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离婚之后，生活其实没有什么改变，一天过似一天，圣诞红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艳丽的色彩。
李琴不喜欢在节日里跟人家去凑热闹，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租来的录像带，看到精彩处，门铃声突然响起。
“李妈妈，是我，陈书廷，请问李琴在家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虽然经过了两年多，还是清楚的记得。李琴放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门打开了。
“琴，好久不见，不认识我了？”
“请进。”李琴有点不知所措。
“你妈呢？”
“逛街去了。”
“琴，怎么了？好像真的不认识我了。”书廷牵起了李琴的手，就跟以前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怎么有空来？”李琴想说你不是把我忘了吗，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休假啊，我有一个礼拜的假，可以好好的陪你过圣诞节。”
“我要准备期末考，可能没办法陪你。”
“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琴倒真的有点生气了，气书廷怎么能这么的若无其事。
“我知道你是生气的，气我这么久没跟你联络，对不对？”
李琴好不容易抚平的伤口，又被揭了开来，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其实这两年多来我也很苦，我知道你要准备联考，所以强忍着不见你、不写信给你，你知道吗？”书廷为这两年多的音讯全无做了辩解。
“我该感谢你替我着想，让我考上了好学校。”李琴明白那不是真正的理由，只是借口罢了！
“我好想你。”书廷紧紧地拥抱着李琴。
李琴觉得不自在，假装要去倒水，挣脱了书廷的怀抱。
渐行渐远的感觉，袭上李琴的心头，这个她天天思念的人就近在眼前，怎么感觉这么陌生？是爱情的火苗被两年多的分离浇熄了？还是热情不再？如果书廷没有断了音信，即使不见面，她也会爱他如昔，为什么在她失恋的伤口已经慢慢地平复后，他又忽然地出现？虽然她没有忘记八年的约定，但她宁可八年之后，他再来告诉她分手！
“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吗？”李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好，学校的课业结束了，马上就要下部队，说不定会被调到外岛去。”
“那个外岛？”
“东引。”
“好遥远的地方。”
“男儿志在四方，没去过外岛，就不像当过军人。琴，如果我去东引，你会继续帮我数红豆的。是不是？”书廷还记得数红豆的事。
“我会的。”李琴答应过要数八年的红豆，她会信守诺言的，只是数红豆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一种习惯，不再是为了那恼人的相思。
“琴，我要你，我可以再要你一次吗？”说着说着，书廷已经吻上了李琴的唇。
书廷温润的双唇，勾起了李琴内心的渴望，双手紧紧地抱住这个想念已久的身躯，情欲的火焰熊熊燃起，自从两年多前的第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过这令人销魂蚀骨的滋味。
书廷的手，不停地在李琴的身上摸索着，正当李琴闭上双眼，用最直接的触觉感受最原始的亲腻，建煌的身影却依稀浮现，理智把她从欲海边缘拉回到现实。
“我妈快回来了。”推开书廷已经伸入隐私处的手，李琴红着脸整理身上的衣服。
“琴，你不再爱我了吗？”书廷没料到李琴会拒绝他。
“不是，被我妈看到了不好。”
“你妈还没回来，没关系。”书廷再次地想要侵入那个最神秘的地方。
“不要，我不习惯。”
“对不起，我是太爱你了，才会控制不住。”书廷怏怏地松开了手。
“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忍心不给我写信？怎么忍心不回来看我？”李琴终于控制不了压抑许久的情绪，伤心地哭了起来。
“琴，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一定常常写信，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我不相信。”
“相信我，我没忘记八年的约定，等我退伍，我们就结婚。”
在李琴的生命中，有两个男人在等她，书廷的信誓旦旦，建煌的深情款款，一个是岁岁年年的誓约，一个是痴痴傻傻的承诺，而她在等待什么呢？等待一个许诺的实现？还是一份真情的归属？
“这算是求婚吗？抑或是另一次的等待？”李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了。
“如果这是求婚，你答应吗？”
“如果我答应，是不是可以马上结婚呢？”李琴想要试试书廷是否真心。
“我们都还年轻，不急着马上结婚啊！”
“你不是要我等你退伍后就结婚吗？既然如此，早结晚结不都一样？”
“琴，我才刚毕业，没有经济基础，拿什么养活你？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受苦，我要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书廷的剖白，让李琴深深地感动，也许书廷所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怕她分心考不上大学而两年多不写信；因为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所以不能马上结婚，她不应该误会书廷，不应该感情走私。
“我们明天去淡水好吗？好久没去看夕阳了。”李琴似乎重新接受了书廷，轻易地就被说服，希望和书廷重游旧地。
“好啊，我明天下午来接你。”
十二月末的淡江河畔，咸咸的海风透着寒意，游人稀稀疏疏，连夕阳都躲了起来，晦暗的天空，找不到绚丽的色彩，靠近观音山的海平面上，暮霭沉沉，春夏秋冬，四季更迭，是人类的力量所无法改变的。
书廷和李琴重游暌违许久的淡水河畔，沿着堤岸向出海口的那一方走去，寻找着往日曾经走过的足迹。
“琴，这两年多来，你过得好吗？”书廷竟然笨得会问这样的话。
“你认为呢？每天等待邮差的日子，会过得好吗？”
“你真的这么想我？”
“曾经是，但慢慢地说服自己不要再想，就当做是一场失恋。”
“那现在我们可以再谈一次恋爱喽！”
