯女人,你干什么。”王爷忍无可忍。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着他的膝盖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到了他的膝盖,他一下摔了琴,躺在了地上,我从地上抱起了琴正要走,看到王爷躺在地上,眼光直直的,泪水一味从眼角淌出,没有声息地流泪。我叫他名字,他也不应。我僵住了。过了一阵,我坐在了草地上,盘着腿,把筝放在膝头,弹着琴,边弹边唱起凌晗的《见与不见》,有着李秀英的哀婉和痴怨。幽幽情愫,热泪滚过的脸颊骤然红热起来,江海的决堤。思潮狂涌。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心里
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心里
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心里
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二十滴……。五十滴……滴答砸在琴弦上,我白嫩的手指停下按弦,滴答,琴声噼啪,是泪滴打在琴弦上发出的音响。
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泪水怆然而下。他的心锁住了,我进不去。
“我为什么有那么好的记性”王爷说道。只说了这么一句,再没说什么。我丢下琴,站起身,想走。但眼光还是看向他,那个躺在地上流泪不止的男人。脸色惨白,愣在那儿,我眼里闪过一抹不安。
好想上前两步,将他扶起,但脚粘在地上,硬是挪不动半步,愣愣的看着他。
王爷睫毛轻颤了颤,对上那双熟悉的深眸,我吸了吸鼻子,将涌上来的泪咽了回去,站直身,挺直的背脊,转身离开。
身后是弘昂弘,弘曈,弘昫的声音,看来他们乱了方寸,听见他们齐声呼道,“二哥,你怎么了?”
贝勒们这么爱玩偷窥,何不就站出来呢。
我没有抱走那筝,好害怕就这么抱走那筝,怕看到那筝有死的冲动。让那个怕人言的男人睹物思人好了,让他醉生梦死好了,我受不住失去。我实在不忍。
从王府回来后,我的心就一阵一阵地痛,可能是心绞痛。我躺在床上,任下人们怎么问,我就是一句话不说。
晚上,承儿回来了,他兴冲冲地从怀里拿出来一张描红,他说这张是他描得最好的一张了。
我起身,勉强给他听写他今天学的生字。我匆忙拿起他的课本,遮着脸,泪水阴湿了书页,浑身颤抖着,空空落落,我的心被掏空了,隐隐作痛。伤心欲绝。但是我不能在承儿面前表现出来我的软弱。
“额娘,你为什么哭。”承儿托着小腮帮,很好奇地看着我。
“没事儿,额娘眼睛不舒服,流泪而已。”我说道。
“额娘不哭,承儿乖。”承儿可爱的小脸儿让我收了泪。我要坚强起来,不能让孩子看出来。我要坚强。
“承儿的字虽然有进步,但是还很稚嫩,承儿明儿和我去王府学字如何?”我说道。
“好,额娘,只有额娘不伤心,承儿乖。”他这是心情好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可是不能和你阿玛说,连福柔额娘也不能说。”我说道。
“为什么不能和阿玛说。”承儿说道。
“算了,你可以和你阿玛说,但是不能添枝加叶。”我想隐瞒教孩子说谎也不好。
“好,我听额娘的。”承儿听写完生字,就去和哥哥们玩儿了。
第二天下午,我领着瑞承到王府给太妃请安,太妃一看瑞承特别喜欢,给他糖吃,还给了个金锁。不过瑞承大了,也难戴出去了,就让我收着了。放枕头下面压着,给孩子带来好运。
我领着瑞承到大书房去,我打听到王爷在大书房,下人们见我们就跑开了。看来他们不想死。
“额娘,那个下人为什么见到我们跑开了。”瑞承说道。
“没事儿,就是她腿脚好,喜欢跑。王爷府里的下人们都这样。”我说道。
推开大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王爷坐在文案旁正刻章呢。
“奴婢给王爷请安!”我说道。
“额娘,他是王爷吗?”承儿一脸可爱。
