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谁要杀了他

第34章:谁要杀了他

邵方没有来房产局。

接连等了三天,他一直没有出现。这让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水幕怜有些意外,顾峰更是沉不住气,一直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让他来领钱吗?难道钱也不重要了吗?之前他们可是为了那笔工钱准备示威游行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幕怜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对邵方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

那么到底是谁呢?又说过做过什么呢?是什么人会想到邵方身上去?

她决定再到邵方家里去。

当车子再次行驶在那条小路上,顾峰已经驾轻就熟了,车子很快就到了那条小巷。敲开邵方家的门,依然是阿婆一个人在家。依然是问:“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阿婆,上次我们来过的,我们来找邵方,您记得吗?”顾峰耐心地解释。

“找邵方啊,他不在。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找邵方呢?”阿婆回答,又象是自言自语。

“最近有很多人找邵方吗?”顾峰不由得奇怪,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找邵方?

“昨天还有几个男的也来找他,样子好凶的,好在邵方不在,不然还不定出什么事呢。”阿婆絮絮叨叨地说。“你们为什么要找邵方?”她突然想起来,问顾峰。

“我们上次来过的,阿婆。我们是房产局的,来通知邵方去领工钱。”顾峰好脾气地解释。

“哦,房产局的钱。”阿婆象是想起来了,又象是没有想起来。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水幕怜失望地站起身来,礼貌地道别。顾峰跟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好象还有一些什么东西忘记拿,总有这种感觉,他又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屋里一无所有,显得异样的凄凉。这样一个贫穷的家,这样一个生活在这种家庭的孩子,会有什么人凶狠狠地来找他。

水幕怜一直默不吭声,她静静地坐车厢后座,象是在沉思,又象是在发呆。事情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简单啊。

忙碌了将近一个月,却一点线索也没有,难道真的就这样罢手吗?她突然有些泄气。

如果不是发生了以后的事情,估计她真的已经放弃了吧。后来水幕怜坐在县长的办公室里,这样想道。

车子行驶在来时的小路上,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巷子里静悄悄,是的,静悄悄。幽深与寂寥并不足以概括它。这两个词语有点冷,能伤心肺。惟有静,安静的静,才更接近它的气质。时间如水里的泥沙在这里缓慢沉淀。不要说巷子外面那些喧嚣声响,连阳光也只能浮在上空,泛出白色的泡沫。巷子长长短短,曲曲直直,交错纵横,形状与房檐挂起的蛛网一样。这个比喻让顾峰出现一种不可言说的幻觉,构建起巷子的房子好像是一只只的蜘蛛,大大小小,颜色是黑的,偶尔有几只青色的。它们葡伏在大地上,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吮吸土壤深处的甘液。

顾峰突然有种无由的紧张,至于为什么紧张他也说不上来。他很专注地开车,想要快一些离开这里,可是巷子太窄,想开快也快不起来。瞧瞧天色,好象要下雨了,天边的颜色是朦胧的、淡紫色的,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暗沉沉的,象是酝酿着一场雷雨。

对面来了几辆摩托车,没见这巷子太窄,无法并行通过吗?顾峰心里在骂,却无从后退,只能眼睁睁望着那几辆摩托车渐渐逼近。

还没来得及开口,摩托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不对,应该说把他们拦了下来。刚开始顾峰还觉得挺纳闷,以为是游客问路,于是把车窗打了下来,把头伸出窗外去。虽然说他不懂这里的地形,可毫无疑问这里面没有什么好风景,而且路况极差,他热心肠想劝人家打道回府。真的,从小他就热心肠,一点坏心眼没有。

结果他发现他想得太天真了,在这种荒无人烟的胡同里,怎么可能有人跑去游玩,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风景,就算有,他们手里也不会拿着棒子。

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于是他猛打方向盘准备倒车。水幕怜也发现了。她迅速地叫顾峰把车窗关上,然后掏出电话准备报警。很明显,他们是遇上犯罪团伙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他们,可是眼前并不是考虑这些的进候。以前都在电影里看开着车被人追杀的镜头,在部队里搞军战演习的时候,也尝试过,可是在生活中顾峰还真的没有试过真刀实枪地干架。

他在想,这下水幕怜该怎么办?

