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们

一抹蓝描出一弯月,一江水流走一帘梦。我们拉勾约定一辈子都可以看得见相互的成长。可以不在一起,但千万不可以忘记。二年三班的晚自习,你用铅笔刀刻下写给我的短诗,瘦瘦的字迹镌刻在我课桌的背面。你笑嘻嘻地说多少年以后的你呀,可会记得有个女孩给你写的短诗?那时候我们搬了教室,我们的教室,在五楼那儿。我们高高在上,高得足以让我们遗忘整个世界的忧和伤了。

刚开学了两个月,吃早饭的时候唐婉端着她的豆浆油条坐到我身边,煞有介事地给问我,下周周五有一次摸底考试你知道不?

我说,不会吧,摸底考试?

唐婉笑笑,说,是啊,就是测试一下我们高一的知识学的怎么样?

我边吃边说,谣言而已,哈哈,不必当真。

唐婉白了我一眼,反正是张秋说的,她说是咱班主任给她说的,不过她说考试题不是很难,都是基础题吧。

我点点头,有点迷茫,哦哦,这就好这就好,对了,你说的张秋?张秋是?

唐婉望着我,说,张秋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你不知道么?

我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小柯给我讲过她。

于是我脑海里开始闪现出小柯那天给我讲的张秋来,大家对张秋一开始的印象就是张秋上辈子肯定是太阳底下旱死的。小柯满嘴唾沫星子乱飞地给我形容张秋喝水那叫一个海量,说那就跟水浒传里坦胸露背的鲁智深抱着酒坛子痛饮一样。

我当时就说张小柯,你还不认识人家,这样说人家是不是有点过啊?

张小柯说,这都是我听人家说的,不是给你说说嘛,你爱信不信。

我说我就是不信。后来真的见到张秋了,但是她给我最深的印象却是那双大眼睛,水灵水灵的,没有秘密,也没有边际。每次看见她的时候我首先就想到了“秋水”这个词语,用它来形容这双眼睛最合适不过了。关于张小柯给我说的什么张秋爱喝水我看也没他讲得没那么没边没沿,张秋喜欢喝水就是那种特有规律的那种(后来张秋也告诉我这是保养的一种手段,和唐婉没事喜欢切黄瓜片糊脸上一个道理)。每天除了学校供应的白开水外,平常还喜欢喝冰红茶,但是她却不喜欢我们都爱吃的小布丁。秋有句名言就是,你们都是饭桶,我不过是一水桶,姐姐我懒得跟你们这些饭桶一般见识。这就是我们二年三班的张秋,大家喜欢称呼她秋水或者更亲切的叫秋。认识秋的时候夏天已开始渐渐离我们远去,很多很多杏黄的小叶子已经开始在风里打着旋儿乱飘了。第一次见秋水的时候,秋水长长的头发总会遮住她的眼睛,她喜欢站在窗边向外望,风儿撩开她的头发,然后我看见她灿烂的笑,秋水的笑容,像夏天里融化的奶油雪糕,让人感到清凉的、甜甜的、绵绵的味道。那时候秋水就坐在我后面,唐婉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跑过去和她说话,再加上我和小柯两个,我们这儿经常笑翻了可天。那些天,秋水喜欢穿那身淡蓝色的牛仔,后面背个精致的小帽子。她每个早自习都来得很早,每个早晨,秋水都认真地读她心爱的诗,唱她心爱的歌。每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祝天天会绵羊似的把饭给秋从食堂捎回来。祝天天是秋的男朋友,就因为每天早上祝天天给秋捎回来饭,把小唐婉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且发誓说将来一定找一个像祝天天这样的,又乖又疼人的男朋友。

秋是我们班唯一的艺术生,学画画的,是一个天生的画画苗子。她擅长那种秋天诗意的画面,有灵活的鸟儿树上歌唱,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跑过草地,有泛黄的椭圆的小树叶从树上落下缓缓地飘过她的头顶。秋水告诉我她的这画是最美的了,天蓝蓝,叶飘飘,还有飞翔的快乐小鸟。我指着她的画对她说,我说幸亏梵高已经离世了,不然他肯定要嫉妒你了。秋水她就嘻嘻地笑,然后把她的画小心翼翼地叠成一个心状的模样,她说把风景叠成一个心状,那么心灵就会像风景一样美。那些年纪里,喜欢站在窗边向外望的秋水,温柔的风撩开遮住了眼睛的头发,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干净透明。

对于摸底考试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名次分数什么的只是过眼云烟,我和张小柯只是互相“嘲笑”了一番就忘记了。而这次我们的纪律委员张秋却格外在意,因为没考好,精神低落萎靡不振的。祝天天下课的时候过来凑到趴在桌子上的张秋脸庞旁边小声温柔地安慰她,张秋这丫头还是没有痊愈的意思,祝天天无奈地离开了。张小柯见到后颇为感慨,他对我说,佳艺啊,你看看人家张秋,可真是好学生,就一个摸底考就能如此伤心难过不像你这个坏学生,都没把学习当回事。我说你不是也一样还好意思说我!说着不经意地瞄了张秋一眼,张小柯凑过来,你说,她没事吧?我摇摇头,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话音刚落,那小子还真去问候了。我见张小柯坐在她身旁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张秋竟然抬起埋在臂弯里好久的头笑了,虽然那表情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但是精神明显的比早前好多了。他们聊了一会张小柯就回来了,我急切地问他到底说了什么让张秋那么开心地笑了。他得意地笑了笑,停顿了一下对我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切!你就得瑟吧你!我还就不想知道了!

后来我就发现,张小柯和张秋的关系逐渐升温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俩之间有点什么猫腻呢。但是以我对张小柯的了解,那小子对张秋的感情不一般,可是又感觉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到底是哪种我也不清楚。看着别人诧异又充满意味的眼神,张小柯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说他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的歪眼斜视或者什么的心怀鬼胎。我看着他靠墙坐在凳子上,一只脚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有节奏的抖动着,一脸慵懒的笑容,还真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也就没有多想。

天气越来越凉了,昨天还可以开着窗子吹风呢,却没几天大家就都裹上了厚厚的毛衣。刘路是我们班彪悍的篮球男,大冬天从篮球场上回来都汗流浃背的。刘路挨着窗子坐,于是乎打开窗子脱了羽绒服一个人对着风自在的吹,开了一会就发现旁边的祝天天冻得直打哆嗦,就热心的问,你冷吗?

天天立马做可怜状,说:冷!

刘路马上一脸严肃,说道,哦,那你把我的羽绒服穿上吧!

天天:#¥%&*#≈!

张小柯这厮见了后,故意用他那双小眼睛怜香惜玉般地看着我说,你冷吗?我觉得怎么这么虚情假意呢,但是还是认真地说,你猜。他笑了笑说,我猜不着。我说,我冷,你的羽绒服也给我穿吧。他也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不行,人家也冷。说着还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我忍不住了大叫道,又不肯给我穿,你还问个屁啊。张小柯换了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我,说,因为人家想让你也问问人家嘛。这副德行还真是够恶心的,我做呕吐状,说,张小柯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德行很恶心啊,你干脆恶心死我算了,一口一个“人家”的。张小柯居然对我眨了眨他的小眼睛,带着他的招牌式微笑,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人家舍不得啦。我吐!赶紧把脸埋进了课本里,坐的远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