“瑞承,快给王爷请安。”我说道。
“瑞承给王爷哥哥请安。”承儿小嘴甜如蜜。
“这孩子傻吗,怎么能管我叫哥哥。”王爷停下手中的活计。
“承儿不傻,我奶娘曾经告诉过承儿,如果见了漂亮的年轻姑娘要叫姐姐,如果见了俊俏的年轻男子,要叫哥哥。”
“那你怎么不管你额娘叫姐姐。”王爷说道。
“以前我管我额娘叫楚姨,现在叫楚姨额娘。我奶娘说我亲额娘是库雅喇氏,可是为什么我会管楚姨叫额娘?”承儿挠头问着一个他一直困扰的问题。
王爷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为一看承儿的确一点儿也不像我,排除了我是他额娘的嫌疑。
“看来这个问题只有你长大了才能明白。”王爷说道。
“你来干什么,带着小塔瞻来我这里示威吗?”王爷说道。
“奴婢并没有此意,只是想让王爷教我儿子学写字。”我说道。
“看来塔瞻真的娶你了。”王爷怅然若失。
“不是,只是塔瞻把这个孩子给我做儿子了。他的亲额娘去世了,这孩子可怜。”我说道。
“纳喇府不会请不起师傅教孩子写字的吧。”王爷说道。
“王爷,你我之间的事儿和孩子无关,只是奴婢认为王爷的字太好看了,哪个师傅也比不过,所以带着承儿来学写字,若王爷有难处,那我就去回禀太妃,让太妃亲自和王爷说。”我说道。
“你这是强迫了。我不答应都不行?”王爷横眉而视。一脸勉强。
“奴婢不求这孩子以后能文武双全,只是怕他走错了路,玩虐不成器,学习写字能休养性情。”我说道。
“你自己的性情还不曾休养好,还有脸说。”王爷说道。
“奴婢求王爷了。就教教他写字吧。”我说道。跪下了,也让承儿跪下。
“起来吧。让我教也行,但是若不好好听话地认真写,我只有退掉这个徒弟了,要不让外人看到他的字不好还不拂了我的面子。”王爷说道。
就这样,我们隔几天就要到王府去学习写字,王爷也让我学习写字,但是我生性好动,不能安静下来,他老拿承儿说我,让我给孩子做个表率。
“额娘,你写的字都没有承儿写的好看。”承儿说道。
“休得胡说。额娘不怎么会写字,小时候没学好。”我说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王爷笑了,嘲笑我不如孩子写的。
塔瞻每每要发作,一看承儿的字的确有很大的进步,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一天,又到王府学字。
乌雅汗进来。一看我们三个人在写字,她早就知道,只是不敢过来看,实在忍不住了。
“呦!这谁家的孩子。”乌雅汗说道。
“回王妃,是奴婢的干儿子。”我说道。
“瑞承,给王妃请安!”承儿自从和王爷习字以来,性情的确有所改变,玩虐之性有所收敛。
“奴婢有话要和福晋说。请借一步说话。”我说道。
我和乌雅汗来到长廊。让下人去叫其他的福晋们。我早想说这话,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说。正巧有这个机会。
“其实我知道大家恨我入骨髓,日日夜夜地希望我死,或者消失,我也能明白,但是今天我想和大家道歉,其实若想让王爷喜欢你们也并不都是羡慕嫉妒恨,用到了心,自然会有个好结果的,不用心,一味地只是吃醋,对别人背后下黑手,往往得不到好结果,反而让王爷更加憎恶。
王爷最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他喜欢天性善良的女人。
他平时生活讲究,事无巨细,他最爱喝的茶是大雪天刚从梅瓣儿上盛下来的雪泡的梅雪茶,茶水也要用橄榄炭煮沸。
最讨厌的是别人在乌云珠的那棵梅树下走。他爱那棵树,那树是他和乌云珠曾经的美好。
夏天的时候他最喜欢穿的是天蚕丝的里衣,那种料子柔软细腻,贴着皮肤薄如蝉翼。让皮肤能透过气来。若是天没那么热,但又是夏天,可以在天蚕丝里加些麻丝,这样料子厚实些,又有质感。很舒服。
他写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画画的时候最好不出声。任他画,他会给你惊喜。
若是夏秋有满天星光的夜晚,你们就一定要去邀他乘船与你们观星,船儿悠悠,心儿飘飘。很浪漫。
