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蛇蝎美人”

“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无尘殿下!饶…饶命啊!陛下交代过,殿下…不可踏出无尘殿半步。”

“你是不是活腻了!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唰,少年抽出身后的长剑。长剑发出嗡嗡的鸣响,散发着幽幽蓝光。

“殿下,饶命啊!饶了…”

“原来不是听不明白,而是压根听不见。白长了一双耳朵!”

蓝光一闪,少年手中的长剑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血印。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企图拦住少年的男子双手捂住脑袋左侧,硬生生地倒下了。鲜血不断地从指间汩汩流出,剧烈疼痛让他的身躯不停地扭动着,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人耳。

少年不以为然地蹲下身子,提起躺在地上、正不断发出阵阵哀号的可怜人的后摆来回擦拭着剑身。这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光景,除去那股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霸气外,可以说整个皇宫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俊美的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自头顶如瀑布一般倾泻至腰际。饱满的额头,坚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露一排皓齿,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鹰眼,即使充斥着层层杀气,也丝毫掩盖不住那道令人痴醉的魅惑之光,修长的四肢,笔直的腰板,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美得霸道,美得脱俗,只怕皇帝身边最美的妃子也不及他的一半。他就是有着里界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当今皇室十三太子——逆无尘!却因手段霸道凶狠,背地里也被人戏称为“蛇蝎美人”。

逆无尘缓缓起身,冷眼环视了一圈。

“谁再敢拦我,下场跟他一样!不过下次,我就不会再“失手砍偏”了!”

原本堵在殿门前的众奴仆纷纷退至墙角,瑟瑟地围成一团。拦也是死,不拦也是死。几个胆小的婢女控制不住,开始小声呜咽起来。逆无尘无暇理会这些下人,剑入鞘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门外的瓢泼大雨之中,比起他要追的那个人,这些人犹如蝼蚁,即使死一百个也抵不上那人的一根手指。大雨瞬间淋湿了他的一头长发,大滴的水珠随着汗珠一同落入颈内。一年前发生的每件事,他都历历在目:那年他只有十七岁,却已经因天下无双的容貌,过人的胆识与智慧以及那骨子里和他父皇极为相近的霸道之性深得皇帝的宠爱,可以说他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得宠的一个,要星星就会有月亮。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逆无尘对于这种锦衣玉食、被众人如同天神一般供养着的生活渐渐厌倦了。在这人情淡薄、尔虞我诈的皇宫深院,逆无尘内心那个空虚的黑洞让他变得越发的凶狠霸道。稍有不如意,就会重罚身边的奴仆侍卫,令他们终日惶恐不安,生怕哪里做错半点,得罪了这个要命的小祖宗,便要受皮肉之苦,所以总是事事顺着他,不敢有半点违抗。

“真热!给我用劲扇!”

“是!殿下!”

正值盛夏,坐在殿上的逆无尘衣襟半敞,双目紧闭,一脸烦躁。身前两个早已满头大汗的婢女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长扇,眼看着逆无尘越锁越紧的眉头,吓得浑身发抖。

“啊!”

其中一个婢女被逆无尘一脚踹在腹上,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长扇滑落数米之外。另一个见状,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两个没用的东西!滚!都给我滚!”

跪在地上的婢女立刻起身,扶起身边的同伴,两人好像逃离地狱一般,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无尘殿。

望着地上的两柄长扇,逆无尘不知为何,怎也按捺不住内心一股无名躁火。一把抓起床边的悬池,向门外走去。

“不用跟着我!我要去找父皇!”

“回殿下,皇帝今日与几位大臣去猎场了。”

“猎场?”

逆无尘的心情越来越差,眼中慢慢露出凶光。

“为什么父皇去猎场不通知我?来人!备马!我也要去猎场!”

“殿下…”

两个侍卫刚要上前,被逆无尘狠狠一瞪,又赶紧缩了回去。

“你们谁敢拦我?”

“这个!殿下,恐怕不妥。几位大臣…”

“还敢顶撞?”

