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怡红痴儿

入夜,定国将军府……

“就是这里吧?”入夜,一条黑影突然出现在定国将军府邸外,身材娇小,体型婀娜,嘴边有一块胎记,“定国将军,民间传说敛财无数却也是战功赫赫之人!好,就以这里作为此事的终结吧!”说着,黑影看了看四周,选定一颗大树,只轻轻一跃便如灵猴般窜上树去,双脚轻点,落叶般飘飞到院墙之上。

然而,这黑影并未投出探路石,却取出一件黑色披风,沿院墙找到自己所做的记号后径直跳了下去。

“谁?”正在巡夜的更夫猛然听到身后传来衣襟摩擦的声音,不由全身一抖,连喉咙也好似被塞住一般,只是低低地惊叫一声,仿佛自己才是偷偷潜入的贼人。

随即,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立时愣住,身后并没有拿着刚到的恶人,反而是一个披着黑披风的女子。动人的身姿,乌黑的头发,隐隐露出的彩衣,只这些便足以令普通人垂涎三尺了。但更夫惊讶的不是这些,那如狸猫般奔跑的女子竟一直跑向定国将军的方家安!

“这……”更夫立时向左右看看,后悔自己刚刚为何如此胆小,尚未看清来人便惊叫出声。他知道,定国将军身边从不缺少美女,可……夫人的房间就在附近!

“想来定是为倾国倾城的美女吧!”更夫心中暗暗想到,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之后,他狠狠拍了拍头,落荒而逃,消失在夜色中。

但更夫没有发现,在另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切,那是翠香,夫人的心腹丫鬟。她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闪了又闪,随即向夫人房中跑去。今天,又能多得一件镶金的首饰了吧?

而定国将军房前,狸猫般的女子冷笑一声,推开了定国将军的房门。其实更夫忘了一点,定国将军是不敢在夫人眼下寻欢作乐的!他的确不缺少美女,可他却绝不敢在夫人面前妄为。同为将门之后的夫人平日温婉可人,但若论武艺却不让须眉,而且她也同样有着显赫的家世,是定国将军的第一块踏脚石。所以,因为大盗一事忍耐许久的定国将军今日不在这里,床上的,只是伪装起来的布人。

怡红院……

笙竹齐鸣,莺歌燕舞,紫释微笑着欣赏眼前彩蝶飞舞般的女子们,身边却是空无一人。他眼神迷离,手,却在袖中轻轻握紧,手中一块翠玉如水般莹润。突然间,紫释醉眼朦胧地站起,踉跄地走到华丽的窗边,随手打开窗。清冷的月光立时洒在他脸上,而他的眼神也立刻变得孤独而遥远,可嘴上却又念出浪子痴儿许多留在民间为正派人士所不齿的艳辞。他身后的风尘女子们笑作一团,声声娇媚,紫释顿了顿,终于不再说话,一声叹息却凝在喉间……

定国将军府……

“哪里来的妖精?给我出来!”定国将军府中忽然想起一声怒喝,在寂静的夜中分外响亮。

定国将军房内,早已闲坐多时的女子闻声轻轻一笑,优雅地站起身,将桌子上的一包细软拿起,正欲离开却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冷笑着用手轻轻一捏左边一扇窗的窗沿,窗沿上有一个浅浅的凹坑,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定国将军府后门方向传来,急切而压抑。女子向那里看了一眼,便悄无声息地跳上房梁,隐在阴影之中。

“这个母大虫!”定国将军肥硕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窗边,轻车熟路地跃上窗沿,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然而正在这时,窗沿却突然向下塌去,措手不及的定国将军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到在窗外的地上。

“出来!”一声虎吼后,定国将军尚未散尽模糊的双眼中便浮出夫人的怒容,定国将军身上穿着赴宴时才穿着的华丽衣服,身上还隐隐传出脂粉的香气。

“好……好!你竟然……”夫人暴怒的声音响起,将军府上下乱成一团。这几日大盗屡屡作案,所以将军府中的戒备比以往森严了许多,所以刚刚狸猫般的女子被很多人看到了——虽然他们都自以为只有自己看到。但如此严密的戒备如今却全无用处——一道黑影趁乱如鬼魅般冲出了将军府。