若是春天,桃花怒放,又有些小风。你们一定要邀他给你们在桃树旁弹琴,风儿一吹,桃花朵朵,瓣儿瓣儿生香,零落的花瓣儿拂过他的眉梢,你只需细细观瞧他,他的眸子里就会闪出爱意。
冬天的时候,大雪,若是出门一定要给他拿铜手炉,他怕冷,若是没有手炉,一定要给他捂手。
若是出门,有准备的时候要带着餐具,没有准备的时候也要给他用帕子擦净了外面的家什,他爱干净。
他最喜欢优美的音乐伴着入眠,若是你们爱他,就给他哼小调,让他可以安然入睡………
他最怕孤独,特别是心的孤独………”
我再也无法说下去了,一个踉跄,跌坐在长廊的条凳上,靠着红柱。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崩裂而泻。我用帕子捂着脸,没有声息地哀嚎。
敌人们一见我如此惨状,四散了。
泪是倾泻下来的,没有什么能够遮挡住不让它流下来。再也无法绷住。心痛得如刀割火烧。若是心能展平,一定是一张还滴着血的揉皱了的纸。对他的爱都是用刀刻在这张纸上的,无法修改上面的内容。
过了好久。
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饿吗?”王爷说道。
“我不饿。我不想吃东西。”我哭着说道。
你不吃饭,但是承儿不能不吃饭,我看看承儿,一想太阳偏西承儿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不吃好饭。就抹抹眼泪,跟着王爷去一间屋子里吃饭,因为修大殿和寝殿,王爷的屋子已经用砖墙围住了,里面正忙着施工。王爷也只能在一间不常住的休息室里委屈着了。
菜很丰富,一如王府里的精致,承儿很爱吃蒸扇贝,上面浇着酱油蒜泥,特别鲜美。自从奶娘死后,承儿也没少受罪,老太爷和夫人年纪大了,也都不管事儿了。再加上惦记塔瞻,也没有精力照顾好瑞承,瑞承变得粗野,没有家教也属正常。记得我有一次去看他,他那时还小,有六岁吧,在院子里和泥玩儿,只有两个哥哥玩伴,那时塔瞻的兄嫂不知道塔瞻还能不能活着回京,自然对他的孩子们不上心,而且下人们也都知道塔瞻家遭了难,自然也都不愿趟这浑水,自然他们三个庶出的孩子没有人管,瑞承又最小。当时一阵心酸,我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同情心还是有的,我当时一心想着塔瞻和福柔回来就好了,可是我却没想到,我对王爷会陷得那么深。
“得贵,你先送承儿回府。”王爷说道,然后贴着得贵的耳根说了几句,我没听清。得贵唯唯而退,领着承儿回府了。我叮嘱了几句。本来也想和王爷单独说说话的。
得贵和承儿熟悉了,自然也放心他送他回去。
“楚才,陪我出去走走。”王爷说道。
我们出了王府。他牵了我的手,走了几步,转而十指相扣,那熟悉的温柔感觉重又袭来,从前没有注意到,现在却又那么珍贵。
“王爷我们去哪儿。”我说道。
“现在还没有想好,先走走再说。等会儿也许就想到了。”王爷说道。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向着夜市儿走去。
“刚才,我看你都没动筷。饿吗?”王爷轻声问我。一股暖流袭上心头。
“这会儿倒有些饿了。”我说道。
在夜市儿,我要了碗炒肝儿,结账的时候,王爷摸了摸怀里,他没有带钱,钱都是得贵带着的,他伸手要去拽腰间的玉佩。我阻止了他。我从钱袋里摸出了几个铜板结了帐。
“一碗炒肝儿就值一枚玉佩,那也太贵了吧。”我微微一笑,脸上升起一抹红霞。
他尴尬地笑了笑,领着我走。
“王爷,你不怕被人瞧见,又要说三道四吗?”我说道。
“我和我的女人在街上走有何不妥。”王爷说道。心神没有了从前的不安。
“你想通了吗?”我说道。
“没有。”王爷说道。
我想挣脱他的手,觉得他是不是有意在侮辱我呢。
“只是,不想错过。”王爷说道。
他霸道地领着我,再不让我挣脱了手。
“今天,别回去了,去楚园如何。”王爷说道。
“去楚园?”我说道,心里是多么渴望,可是嘴硬。
“不去吗?”王爷说道。看着我的眼神有种温暖的光辉。
“你不介意吗?”我说道。
“你少堵我心。不许提他,只有你和我。”王爷说道。