身后的两名侍卫立刻噤了声,退到一边。如今整个无尘殿上下,哪个人不是对这个恶魔般的小殿下唯命是从的。伴君如伴虎,可是这位性格狂躁的小祖宗比那老虎还要恐怖百倍。若是可以选的话,谁都不愿呆在这无尘殿。

很快,一匹枣色骠骑被人牵了上来,肥臀长腿,毛发油亮,粗脖密鬃,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极品。一年前,皇帝将此宝马赠予逆无尘,就连皇太子殿下也未曾受过这样的礼遇,可见皇帝对逆无尘的宠溺。就算是父皇赐予的宝物,在这位有着“蛇蝎美人”美誉的无尘殿下手中,一样要受皮肉之苦。接过缰绳,逆无尘一跃上马背,扬起短鞭,重重地甩了下去。枣色马一声长嘶,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庭院内几个做事的婢女,尖叫着摔倒在花丛中,若是躲闪不及,怕早成了蹄下亡魂。众人怔怔地望着远去的无尘殿下,皆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热?”

逆无尘一边抱怨着,一边又向马臀上狠抽了几下,枣色宝马喘着粗气,鼻翼有力地一张一阖。他所在的寝宫距离猎场约有大半天的路程,即使骑着快马,也要三四个时辰。逆无尘并非一定要去寻他父皇,只是心中那股无名躁气,让他急于寻早东西发泄。今日一早起来就感觉不对,难不成是病了?或许应该留在宫中找御医来看诊。自打出了宫门后,一路上鲜有阴影,逆无尘整个人暴露在正午的烈阳下,汗珠沿着脸颊不停滑过,*传来阵阵热气,马儿的鼻息也开始加重,如果按这种速度一路奔驰到猎场,此马非死即残。空中忽有一股气直冲心门,逆无尘旋即勒马。只觉心脏狂跳不止,满腔的躁气瞬间爆发,浑身游走,极不舒服。

怎么回事?

逆无尘向四周扫视一圈,不知不觉中竟已走出大半的路程,这里离猎场不远了,但距离他父皇扎营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捂着胸口,逆无尘做了一个苦相。

早知就呆在宫内叫御医了,也许是天气过热,中暑了。既然已经走了大半,还是赶紧去见父王吧,他身边肯定有御医。

想着,逆无尘驱马向前。可越往前,越发觉身体的异样。体内的躁气慢慢转为一股很有规律的气流,也不再四处乱串,而是按照自上到下,自胸腹到四肢的顺序不断流淌,所到之处,筋肉隐隐传来针扎的刺痛感。逆无尘再次勒马。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味到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逆无尘望向远方,隐隐感觉空中一股看不见的线,从他的所在地一直向前延伸。这股气流他早早地发觉到了,一开始倒没觉着什么,居然下意识地跟着走了那么久。逆无尘闭上眼,静静感受了一会,身体内的气与外界的这股气极为相似。

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好与猎场同一方向,不如策马前去看个究竟吧。

逆无尘继续快马加鞭,刚才短暂的休息让他的坐骑稍稍缓过劲来,脚下轻松了很多。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逆无尘体内的气流渐渐平息了,但那股无形的线还在。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离源头越来越近了!已经进入猎场很长一段,但还是处于外围,周围全是大树。行至一处,逆无尘忽然停住,翻身下马。仰面朝空中嗅了嗅,开始向四周张望。他能感觉到源头就在附近!又向前走了两三步,逆无尘突然定住,猛的向右一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出乎意料,目标也开始动了,却是向着反方向。

想跑?

逆无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现在可以确定对方是个人!此人在皇家猎场做什么?他明显是觉察到我在靠近,所以想逃跑。难道是刺客?哼!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逃过我逆无尘的手心。正巧我今日心情不好,就拿你开刀了!

目标惊人的移动速度反倒越发挑起了逆无尘的兴趣,追捕猎物可是自他幼年起就津津乐道的游戏,背后的长剑也跟着主人的身体有节奏的上下跳动着。整片林子异常安静,偶有几声鸟叫从树冠上方传来。林子里一前一后,一逃一追的两人都有着超出常人许多的敏捷与速度。在普通人看来,这片林子感觉不到半点人声,寂静异常,却不知这里正上演着激烈的追逐战。目标似乎对地形非常熟悉,一路上避开了多个岗哨。而且步履轻盈,如微风拂尘,若不是逆无尘循着气追的话,恐怕早就跟丢了。看来是个经过多年训练的高手。对方的速度虽快,但逆无尘的脚程也不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拉开。其实以他的实力想要追上对方简直易如反掌,但如果就这么轻易追上杀掉的话就没什么乐趣了。不如先玩一玩,把他耗到筋疲力尽为止。逆无尘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再次猛的向右一转。前方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就是他!

