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倩啊,好久不见啊。”男人是个光头,侧脸有刺青,带有鼻环,耳朵上有好几个环,数不清具体有几个。黑色上衣黑色裤子。十个手指都是重金属的指环,手背上有龙的刺青。
“今天带了个朋友来,帮他上个环。”林倩倩双手插在袋里。
“哦,就是这位吗?”男人指了指夏振宇。
“对啊,夏振宇,你是想上什么环?”林倩倩转向夏振宇。
“男人上个鼻环好,帅气,看你想要上多大的?一般都是上15G的。”男人对着夏振宇说。
“那就上15G的把。”夏振宇漫不经心的说。
叫杰克森的男人转过身去拿器具的时候,夏振宇看见一个锃亮的光呕吐,后脑勺上是一个龙头刺青,龙身应该在后背上。杰克森叫夏振宇坐在椅子上,那是张工作椅。夏振宇正襟危坐,他攒着拳头,手心里都是汗。杰克森看到夏振宇有些紧张,觉得好笑,“别紧张,小伙子第一次打啊?”
“是啊,他是第一次吧。”林倩倩转向夏振宇,似乎在向他求助自己的推测。夏振宇点了点头,脸顿时红了一大片。
杰克森笑了,他先把一个14G的环装进穿孔枪里。
“哪一边?“杰克森问夏振宇。
“左边。“夏振宇说,他有些紧张,手里已经是汗津津的,湿乎乎的感觉让人有些难受。
杰克森把穿孔器倾斜放着,机口低着小块毛巾,用夹口夹住夏振宇的鼻翼。一阵冰凉的金属感直达夏振宇的心底里,他心里顿生一种莫名其妙快感。
“好了,回去以后多多注意就好了。“杰克森放回穿孔枪。”林倩倩,以后有机会多来坐坐,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
“嗯,好的。“林倩倩的态度有些冷淡。
上完环,林倩倩说她要回黑泽了。夏振宇说他也去。
“那个男人是谁?“夏振宇问。
“谁?”
“就是刚刚帮我上环的男人。”
“我以前的男朋友,多个男朋友其中之一。“林倩倩的话语有些冷淡。
夏振宇的猜测是对的,他就知道林倩倩和这个男人有不一样的关系。
回到黑泽,已经很晚了,林倩倩坐在下面的小圆桌边喝酒,侧面的小舞池里有人在跳舞,优雅的华尔兹,钢琴曲的旋律婉转动人,这是晓喜欢的气氛。林倩倩在某种潜移默化之中也习惯了。夏振宇走过来拿着一杯血腥玛丽,坐在林倩倩的身旁。
“今晚出去玩吧,带你去另一个世界。“林倩倩的眼神依旧没有看夏振宇,嘴里小嘬杯里的血腥玛丽。
那是条没有白天的街道,只有在晚上,人潮拥挤在这里,狭窄的街两边都依靠着喝醉酒的人们。男男女女都在接吻,拥抱,咒骂,吹口哨。夏振宇紧跟着林倩倩的身后,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世界,他的内心沸腾了。转过一个小街角,就到了一个门前。林倩倩进去了,夏振宇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林倩倩回头说,进来啊。夏振宇跟着进去了。里面是个混乱的酒吧,完全和黑泽不一样的风格。这是狂野的,人们疯狂的跳着,叫喊着。灯光五彩变换着,酒精和着汗液的味道让人有些窒息。正前方是个大舞台,台上有个乐队,主唱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整个乐队进入了高潮般的疯狂。那是个唱着《afterparty》的乐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摇滚乐队。
“从鼓楼走到MAO,我还没有找到他”。喜欢摇滚乐的人们,谁不懂这个呢?人们渴望自己想要的理解、对话和怀抱,突然发现,一切都不合心意。合心意的又没有勇气去追求,只是怕自己不够美丽。摇滚乐,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上生长。所有热爱她、追随她的孩子们,不会因此获得金钱、地位、名誉甚至别人的尊重。被人称为怪胎,被人视为异类的家伙,爱不到人,也无法因此被爱。力量就是应该在摇滚里爆发出来,从而找到突破口,实现生命的突破。爱摇滚乐这一行为,既不时髦,也没有共同话题,尽管,爱她的人是如此的热爱,甚至把那些真诚、实在、热情和愤怒融进自己血液,如此的单纯,都不曾长大。夏振宇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找到了出路,找到了通向未来的路。然而现实总是会不经意的冒出来。现实就是,艺术有各种各样的形式,而摇滚乐,无非就是“西方的垃圾”,你可以去爱文学、爱电影、爱舞蹈、爱美术、爱其他的音乐,随便你去喜欢什么,那都是你的“高雅爱好”,而张扬个性、热情奔放的摇滚乐,其实不适合所有人,有人是专门为摇滚而生的,有人是专门为摇滚而死的。有的人喜欢的是华丽的外衣,而不是柔软自如的内衣裤。有的人人们喜欢虚假的名片和可以炫耀的生活,而不是另一种自己,干净的、纯粹的灵魂。但是,总有人会喜欢那些纯粹的,干净的,疯狂的,动感的,力量的音乐,然后去追寻最初的灵魂。夏振宇在内心告诉自己,就要启程了,就要奔跑了,就要拥有力量了。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