他已经来不及看水幕怜的表情,他有一点慌。他的慌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水幕怜,如果水幕怜在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怕是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吧。看着前面明晃晃的摩托车,他觉得很恐怖,心跳得有点承受不了。最让他担心的,他不知道这帮人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如果是劫财那他就停下车来让他们抢,可是如果是后者,就太让他承受不住了。毕竟水幕怜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的身家清白直接影响着她后半辈子的幸福。

他绝对不能让她出事,一点事也不能出。他猛打方向盘,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终于车子倒了方向,开始向前奔驰。但是很明显,他又犯了一个错误,这是一条死胡同,巷子的尽头是一面围墙。他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力道之大足以让扣着安全带的水幕怜都能把挡风玻璃给撞碎。

他拼命把还坐在车里发楞的水幕怜拉了出来,然后蹲下来对她吼:“踩上来快点爬过去。”

“那你呢?”水幕怜不肯走。

“我说你倒是快点啊,再慢就来不及了。”顾峰再次对她吼,一把把她拉过来骑在自己的肩上,再一把就她给扔了过去。

摩托车已经逼近了,顾峰已经来不及回到车里,他在围墙那边用力喊:“你快点走。”

水幕怜听见围墙那边摩托车发出猖狂的呼啸声,然后听见顾峰叫骂的声音,开始的时候骂得很凶,后来越来越小,她听见那一阵紧似一阵的拳脚相击声,顾峰发出被打的疼痛的声音,那声音一时大一时小,回荡在水幕怜的耳边……她听见自己心里流血的声音。

她蹲在围墙那边,紧抱着自己膝盖,越抱越紧,她不知道除了自己的这双腿我还有什么可以抱的东西。她一直咬着嘴唇怕哭出声音来,她知道她的嘴唇破了,因为她尝到血液腥甜的味道。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眼泪一直流,不敢哭出声来,巨大的压抑压在她的心口上,难过像抽搐一样一阵一阵地漫过全身。

她心里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这比任何一次的军训都恐怖,甚至比她在部队里野营训练掉队时更害怕。她不知道,如果顾峰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怎么样?那一瞬间,顾峰在她心里的位置比往日更加清楚不过。

她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通电话:“明州,你快点来救我。”她已经说不清楚事情的发生经过,她只听见围墙那边顾峰一声低似一声的哀叫。

唐明州在电话那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镇定地对她说:“幕怜,你别慌,此刻只有你才能救顾峰,你必须镇定,而且必须救他。要知道,你是他的上司,你一定可以救他。”

水幕怜终于安静下来,擦干脸上的眼泪,站了起来,所有的理智回到她身上来。清楚在告诉唐明州她所处的位置。然后静听着围墙那边的声音,那些人好象已经骑着开着车走了,整个胡同特别安静。天空死一般的寂静,呈浅蓝色,空中是一大片毛绒绒的云团,像条棉絮。又像一张脸,五官粗犷,浅薄,神情好似在嘲弄人,模糊的鼻子,嘴巴的轮廓,还有脸上表情模糊不清的表情,却在揶揄人。

她试着爬过去,他们开来的车的窗户全部碎了,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在一个墙角她看到了顾峰,头发很乱,衣服裤子都破了,他的头搭拉在胸前,象具尸体。

“顾峰”她小声地叫了一声,她马上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鬼都难听,不旦小声而且发抖。顾峰没有应声,他还是搭拉着头,一动也不动。

“顾峰”她开始大声叫起来,一声紧似一声,用尽全身力量。她拼命地摇着他,一直拼命摇着,用尽全身力量。

“我说你能不能轻一点”,顾峰发出虚弱的声音。

水幕怜一听到顾峰的声音,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她一把坐在地上,仿佛刚才把所有力气都用完了。她大声哭了起来:“顾峰,你还活着。”

“我说你难道希望我死了吗?”看来顾峰还被打得不够惨,还可以与她开玩笑。

可是她都快疼死了,疼得心都快碎了。她望着那些根散落在地上的木棒,眼里冒出一种可怕的光芒,几乎可以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些人不知道,他们犯下的是什么错,而不该惹的是个什么女罗刹。

当唐明州带着市公安局长站在她的面前,看到她那双满是仇恨与报复的眼光。哪怕是身经百战,哪怕经历过无数生与死的战争,也仍然被那双眼睛吓到了。

帮她一把扶起倒在地上的顾峰,早已有医院的急救车过来。医生护士一起将其抬进车里,水幕怜跟着一起爬上车去。

“幕怜……”唐明州欲言又止。

水幕怜只是望着他,稍稍点了点头。她知道,唐明州会帮她搞定一切,可是她愿意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想想刚才,她又把目光投向重又陷入晕迷当中的顾峰,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这会儿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她不敢想象。

顾峰刚才被打得有多惨,那些人是下了死手的打法啊。是什么样的怨仇让他们非得要置于死地?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找上自己?是私仇还是公愤?很明显这不是一般的抢劫与械斗,因为他们并没有拿走他们身上或者车上的任何东西,而是一上来就开始打人。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地,她都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会让他们真正认识到。也许他们不知道,他们追杀的是宁海县县委副书记,是叫水幕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