唰!

不知从何处射来一只冷箭,逆无尘及时刹住,一个侧翻。箭贴着他的面颊飞过,射中了远处一只鹿。鹿发出一声哀鸣,直挺挺地倒地,当场毙命。

“陛下!好像射中了!”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群人正在靠近。

难道是父皇?逆无尘双眉紧皱,向那个方向望去。这里的树虽然不密,但似乎来人距离较远,从他所站位置只能听到人声,却看不见人影。前方红色的人影已经消失,连那股气也消失了。逆无尘望着不远处的死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不会是巧合吧,那支箭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什么人?”

先行的侍卫一声喝问,举着长矛,冲出树林,见是他,立刻下马跪倒在地,个个惊讶万分。而后百余对人马相继出现在他面前。跟那些侍卫一样,除了最中间的一人,其余人看见他后纷纷下马,跪倒在地。

“尘儿?你在这做什么?”

逆无尘抬头望去。马背上的男子约莫40多岁,剑眉鹰眼,体魄魁武,傲气中尽显王者风范,眉宇间的那股霸气与逆无尘极为相似。他就是当朝里界皇帝,逆无尘的父亲,逆孤游。逆孤游虽然治国有方,公私分明,但生性霸道,周围的人必须言听计从,否则必有重罚。当年他也是设计谋害了几位兄长,才最终取得王位的,手段狠毒,群臣都谨慎侍奉着这位令人生畏的君主。皇宫上下谁都知道,逆无尘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地位胜过皇太子。主要原因也就是他那张酷似他母亲——已故皇妃麓妃的脸和他那股同样令人生畏的霸气。

逆无尘没有回答,朝跪倒在他面前的人群扫了一眼。

“刚才那箭是哪位卿家射的?”

“回殿下,是老臣。”

逆无尘的目光定格在了乱心身上。

“怎么?尘儿,伤到你了?”

皇帝赶紧下马,来到儿子身边,忧心问道。逆无尘一作揖。

“父皇,孩儿很好,没有伤到。只是刚才那箭射得绝妙,让孩儿好生敬佩。”

逆孤游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

“那箭是你乱心伯伯射的,确实很绝妙。本王还没看清猎物,他就已经出手。乱心长老,想不到你上了年纪,眼神到挺利落,箭法精准啊!为什么你看见了猎物,却没有看见皇子?”

逆孤游突然变脸,一声怒吼,顿时鸦雀无声,个个静若寒蝉。许久,地上传来乱心微弱的声音。

“臣该死!”

“父皇,此事不能怪乱心长老,是孩儿不好。方才追着一只野兔入了神,突然窜出,那时长老箭已出弦,非他所能控制。还好只是从我身前10米处飞过,远不及伤我的程度。”

逆孤游上下打量了一番逆无尘,紧绷的面颊这才松弛了下来。

“尘儿有体恤臣民之心,很好。你们都起来吧,不要再跪了。乱心长老,既然是你射中了那头鹿,本王就把它赏给你了。”

乱心从地上站起,一抬头,正巧撞上逆无尘的目光,赶紧又低下头去。逆无尘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刚才那箭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射中鹿才是巧合。这么远的距离,又有这么多的大树遮挡,就算他长了10双眼睛,也未必能看见这头鹿。这老头早发现我了,大概是想帮那个白衣人逃跑,若是真射中了,他可以以绞杀刺客邀功,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刺客”会是我。他跟那个白衣人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他组织里的刺客?他为什么要安插他的人在这?莫非他…

“尘儿,别再站在这里发呆了,看你出了这么多汗,很热吧,快随父皇回营休息。”

“是父皇!”

一个侍卫赶紧将自己的马让给逆无尘,一行人跟随着皇帝回到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