“嗯。”我挽着他的手臂一路去了楚园。
进入楚园,我就去寻几片薄荷叶,嚼了起来。
“嘴里有味儿,为何不漱口。”王爷说道。
我刚才吃了炒肝。我怕王爷会受不了我的口气。下人拿来了洗漱的清水。我漱了漱口,又把没有嚼的薄荷叶放入嘴里,嚼了起来。
“有那么好吗,我也要一片儿。”王爷说道。我给了他一片儿,他只嚼了一口就吐掉了。
“这什么味儿。太难受了。”王爷说道。我哈哈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这么笑过。即使和塔瞻,我也有所保留,这种笑也只能在王爷面前展露。
王爷看着我,一双星眸闪着灵光。似要把我看穿。我收住了笑。吐掉了薄荷叶。
“抱我。”我双手伸过去让他抱我。
他单手揽了我的腰横抱起我向小抱院走去。
屋里已经准备好浴桶。原来他早已让得贵准备了。屋里一如从前,满屋花香,我扫了一眼,是红色的彼岸花,红彤彤的,满屋浪漫。
他脱掉了我的衣衫,把我放到温热的木桶里。烛光打在水面上,泛起柔和的感动。
他进了木桶,刚一坐下,还没有一分钟。他就把我抱起,放到大床上,床上是天蚕丝和锦合织的软席,鸳鸯枕里是薰衣草的瓤子。
“王爷还没洗完呢。”我说道。
“我忍不了了。”他说道。低头,咬我胸前硬挺起来的花蕾。身下的手滑过我的敏感,探进我的窄紧。强烈的刺激传遍全身,销魂的声音自喉间化出,我忙咬唇忍住,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个音符,却将他体内燃着的火撩得老高。
看他脖颈上并没有什么抓痕和吻痕,一定是他久未碰过女人,再也忍不得,也顾不上再慢慢调弄,硬硬的抵入我的幽密,涨痛难耐。
他眼里的燃烧着情欲,灼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烫。心跳得厉害,他体内躁动难耐,抚着我腿上细腻的肌肤,我深吸了口气,湿润的唇贴上他的颈部,灵巧的小舌来回舔着他耳边肌肤,柔软的触感,让他全身一颤。
我的湿润柔软压上他的炽热坚挺,来回轻摩,娇嫩的花蕊紧贴着他的滚烫,阵阵麻感自花蕊处化开,呼吸越来越促。
他被我厮磨得几乎崩溃,咬紧牙,抿紧薄唇,强忍着这痛苦又舒服至死的折磨,呼吸越来越粗重。
我俩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温度节节升高。
随着他的动作,欲仙欲死,我丰润的嫣红在他眼前绽放,他眼里燃着火,慢慢低头吻落我精致的锁骨,灼热的唇带着湿细碎下滑,覆在我滑如凝脂的胸前,一分分肆虐。
我绷着身子,口干舌燥,深吸了口气,胸前嫣红一起一伏。
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音符,含住唇边的红蕾细细的吮吻。
他忙握着我的小腰,噙上我的红唇,提起我的身子,硬硬的抵着我的湿润。腹间一股热流涌上,我搂紧他,慢慢律动,动作开始很慢,但能感到他在我体内一点点的蠕动,快丨感随着体内的跳动化开,如波浪拍岸,一波未去又一波,我丝滑的紧窒将他的欲望逼至极限,额头渗出细汗,他放开我的唇,握着我的纤腰,提起,在我欲出之时,再狠狠揉下,猛且狠,他动作越来越快,绷紧身子,将满涨的欲望尽数抵入我体内最深处,紧窒快丨感在一进一出间横冲直闯,好想就此将我捣碎。
在他最深的一次抵入中,他屏住呼吸,身子不受控制的剧颤。
一股热流烫得我身子抽紧,腿间不住抽搐,不受控制的呻吟起来,最后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不可言说的满足。
这一夜,除了第一次有些猴急,之后我们放慢了节奏,感受到彼此许久的温存,其实都想,但是因为人言可畏,就因为人言可畏,因为我是个荡妇所以王爷才不敢也不能接近我。我轻轻地舒了口气,枕在他的臂弯里。
“为何叹气?”王爷盖好被子,轻吻了我的鬓角。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能长久,人言可畏。”我说道。其实就是对他冷嘲热讽。
