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贵人出现

等到洛佳和哥哥赶到老院面前的时候,只见黄土随风翻滚,尘埃到处都是,只剩下,两眼迷茫欲哭无泪的天远和面前掩映在黄土大漩涡中的碎石破瓦。

曾经寂静悠闲的老宅化为乌有,一幅遭了天变般的景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两人感到的冰冷之感,曾经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吐水龙井灰廊院,飞鹤驻足好一门”

的老宅,已不复存在,“若今这番模样,该何去何从呢?”

打压住心中无限的震骇与思索,洛佳的哥哥还是先把天远接到了自己家,一路上,听着因为惊吓过度而如同丧魂一般的天远嘀咕什么:避土阿妈的话。

但天性愚鲁的雷洛平也没有太大惊奇,只是在村庄里招来多人把黄土大坑里的东西挖出,寻找叶老叔公的遗骸,不过当年见过叶老叔公驱火逐兽的雷洛平隐约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虽然对外面的事不关注,但修神者主导的世界里,这点常识雷洛平还是知道的。

那就是:修金木水火土的元神,就会把躯体交付与其,待到元神泯灭或离开躯体,被元神控制得同一属性的躯体会变成元素,化为乌有!

虽说只是道听途说的常识,但听洛佳说起烟雾萌生,状如矢心的火兔子,再联想到叶老叔公的绝技,就算天资愚鲁,雷洛平也明白了什么…

不过让他最担心的其实是那个进村的陌生人,当时正在谷地里收割庄稼的村民谁也没见过那家伙,而若是叶公去世了,如此惊人的场景定然是那人所为。

毁尸灭迹的说法在村民的闲谈中很是流行,连雷洛平自己都信了几分,不过若是连他都真信了,谁还敢收留天远这个孤儿啊?年纪轻轻难道要弃他不顾,虽说雷家也不是名门望族,没那么多族规家风,但和叶家多年交情了,就这样不管不顾,雷洛平也做不出来。

不过,很快就有人会逼着他做出来的!

在把叶老叔公家密室里的牌位挖出来后,整个谷里村算是炸开了锅:

反贼!原来是反贼啊,!

我就说嘛,还假仁假义帮我们驱兽护陵、原来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世代名医隐居于此、原来是颠覆社稷,屠戮生灵的邪火淫教的走狗亲朋啊!

就在得知村中的王孙头辨认出这牌位上书写的是:圣火教元灵圣祖夜瀑影之牌位之后,雷洛平跑回了家,心中念道:这孩子是不能留在村里了,即使村里人不把他打死,除了孽根,也会把他捆到斯满教堂,以表忠心的,看来把老宅陷到地下的定是斯满的高手了,赶紧跑,赶紧跑!

当雷洛平推开大门的时候,却见不到两个孩子的踪影,急得雷洛平大声呼喊:洛佳,天远,快出来!在哪呢?

一边在各个屋子里寻觅,一边焦急地叫嚷,终于,雷洛平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回应:哈哈哈,老哥,我在这儿呢,往上看。哈哈,我爬的高吗?哈哈!

雷洛平闻声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兔崽子已经爬到十多米的高树上,还穿上了刚给他们搜罗出来的新棉袄,红艳艳的煞是好看,不过焦急的雷洛平可没时间欣赏这俩兔崽子的新衣服,一扯嗓子大叫:快滚下来,快滚下来,大伙来抓天远了,快啊!

这一喊不要紧,一下子把天远给吓住了,刚有点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有起色的天远忽然感到自己被抛弃了,再也没人疼他了不说,还有人要抓他,这样想着两行委屈的泪水喷涌而出,居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打紧,小孩子声音尖细,哭起来可谓声传十里,再加上谷里村特殊的地形,山梁环抱,阙山成谷。而且两家其实离的并不远,可谓:

“一声小儿啼鸣声,半坡满谷皆惊动!”

而此时,早就蠢蠢欲动的王孙头刚一辨别出正是那个孽种的哭声后,只见他一脚蹬到杂石瓦砾堆上,拍着胸脯说,:看,咱还没去,这娃娃就吓哭了,这说明啥,这说明他怕了,虽说雷洛平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娃,但毕竟重小情轻大义,这可不行,这孽种既然怕了,就说明他没啥法术,给他叔公老贼不一样,大伙用不着怕他,啊,跟着我,咱去为民除害,要不全村都得遭难!

