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将手里的沙棘酒的酒瓶扔开,姝萱淡笑着接过阿蛮递过来的葡萄酒,对着口喝了一口。
醇厚的味道蔓延整个口腔,清爽的口感中略带些酸甜之感,酒液顺喉而下,姝萱顿觉舒畅,一时间口有余香,回味浓厚。
“好酒”姝萱赞叹一声,将酒瓶又递还给阿蛮,阿蛮也不犹豫,拿起就喝。
姝萱忍不住调笑道:“可还嫌弃与我共饮一瓶?”
阿蛮不由大声笑道:“不觉说的有些迟了吗?这喝都喝了,即使是嫌弃也晚矣。说那些有何用?喝酒……”
“说的也是,喝酒。”姝萱难得真心的笑了起来,收起了以往挂在脸上的掩饰般的笑容。接过阿蛮随手递来的酒,喝了一口又递给阿蛮。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喝法着实浪费了一瓶珍贵的西域葡萄美酒,两人却浑然不觉,其实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子,就算明了这酒的真正的价值也是不会在意太多。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口将一瓶酒喝光了,一边喝一边调笑着,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姝萱就有些恍惚,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彻底失去了意识。
清晨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窗户照在姝萱的脸上,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姝萱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她拉过被子蒙在头上,准备继续睡觉。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些画面依稀从脑中闪过,可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姝萱怔忪许久。半晌,方才有些烦躁的睁开眼,可是入眼的景况却让她眉头皱得更深了。
姝萱掀开被子起身下地,手扶着额低声自问道。“这是哪里?”
还没等姝萱想出个所以然,门外传来一句爽朗的问候。“阿萱,你起来没有?我给你拿醒酒汤来了。”说着,姝萱便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将开来,随之进入的是一身绯衣的阿蛮,肆意而张扬的红,穿在她的身上竟是那么的美,摄人心神。
此时姝萱方才想起,这里应该是阿蛮住的地方!她昨夜是与阿蛮一起喝酒来着,只是自己酒量太差,喝完也就醉倒了。姝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这么毫不设防的时候。
“我也是刚醒,我酒量太差了,给你添麻烦了。”姝萱对着阿蛮歉意的笑了笑。
“不麻烦,再说了,难得有人陪我喝酒,不麻烦,不麻烦!”阿蛮不在意的挥挥手,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了,阿萱,昨日忘记问你,你来这里是准备做什么?”阿蛮扑扇着明亮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姝萱。
“我?我是来这里游玩的。”姝萱依旧话语淡淡。
“来这荒凉的大漠游玩?还真是奇怪,你是哪里人?”姝萱这样一说,阿蛮更是好奇,这样一个看起来这么韶华的少女,怎么会有历经沧桑后才能磨砺出来的淡然沉静。
姝萱有些感慨,低声答道:“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阿蛮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那你肯定去过很多地方了,你去过江南没?我院中的布置可是那江南风光?这可是我请专人建造的。”
“却是相去不远,你很想去江南吗?”
“是啊!我很想去,我听我娘说过江南很美很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小桥流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美景,真的很想去江南看看,那里的风景是否有娘说的那么美。而且,那里可是我娘的故乡呢!”看着阿蛮眼里明亮的神采,姝萱很是羡慕。那种对未来的憧憬,满怀的希望,让她美艳的脸庞更添动人。
姝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阿蛮方才还飞扬的神采瞬间变得黯淡。
“不过,我现在可去不了,我还得去乌干城一趟。”阿蛮嘟起嘴,似是对这趟旅程很是不满。
“乌干城?可是那漠北西部的乌干城?”姝萱有些诧异,不是说这乌干城外沼泽环布的,只是她却有些奇怪,这外人是怎么进去的?里面的人又是靠什么生活呢?