“楚才,我早就想要你,我想你想得都疯魔了。你知道吗,我每天都能梦见你。”王爷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装君子,是他们说你了吗?”我说道。
“我本来就是君子。”他抓了我的小手吻了吻我的指尖儿。
“我讨厌君子。”我说道。
“呵呵,你喜欢混蛋?”他戏谑说道。
我钻进了他的怀里,咯咯地乐了。
“若是他们再说你,我砍死他们如何。”我说道。
“好。”王爷说道。
第二天清晨,我们醒来,匆忙洗漱,吃过早饭,朝润朝小畔走去。我知道他明天就要去陵寝监工了。我舍不得他走,虽然只有十几天,但是还是舍不得。
我们在润朝小畔前面的渡口坐下来,润朝小畔前有一段木板渡口,我们把脚放入水中,坐在渡口的木板上,相依着成了两个爱恋着的雕塑。很久才回过神儿来。
“明儿我就去督工了,你不给我留个念想吗?”他说道。
“这帕子上有我的气味儿,若是想我了,就闻闻上面的味儿。”我从怀里掏出了帕子递给他。
他揣进怀里。
“好好等我,我已经给承儿布置了功课,你好好看着他写就是了,等我回来再指导他,我会给你写信的。”王爷说道。
才十几天,写信,也许人回来了,信还没到呢。我笑笑。不过很期待他给我写信。
“你给我留什么念想呢。”我说道。
他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齿印儿,我叫了起来。
“你是狗吗,怎么咬我。”我说道。
“让你记住我,三生三世,我要你三生三世。”王爷说道。
“我不相信轮回,我只要这一世不怕人言。”我说道。
我们站起身,我踩着他的脚背,深深地吻了他的唇,记下他的星眸,记下他的浓眉,记下他的一切。
我目送他和得贵回王府去。
吩咐了下人看管好楚园,若有王爷的信就及时通知我。
我回纳喇府去了,王爷知道我不可能离开塔瞻,所以也没有再追问。
回到府里,我端了一盆从楚园拿来的倒吊金钟给福柔,福柔一看很喜欢,虽然花草并不名贵,但是也是我一份心意。
我从楚园抓来的很多萤火虫,弄个大纱布口袋,把萤火虫放里面,扎好口,弄个灯杆挑着,就成了萤火虫灯笼了,我提着我创造的灯笼在湖边和塔瞻静静地待着,塔瞻需要我陪着,他刚复了职,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人言也会冲进塔瞻的耳朵里,所以我要陪着他,不让他也变成害怕人言的人。
十天就么过去了,第九天才收到王爷的信,还是那飞动的字体,语言里有万种柔情,千般思念。
第是三天,我站在楚园的湖水旁,提着萤火虫灯笼。灯笼里点点绿莹莹的光,也许只是作秀,根本也照不了多少亮,我总觉这灯笼美,就这么提着很有档次似的。
一身玫瑰粉的旗装,下摆随风摇曳,颈子上有个项圈,项圈下是个小如意。头上梳了两把头,插着塔瞻送我的珠簪,塔瞻知道我在王府里生活讲究,他也留了心,送我一支珠簪,我很喜欢,戴出来气气王爷。我知道他今天回来,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过来,不过我还是等,他说过让我等他的。
“这是谁呀,怪里怪气的。”王爷向我走过来,穿了常服,看来是回府洗漱过了。
“吃饭了吗?一路累吗?想我了吗?”我亟不可待地问他。
“吃了饭,一路累,想死你了。”他说道。
我给他看我的萤火虫灯笼。希望他夸我心灵。
“这是什么呀,一个大口袋,也太难看了吧。”王爷说道。
“我发明的,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说道。
“呵呵,你在这儿等会,我去去就来。”王爷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他手里拿了个琉璃罐儿,还有些铜丝和工具。他摆弄了一会儿,用几根铜丝拧了一个灯托。拴在了挑灯杆上,把纱布口袋里的萤火虫放进琉璃罐儿里,用纱布封好罐口,然后把罐子固定在灯托上。一个透明的让人赏心悦目的萤火虫灯就做好了。我欢呼雀跃了好一阵。
“王爷,这灯能给承儿做一只吗?”我说道。
“当然可以了,改天给他做一只。”王爷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