说完一挥手,第一个迈开了步子。本来些许因为惧怕叶叔公的侄孙是否也会驱火之术而不愿跟随王孙头上门找事,伤了和气的村民顿觉此子不过尔尔,那这不就是“上为斯满尽忠,下为百姓除害”的好时机嘛,于是原本犹犹豫豫的大伙顿时拧成了一股绳,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向雷洛平家。

就在人流汇集且越聚越多的时候,还在排解安慰小伙伴的洛佳瞧见了聚集起来朝着自己门前进发的人流,急忙拉着自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兄弟要下来去哥哥那里,而被拉了一把的天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对树下的雷洛平喊道:你们不疼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抓我?!

而身旁就要溜下树的雷洛佳闻言忽然停下了动作,同样疑惑地看着老哥问道:就是啊,为啥?

这一问可把雷洛平给急得满头大汗,大吼:他们要你命呢,你还跟他们讲理啊!快滚下来!

这一说,雷洛平已经隐约觉得今天这事难办了,但不下来咋跑啊,于是也只好先去把门关上,聊以自慰。

被吼醒了的俩熊孩子“刺溜”下了树,边走边观察的王孙头一看,赶忙提醒道:快点啊、老鲁,老赵,你们带几个乡亲把后面围了,我去叫门!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等到雷洛平想带着俩娃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立功心切的王孙头则直接把门砸开,破门而入。

雷洛平拽着俩孩子上到房顶,就和包围上来的村民对峙上了,见来的人差不多了,王孙头走出人群,昂着头朗声问道:是那个在上面包庇反贼孽种?还不束手就擒?

说完直直地看着拿把柴刀护住两个孩子的雷洛平,想逼他就范,不过沉默了一会儿,也就在王孙头准备大义灭亲的当口,还对平日里“善良”的村民抱有希望的雷洛平对趾高气昂的王孙头说:

这与孩子何干啊?不就是块牌位吗?咱们村这么闭塞外人几时会进来几个?都这么多年了,叶老叔公何时干过伤天害理的对不住大家的事?再说了,咱们谁没让老叔公看过病,你王孙头的头疼还是老叔公拔罐刮痧治好的我们不能没良心啊,乡亲们,大家说是不是,天远现在成了孤儿,无依无靠,你们…

雷洛平话还没说完,只听气急败坏的王孙头一声大喝:

放屁!若是没关系,谁知道他老宅连根拔起滚于黄土之中的不是总教的修士干的?总教都知道他们在这儿了,才派修士把夜反贼诛杀了,再说了,往常一点小恩小惠能抵消他反贼的身份吗?难道我们今天不把他主动送到教廷手中,还等着他日全村人因为包庇他陪他一起死吗?

说完也不给雷洛平辩白的机会,转身对身后的村民们说:乡亲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妇人心,明日可怜人啊!把这瘟神送给教廷,还我们大伙一个清静太平!

说着一挥手,对房后的老鲁老赵一使眼色,三人一齐攀上房顶,冷着眼看着三个孩子,就像看着三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而被这一幕吓住了的雷洛平手一抖,刚想反抗,王孙头一个弹指过去,弹在雷洛平左太阳穴,一阵酥麻,便浑浑沉沉地倒下了…

三日后,清水教堂内的一处疗养室里,教廷派驻此地的须颜梓修士面容可亲地看着这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待他眼眸轻动欲要睁开眼的时候,用清水轻轻地抚他受伤的太阳穴。

这时侯,不再哭闹的洛佳和天远从门口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正要蒙上修士的眼睛,须颜梓修士慈目一笑,对两个调皮鬼说道:洛平快醒了,你们不看看吗?为了你们两个家伙受了暗算,还不来照顾下你们大哥?

这么说着,雷洛平隐约恢复了些知觉,吃力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慈祥的脸,只见此人一身玄色的长袍,袍子上印着由树枝组合起来的六芒星的大旗子,痛苦的思考了下,雷洛平张开嘴轻微地说道:水…我要喝水。

须颜梓修士把叶管轻轻地伸向雷洛平的嘴角,喂他喝了点竹水,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他。

而此时,两个兔崽子已经扒着床沿注视着生病地大哥哥,眼神中颇有点激动和一丝幸灾乐祸,又闭上眼恢复一下神志,雷洛平张张嘴想问什么,须颜梓修士胸有成竹地说:是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你听我说…”

原来,当王孙头暗算了雷洛平抓到俩孩子后,就兴高采烈地来到最近的清水教堂邀功请赏。谁知,到了清水教堂,正巧斯满缉魔令下来,结果,这封写着对拥有“盗取元神”能力的魔灵者要采取采取零容忍政策的文书刚一下达到清水教廷,廷长——须颜梓修士就碰上了这一群自称为教廷立了大功的谷里村民。

结果,在老修士一询问被打昏的青年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口不择言的老赵同志就赶忙把自己大哥“英勇顽强,率领一班老实善良,嫉恶如仇的村民,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

反正就是添油加醋的把王孙头弹迷穴的技法讲述了以后,即为自己漂清身世,同时有点希望被举荐加入斯满教的王孙头对于老修士。

“这是不是魔法?”