“人的一生只要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就够了，何况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你，要如何再恋爱一次呢？”李琴的心，隐隐作痛，再多的借口也没有办法使她对这两年多的毫无音讯释怀。
“琴，你变了，但我说不出那里改变，好像对我少了以前的那份痴心，却又若有似无，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书廷的这番话提醒了李琴，还有一个人在痴痴地等着她。
“书廷，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长，改变的不是我，而是周围的环境，两年多来难道你都没变吗？总会碰到一些不同的事物吧？”
“是啊，你上了大学，我成了真正的军人，无形中，一切都在转变，接下来我又得远赴外岛，几年之后，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局面！”书廷的语气，彷如历尽沧桑。
“谈谈你在军校的生活吧，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李琴想到建煌也正在读军校。
“其实跟一般学校没什么两样，只是比较有纪律，不像一般人那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假日呢？你们也有假日吧？”
“当然有啊，假日大家都跑到高雄去闲逛，看电影、喝咖啡，所有年轻人做的事我们都做。”
“这期间你有回家吗？”
“有。”
“可是没有来看我！”李琴想要找出为什么书廷断了音讯的答案。
“每次休假，我爸妈都说难得休假，希望我好好陪陪他们。”书廷的眼神有点闪烁，他知道这不是最好的理由。
“这是应该的，我也希望我爸在休假的时候，能多待在家里，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你们家出了什么事？”书廷并不知道李琴的父母已经离婚了。
“我爸妈离婚了，说不定现在我已经多了个弟弟或妹妹。”
“你是说你爸……”
李琴点点头，“我爸爱上了别的女人，因为她怀孕了，所以我爸才和我妈离婚。”
“我能够体会，部队里的生活是很苦闷的，尤其是男人，需要一些管道发泄。”
“你也是吗？”李琴不想再拐弯抹角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你没有和我联络，是不是有了新的恋情？”
“我……”书廷一时答不上话来。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讲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李琴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接地不留一点余地给书廷。
“琴，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那时候的生活太苦闷了，你又远在台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很漂亮吗？”
“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请你相信我，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你和她也做那种事吗？”
“那只是一种需要，不是真感情。”
“书廷，我倒希望那是一份真感情，这样至少你不会辜负那个女孩子，其实我并不那么在乎你选择我或选择她，因为不管你选择谁，都有一个人会受伤，我在乎的是你不对我说清楚。”书廷对李琴是肉体上的背叛，而李琴对书廷却是心灵上的出轨，孰是孰非？孰轻孰重？
“那时候，我迷失在肉体的欲望里，迷恋着感官上的刺激，毕业后才发现那是空虚的，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随缘吧，世事难料，几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谁也不知道，但是我会信守我们八年的约定，等你八年，至于结局如何，那不重要，也许你又爱上了别人，也许我心有他属，就象是订了一纸八年的契约，约满了，可以再续约，也可以各自分飞。”李琴想要为自己心灵上的出轨找一个出口，这两年多来，建煌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已经渐渐地取代了书廷。
“你真的变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书廷后悔曾经爱过别人，而忘了眼前这个爱他的人。
天色暗了，观音山渐渐模糊了，阵阵寒风袭来，李琴拉紧衣领，或许可以阻挡一些寒意，却阻挡不了心里那份感伤。书廷的背信，让她觉得沮丧，可是对于自己的感情走私，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书廷，东引这一去，什么时候才回来？”
“一年或两年吧，还不一定，你会等我回来吗？”
“莫非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和我再约定一次？”
“如果是这样，你愿意吗？”
“如果这样，我们的约定就可以无限期的延长喽？”
“琴，我多么希望能跟你订一份终身有效的契约，一辈子相守相随。”
“以前我相信爱是可以一生一世都不改变，经历过我父母的离异，经历过等待你的这些日子，还有……，我真的不知道爱情是短暂的还是恒久的。”李琴想要说出建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虽然书廷曾经背叛过，并不代表她也应该爱上别人。
“琴，相信我，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如果是我变了呢？”
“你……难道你爱上了别人？”书廷疑惑地注视着李琴，锐利的眼神，有些许的忿恨。
“若是我爱上了别人，你会怎么样？”李琴试探着书廷的反应。
“我相信你不会爱上别人的。天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书廷拉着李琴往街上走，一家家的小吃摊都不合书廷的意，最后在一家宾馆前停下了脚步，李琴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书廷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