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后院起火
就在蒋万华他们决定转移程琳的时候，水幕怜那里也开始了行动。
一方面徐雅文让雷成抓紧对蒋万华的监视，另一方面开始对丁大山施加压力。大家心里都知道，要想赢得这场战争，和找到程琳有很大的关系。水幕怜发动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去寻找程林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但是程琳此时就象是在人世间消失了一样，硬是没一点声息。
而些时房产局的党组班子正在讨论顾峰要不要作为下一届局长候选人。水幕怜是在去县委办公室的路上得知这个消息的。
按道理，房产局局长这个位置是上面领导任免的，房产局班子成员根本没有权力来决定某个人有没有资格为做为候选人。但如果房产局内部班子一致反对的话，那么即使上面有人，估计也是成不了事的。
现在李兴他们就是在酝酿这件事情。
李兴做为房产局的副局，在房产局有很深的资历，在前任局长被双规后，他虽然认为自己来有机会来指挥房产局，但并不十分肯定，那时顾志辉的形势很明朗，而且与自己一样，在房产局有自己的一班势力，所以他虽然有希望，却不是志到必得。
后来他和顾志辉都没有当成房产局局长，而是由上面委任，将水幕怜的秘书顾峰调了过去，这几乎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顾峰做为一个小小秘书，又没有很深的资历，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这个位置。但是人家有靠山，而且来头不小。他想想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与之抗衡的地方，只能忍气吐声。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顾志辉被抓进了局子，因为无法承受压力而自杀身亡，再紧接不久，顾峰又被扯进贩毒案里，至今没有出来。
他想着这一届的改选会，一定会讨论这个位置的安排，所以他调集了房产局的一些骨干成员，联名上书要求房产局班子自己提供一个候选人的名单。县委市委领导在房产局经过这么多不良领导后，一定会听从房产局自己班子的声音。那么自己坐上房产局局长位置也是囊中之物。
给水幕怜发信息的人名叫姚晋添，是顾峰除郑雨以外在房产局唯数不多的朋友。姚晋添是房产局的规划总工程师，也是最老资格的党组成员，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进入党组。只不过，技术官员难以在政治上有所表现，他很清楚，自己会在这个职位上退休。
在宁海房产局，尽管有很多人不喜欢顾峰，同时也有很多人喜欢他。顾峰似乎天生就是那种能够激发人们强烈的感情倾向的人，对他的情感，永远都分为两大阵营。尤其是那些搞技术的人，在房产局这块，这类人没有多少地位，往往被那些搞内容生产的人看不起。顾身却非常尊重这类人，他认为，和这类人交往，没有任何功利性，因此没有拘束。
接到这个信息，水幕怜立即将车停下来。这里可是高速公路，一般情况下是不准停车的，她顾不得许多了，就算是扣分罚款，她也认了。她需要好好思考一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峰无端受到冤屈就很不幸了，可她没有想到，这些人还会落井下石，而且对方的招术不仅快，而且更加犀利。
水幕怜细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给唐明州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对方立即接了，然后是捂着话筒的声音说，在开会，等一下回你电话。
水幕怜想到了这种可能，根本不等唐明州挂电话，抢着说：“等等，有一件急事。”唐明州说：“那你说吧。”
水幕怜说：“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房产局正在召开党组会，讨论自己内定房产局局长候选人名单。”她以为唐明州接到这个消息，会像她一样惊讶，但是没有，他并没有出声。
水幕怜有些急了，说：这事你得快点想办法，如果真的决定了，麻烦就大了。
唐明州问了一句，说，“消息准确吗？”
她说，非常准确，是一位党组成员从党组会上给我发的信息。
唐明州说：“好，我知道了”。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