“是不是你干的?”

之类的问题回答得头如捣蒜。

于是,在场的缉魔使庄严的宣布:

修魔者王孙头,对自己使用魔法一事供认不讳,经初步认定,已经构成对于。教廷新规第八十六万四千三百一十六条违反,即日押往总教廷处,听后处置!其余人等,由清水教廷廷长须颜梓修士酌情发落!

再加上,须颜梓貌似还认识雷洛平,根本就没听王孙头的辩解,顺便还把两个帮凶作为伤人者关了起来,草草地处理了这件须颜梓口中的民事纠纷。

接着,须颜梓也就慈悲为怀,照顾起了这三个苦命的孩子,而心绪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村民们一见势头不对,也就没再言语,见和自家屁事没有,也就拜了拜慈眉善目的修士匆匆别过。

唯一让老人家头疼的是:这雷洛佳这个兔崽子在确认峰回路转后本性暴露无遗,在教廷里除了须颜梓修士外逮谁戏弄谁,当起了小霸王!

对此,老修士除了每日定是给天远喝一种叫做“竹水”的玩意儿以外,倒也由着他们捣乱,少有干涉,而教廷里的仆下也只是觉得雷氏兄弟有点眼熟,别的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于是说起来心惊胆战其实就是我,须颜梓修士救了你们的故事讲完了!

听罢须颜梓修士自吹自擂的故事后,雷洛平用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须颜梓修士原来好像是自己的堂舅公,于是饱含深情地对须颜梓说了句:原来是舅公啊,十年前您就在这儿吧,现在还在啊,我还以为您早就是教士了呢,原来还是修士啊!啊啊,舅公我困了,我不说话就是了。

黑着脸感叹岁月无情,以及自家外甥女到底生了个怎样的奇葩,以及想明白为啥外甥女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生二胎之后,须颜梓修士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对着天花板喃喃道:老伙计,你真是被师弟害死的吗?我不相信啊,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会查明真相的!若是斯满之人所为,我又无所顾忌了!

第二天,基本痊愈的雷洛平带着须颜梓修士和两个兔崽子回到了阔别几日的谷里村,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单调而自然。

唯一不自然的是村子里的人似乎没有敢跟他们打招呼的,即使远远地看见了,也仅仅瞄一眼就匆匆让过去,不多言语。

待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细细琐琐的议论声便响起来,还有人大着胆子对他们指指点点,不过好在庄稼刚刚收获,还没到侃大山的冬季。否则,可能就不仅仅是指指点点了。

好在已成为废墟的老宅进村后并不远,一会儿路程就到了,来到曾经的家,夜天远不禁有些伤感,越是靠近这片废墟越是惴惴不安起来,头也愈发的低得狠了,或许受到同伴的影响,在教廷当了几天小霸王的雷洛佳也少言寡语的。

只有到了近前,一贯愚鲁木纳得紧得雷洛平才对一定要来看看的舅公须颜梓指示道:舅公,这便是叶公以前的老宅,现在,却成这番模样了。

舅公倒是没特别惊讶,只是草草看了两眼,便对雷洛平说,那惹来风波的牌位拿来我看下。闻言一愣,雷洛平为难的说:舅公啊,我睡了好几天,何时拿着那牌位了?听你说押解王孙头了,那是个证据,应是王孙头拿着啊,怎会到我这里?

话音刚落,这几天表情淡定的须颜梓猝然一惊,忙回忆并询问道:没见过王孙头拿着那牌位啊!我搜过了,不在你身上?

这时,听着二人对话的雷洛佳用小指头挠挠脑袋,皱着小眉头说:昨天老哥一醒,您老就吩咐把姓赵的和姓鲁的放了,他们临走好像说这事没完什么的,刚才我听见指着我们胡说的赵婶说什么包庇,什么啊,你们说会不会赵婶也会是魔教中人?会法术?

在这浑小子瞎猜乱扯的时候,向来淡定的须颜梓和夜天远忽然异口同声:糟了!

就在雷氏兄弟不知所谓何事的时候,须颜梓已经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当下便嘱咐雷洛平先到清水河码头附近的林子里躲好,等他回去拿些东西再和他们会合。也不待雷洛平询问原因便匆匆奔向附近的树林,不知打算如何回去…

看着舅公急匆匆的身影,雷洛佳饶有兴致的感慨:本以为舅公会和叶老叔公一样淡定从容,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将将感慨完,便被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的雷洛平一把放在肩头直奔清水码头而去。

话说不多时,一架木鸟从深山中腾风而起,翻过山梁、向着清水教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