夏振宇知道自己被征服了,彻底地,决绝地,毫无阻碍的。夏振宇牵过林倩倩的手,把手放在林倩倩的两肩,把脸凑过去。夏振宇突然有吻林倩倩的冲动,体内热血沸腾。这个吻,永长唯一,心惊胆颤,彼此靠近,距离不远。开放在嘈杂废墟上的微笑,已经可以望见来年春天里满树的希望硕果,微细的阳光穿透薄雾,终于又是一洗如天的贞静清亮。那是春天里的感觉,爱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林倩倩走在前面,夏振宇跟在后面。两个人不说话,长久的不说话。
到家后,夏振宇一把抱住林倩倩,沉默不说话,林倩倩说:“你想要我?“夏振宇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知道体内燃烧的那团火来自哪里,又将去向何方。林倩倩抱着夏振宇,把头靠在了夏振宇的胸前。夏振宇抱起林倩倩,走进了三楼的卧室。
很多夜晚,夏振宇一直在想林倩倩,想她的笑容,她的身体,她的手,她的拥抱。整夜整夜的想,然后,在今晚他终于满足了。他们在迎合彼此,相互付出和获得,长久的,不知疲倦的。欲望滋长,她呻吟着,他大口出着气,这个夜晚,似乎很漫长。他们彼此用身体交合着,疼痛,折磨,汗水,精液都在这个夜里滋长。他们在试探,他们害怕受伤。
“我爱你。“夏振宇说,用手抚摸着林倩倩。汗水在夏振宇额头,他侧抬起头,看着林倩倩。林倩倩睡着了,眼睛是微闭的,嘴唇紧闭。样子像是某种保持高度警觉的动物,让夏振宇看了觉得很心痛。林倩倩也许没有听见,也许听见了。
第二天早上,夏振宇醒来时。林倩倩已经走了,没有任何痕迹。夏振宇用力嗅一下空气里的气息,似乎还有林倩倩身上的香水味。下楼,林倩倩已经在沙发上盘坐着,一句话不说,目光迷离,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林倩倩经常这样子,一句话不说,一坐就是一整天。
“昨晚睡得可好?”林倩倩问。头依然没又离开一开始就放在落地窗的。
“还好。”夏振宇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面对林倩倩有些尴尬。
“晓要回来了,下午回来,下午我们去接她。”林倩倩这个时候,面对着夏振宇,面无表情。
夏振宇觉得有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总觉得有些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心里憋得难受极了。他想说什么,想说昨晚,想说他们在酒吧里的吻,想说鼻子上的环?不,这些都不是他想说的,他只想林倩倩不要把他自己当成其他的那些男人。他贪心了,他想做林倩倩以后唯一的那个男人。
下午,是个阴天。林倩倩穿着依旧,骨子里的性感都要暴露出来,暴露在人们的眼睛里,视线里。夏振宇,比起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身上的每一处都发生着明显而又不过于夸张的变化。身上的朋克饰品和图案,要是晓看到了一定会认不出的。他们并肩走着,其实是夏振宇不想走在林倩倩的后面。上车后,那是俩小型的越野车,是晓以前的丈夫的,离婚以后,就离给了晓,林倩倩开了音乐,还是那首熟悉的《IMISSYOU》,这首曾打动夏振宇,也让晓哭的歇斯底里的曲子。此时放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自己在想念晓,还是在想念什么,总觉得内心就紧了,然后空落落的一大片,中间都是层层思念,没有具体物象的思念更让人纠结。夏振宇此时心中纠结万分。
“早上,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话一说出,夏振宇就后悔了。
“嗯?”林倩倩好像没有听清。
“没什么了。”夏振宇把脸朝向窗外。
“早上,天一亮就下楼了。”其实林倩倩听到了,只是大多数都会再次确认。
“那么早。”夏振宇故意显得漫不经心,手心里出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