“没错,就是那里。”阿蛮拉着姝萱坐在桌边,倒了杯醒酒茶给姝萱然后接着说道。
“你为何要不远千里去那乌干城?我听说那里可是挺凶险的。”斜斜挑眉,姝萱依旧语气淡淡,没什么波澜起伏。
“是父亲的遗愿。”阿蛮只是随意一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姝萱一听也不再多问,只是端起方才阿蛮放在桌子上的醒酒汤慢慢的小口啜饮着。她虽喝酒却从来不过多饮酒,这一次的宿醉还真是让她有些头痛。
突然阿蛮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双手撑桌俯下身看着姝萱。
“阿萱,你不是来游玩的吗?有没有兴趣去看看那乌干城?”阿蛮语带诱惑的问着姝萱。
姝萱低着头思考了一下,这乌干城与漠北圣山相距不远,顺路去看看倒也无碍。
旋即,姝萱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你可得先给我好好介绍一下这漠城……”
“没问题,现在就去?”阿蛮回答的更是爽快,甚至都没有犹豫。
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出去好好逛逛着漠城,就在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被人从外大力的推开,伴随着来人的怒火。
“阿蛮,你不能去乌干城。”来人相貌俊朗,身形高大,声音洪亮如钟。只是面带暴戾,眼中满是怒火,煞是骇人。
阿蛮看也不看来人,转身坐下,带着些许不耐看着来人。“肖默涵,你管的倒是挺多,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阿蛮不客气的话语让肖默涵顿时一滞,面容稍显僵硬,半晌才继续道:“我是为你好,最近漠北很是不安宁,沙狼活动频繁,天山圣教也不安分,又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处活动,我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别在让我担心你。”
“担心我?若不是我爹死前将我托付给你,你会理我死活?”阿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些许质问,话里倒是毫不客气。
“阿蛮,你闹够了吧!“肖默涵陡然暴喝一声,让姝萱有些侧目,而反观阿蛮,在肖默涵这一声责备后,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之色,只是她却没有开口辩驳什么。
肖默涵没有理会阿蛮,也没有看见阿蛮眼中的思绪,犹自说道:“两年前你说要开这歌姬坊,我顺着你,你说要品尽天下美酒,我就尽力为你搜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是你到底任性够了没有?你总是这样,自私任性不顾后果。当年要不是你偷偷跟在师傅后面去探寻那荒城鬼蜮,师傅也就不会为救你而死,菱儿师妹也不会死,你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能懂事?”
肖默涵越说越生气,他随手一挥,衣袖带起的气劲将门边放着的花盆从架子上狠狠扫飞撞击在墙上,花盆的碎片四下飞溅,一片小小的残片被墙反弹着飞向阿蛮,阿蛮一时不察,碎片划过她的脸,瞬时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点点血红,就像盛开的花一般妍丽。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姝萱早在两人两人争吵之初就挪到离这怒火中的两人最远的椅子上,看见阿蛮受伤,姝萱暗叫不好。
就在姝萱以为阿蛮会挥起鞭子时,阿蛮却兀自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残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默涵没有注意到阿蛮的脸颊被划伤,还在径自的吼着。“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人都要顺着你,为你去死?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滚”阿蛮静静的抬起头看着肖默涵,一点也不在意肖默涵的怒气,也似是不把他的质问放在心上般平静。她并没有伸手去擦拭脸上的血迹,只是冷淡的吐出一个字。
肖默涵一时怔住,这才看到阿蛮受伤的脸颊,他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就想抬手替阿蛮擦拭脸上的血迹。
只是阿蛮并不领情,她反手挥出一鞭,挡开了肖默涵伸过来的手,鞭子落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便是阿蛮轻声似呢喃的低语,本是似情话的语调,此时吐出来的字却是那么的飘渺,带着隐含的悲伤。而肖默涵是男子,阿蛮话语里的悲伤,只有姝萱听了出来。
“我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自私恶毒,你滚,你滚……”阿蛮闭上眼睛,轻轻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承认了肖默涵所说的关于她的话,只是她的心却在滴血,是啊!肖默涵说的对,若不是自己,父亲怎么会死?
肖默涵看着执迷不悟的阿蛮也有些恼怒,想来阿蛮是不会听他的话了,可是这么任性什么都不顾及的阿蛮,让他很是气结。他以为阿蛮这次又是想要出去游玩冒险,自是十分生气。
肖默涵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阿蛮,虽是有些心疼不忍,却更加生气阿蛮执迷不悟的态度,他冷冷的撂下一句话,随即甩袖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随便你,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听见肖默涵的话,阿蛮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他还是不懂,不,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懂她了吧!
在他的心里,她只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小姐。她一直都是不懂事,是刁蛮任性的人。总之,在他的心里,她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阿蛮心中苦笑道:“你为什么看不见总是跟在你身后的我呢?我好辛苦,我好累,真的好累。”
阿蛮想扯起一抹笑容,告诉自己,她不在意。可是当她想笑一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是那样的沉重,连稍微动一下竟都那么的困难。随即,她放弃了,如果笑比哭还难看的话,那么就不笑了,等到能笑的如往常一般美丽的时候再笑。
只是愤而离开的肖默涵还不知,阿蛮嘴上说着决绝的话,可是表情却是那么的悲伤,若是他看见阿蛮此时的表情的话也许就不会离开,也许后来那许多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可是人生没有假如。所有的一切也就按着既定的轨迹发展着,谁也没法料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阿蛮喘着粗气,眼眶湿润着,紧紧抿着唇。良久之后,她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寻找着,看见姝萱就坐在不远处,阿蛮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暂时掩去心里的悲伤。
“不是说出去吗?我们走吧!”阿蛮说完就过来准备拉着姝萱出去。
姝萱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面丝帕,抬手擦拭着阿蛮的面颊。姝萱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弄痛阿蛮。那是姝萱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这个佯装坚强的女子,心里满是怜惜。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心许是坚强异常,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绝对是外表坚强内心柔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