水幕怜坐在车里等了半天，她觉得唐明州会很快给自己回电话。她认为要在确切地得到回音之后，才决定是继续去办公室还是去房产局。等了半个多小时，唐明州的电话并没有打来，无可奈何，她只得启动汽车，向岳衡赶去。
此事的一些细节，她在稍晚些时候，由几个不同的信息源汇总，才了解全貌。她给唐明州去电话时，市里正召开党代会的预备会，陆友同将会在最后总结讲话。这个时候，唐明州并不太适合离位。本身他和陆友同之间，就有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所以为了表面的和谐，他不得不做足了功夫。
挂断水幕怜的电话后，等到陆友同做完总结，他不动声色站起来，证实消息可靠后，便给张家豪打了个电话。
张家豪当时也在去向县委办公室的路上，电话还没有放下，他便改变行程，往房产局赶去。到了房产局之后，他直接走进了会议室。党组成员在里面开会，所有的秘书，全都等在会议室外面。他们见县长大人不期而至，既不敢阻拦，也来不及通报。张家豪的出现，让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他推门之前，听到里面有很激烈的争论声，一旦他出现在门口，所有声音全部没有了。他说，听说你们在开重要会议，不知我能不能列席呢？他不是房产局党组成员，出席这样的会议，自然只能算是列席。问题是，谁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有人心里都在评估这件事背后的意味。至于他是否可以列席的问题，似乎不需要党组成员表态也没有表态的资格。
应该表态的是李兴，他一时手足无措，竟然没出一声。张家豪便说，既然没有人反对，那我认为是被批准了。我只是列席，你们继续吧。说着，他走到会议室的最后一排，坐下来。
会议室里还是没有声音，所有人都沉默着。张家豪再一次出声了，说：“我进来之前，听到你们的会议开得很热烈呀。怎么啦？是不是背后说我的坏话，当着我的面，不敢说了？如果是讨论与我有关的话题，你们可以要求我回避。这点党性原则，我还是有的。”
李兴自然会想，张家豪此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听到了风声。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瞒着他进行，只好硬着皮头说：“县长，是这样。有关顾峰贩毒案一事，局里和下面频道的反应非常强烈，我们觉得，这事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秩序，所以想讨论出一个具体的解决办法。”
张家豪摆了摆手，说：“这是你们党组的事，我不是你们的党组成员，没有发言权。你们在没有形成决议前，也没有义务向我汇报。我说过，我只是列席，你们继续。”
李兴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便想借此机会，将事情定下来。他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继续开会。就顾峰的问题，党组成员已经进行了充分讨论，绝大多数党组成员，意见比较一致。当然，也有个别不同的声音。有不同的声音是好事，恰恰说明我们的党组会，是充分发扬了民主的。下面还有时间，哪位同志如果还有意见没有表达，可以继续发言。”
刚才确实有过激烈的争论，但张家豪的突然出现，使得在座的诸人投鼠忌器。他们并不了解张家豪为何而来，更不清楚他的态度，谁都不敢贸然出言。刚才之所以出现激烈争论，是因为有几个党组成员认为，这种做法欠妥。有的党组成员对顾峰比较认同，也有自己的道德底限，根本不相信顾峰会贩毒。也有的党组成员认为，既然公安机关对顾峰进行了逮捕，这本身就说明了他有问题，房产局工作比较重要，这马上要进行改选，内部提供候选人的名单，也无可厚非。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导致会议场里相当热闹。有人大声质疑，如此匆忙地要内定候选人，是别有用心。
恰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张家豪出现了，一些人便以为，张家豪是来弹压的。可以想见，如果内定候选人是张家豪的意见，那也就是说，是县委市委省委的意见。谁如果提出反对，那就是反对县委市委甚至是省委，官场之路，可能走到头了。枪已经架好，谁出头，子弹就可能落到谁的头上。
李兴问了几遍是否还有意见需要表达，没有一个人出声。他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便不失时机地说：“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么，我们现在履行组织程序，举手表决。赞成的请举手。一些人举起了手，杜崇光数了数，五票。他于是宣布，十一个党组成员，正式出席的九人，同意的五人，超过半数，决议通过。”