但将军府毕竟是将军府,黑影刚刚窜出府门便陷入一队士兵的包围,黑影一怔,立时跃上房顶,一阵蝗虫般的箭雨却紧随而至。显然这些士兵受到过严酷的训练,他们配合得异常默契,箭雨中竟找不到一丝缝隙。然而,就在这时,黑影身前突然出现一片蓝色光幕,所有撞在光幕上的箭都无力地坠落在地上,月光下的光幕反射出银亮的光芒。

“等等,是他!”一个老兵仔细看了看黑影,忽然大喊起来,“是早先突然销声匿迹的唐京大盗,那光幕是他随身的一柄宝剑!”此言一出,四周的士兵立时一怔,而那黑影却趁此机会飘然而去,手中一柄宝剑散发出逼人的寒光,只是这柄宝剑的轮廓有些模糊,上面仿佛有水在流动。

怡红院……

“您在想什么?我们姐妹已经等您很久了~”呆呆立在窗边的紫释忽然感到一直柔软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如同一条蛇缠在猎物上一般,同时,一只小巧玲珑的酒杯递到紫释面前,杯中的醇香沁人心肺。

“来了!”紫释笑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穿肠毒药,又如何?就在他转身即将投入万花丛中之际,忽然瞥见一道黑影掠过。那到身影轻盈而灵活,从月亮的中心缓缓穿过,嘴角处的胎记异常显眼。

“那个大盗?”紫释微微一惊,想起早上看见的告示,随即又摇了摇头,“与我何干?”

“站住!唐京大盗!”忽然有事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深夜传出很远,无情地刺入怡红院的繁华。

“唐京大盗?!”紫释突然怔住,手不觉间摸向腰间的秋水,却被秋水上的奇异的纹路险些划破手指,“唐京大盗……又出现了吗?”紫释入神地思索着,却没有发现那些风尘女子早已离开他很远,她们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中有奇怪的神情。

“凭你们也想抓住我?”月光下,黑影回身轻蔑地看了看,身形陡然化为一道残影迅速消失,只留下一队士兵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是夜,怡红院中依然热闹,只是其中传出的乐曲似乎多了些寂寥……

唐京,贫民聚集的万窟巷……

万籁俱寂,晨光未露,四周一片漆黑。在唐京最边缘的小巷中,紫释独坐在一间破烂的豆腐坊内,怔怔地盯着面前的油灯,橘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映出片片黑影,显得有些忧郁。忽然,桌上的灯焰猛然一晃。

“来了吗?”紫释蓦然转过头,床位的一团漆黑中忽然闪过一道模糊的人影,紫释毫不犹豫地跳出窗外向房顶跃去。

紫释跳上屋顶,却见自己所追之人竟已在数十米外,不禁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藏身的豆腐坊。随即运足目力向黑影追去,虽然那黑影速度极快,动作灵活异常。但紫释却是从幼时便在唐京居住,长大后更是赏遍了唐京的一草一木,所以尽管未能追上黑影,却也未曾丢掉黑影的踪迹。

二人在夜色中一前一后地飞越过一个个房顶,从城东到城西,就在黑影转向城北时,紫释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们走过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右手伸向腰间。秋水出鞘,青光如练,矫若出水青龙,几声轻响低低地在静谧的夜晚中回荡。紫释再次看向黑影逃走的方向,片刻后,他转身向自己的府邸奔去。

紫释刚刚离去,一个黑影便自旁边跃上,一阵水汽笼罩在黑影周身,黑影轻盈地走到紫释刚刚所站的地方,伸手捡起一片瓦片,借着月光,瓦片上“好自为之”四字刚劲洒脱,泛着淡淡光晕。

“好自为之?呵呵!”黑影读着瓦片上的字,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唐京最大的酒楼——铅华楼中一间装饰极为奢华的雅间中……

紫释一边轻啜着手中美酒,一边欣赏着画工精致的屏风和四壁风骨各异的书画。

“这到底是福是祸呢?”酒至半酣,他忽然喃喃自语,“或者,算是福吧,至少府中会平静几日。”他嘴角现出一丝笑容,酒杯却已经见底。

“给你!”忽然,一瓶酒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拿着酒瓶的却是一直雪白细嫩的手。紫释一惊,抬头看去,一个女子正站在他面前,长相清秀,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