李兴正要趁此机会宣布散会，张家豪及时站了起来，说：“等等，我可能有点记不清楚了。我印象中，我党的会议，一直都需要统计赞成票、反对票和弃权票吧？现在仅仅只统计了赞成票，是不是手续还不够完善？何况，党组有十一个成员，如果五个赞成，四个反对，而另外两个未出席的也反对呢？这恐怕不能算是决议吧？”
李兴连忙检讨，说见多数已经通过，所以忽视了组织程序的完整。检讨后，他只好例行程序，请反对者举手。于是，奇事出现了，反对者竟然有四票。五票赞成四票反对，正好是全部出席人数。问题不在这里，坐在后面的张家豪看得很清楚，有人两次都举手了，也有人一次都没有举手。
李兴仍然想快点结束，便说：“五票赞成四票反对，没有人弃权。”
张家豪再一次打断了他，说：“时间还充裕，还是让大家举最后一次手吧。”
李兴无奈，只好说：“宣布弃权的举手。”这下奇怪了，竟然又有两个人举手。
李兴竟然没有宣布结果，他愣在那里了。所有党组成员，也都觉得事情闹大了，议论纷纷。
张家豪站起来，看了看各位，那些低声议论者，立即噤声。张家豪说：“看来，我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呀。你们的党组会，开出天下奇观来了。十一个党组成员，九个参会，五人赞成四人反对两人弃权，怎么就投出十一票来了？我小学的时候数学没有学好，这个账我算不来。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天下奇闻是怎么回事？”
姚晋添站起来说：“其实很好算，因为我投了三票。”
这个姚晋添，一向对李兴不十分感冒，现在又给他制造麻烦，李兴哪里肯忍受？当即叫着姚晋添的名字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姚晋添义正辞严地说：“我投三票，自然有我的道理。”
李兴还想发作，张家豪说话了：“是吗？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道理？”
姚晋添说：“我的第一票，是为提议开这次会的人投的。我不知道谁需要开这次会。不知道到底是市委、是县委，还是我们局党组的某些个别人。总而言之，我已经感觉到了，领导或者提议召开我们这个党组会的人，需要这一票。既然我是党组成员，自然应该支持党组的工作。所以，我投了第一票。”
张家豪问：“那么，你的第二票呢？”
姚晋添不慌不忙地说：“是替党章投的。”
李兴说：“简直是胡闹，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党章？”
姚晋添根本不理他，按照自己的思路说：“党章规定，局级机关负责人候选人由上层决定，但现在我局组私自内定，这本身就不符合党的章程，违反了党章。党章自然不能赞成这样的表决。可党章不会说话，我只好替党章说话了。至于第三票，是为我自己投的。我投了弃权票。”
姚晋添说完后，张家豪说：“晋添的这三票很有意思，给我上了一次极其生动的党课。我建议，你们房产局党组应该将这次会议的详细记录多复制几份，给县委一份，给组织部一份，也给宣传部一份，我们需要好好学习学习。看来，我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太受教育了。你们继续开会吧，我这个列席代表就先告退了。”
张家豪走了，会议自然没法再开下去，李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其他人枯坐了片刻，渐渐找机会开溜了。
张家豪去房产局的事情，很快被丁大山知道了。他在西边办公室里，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干涉一个下面局级单位的事情了？那本身就不是你的权限。”
“做为宁海县的一县之长，对每一个局组都应该特别关心爱护，去列席参加，听取不同的声音，本身就是我的工作，不存在任何越权的说法。”
丁大山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水幕怜听说这件事后，立即意识到顾峰遇到大麻烦了。这件事，将丁大山等人逼到了人生的死角，除了背水一战，他再无退路。转而再想，平衡游戏的规则便是如此，双方平衡的时候，看上去风平浪静，一旦有一方要打破平衡，必然以牺牲另一方为代价。另一方若不想成为炮灰，只好鼓起更大的力量去力挽狂澜。此时，双方都已经没有退路，战争无论以何种方式出现，均已不能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