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毕业大吉

6月的夏天,这个季节似乎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窗外草坪上的藤蔓植物有力地伸出触须,像条手臂一般围着小道绕了一大圈,似乎准备爬上教室的窗棂。教室远处的走廊,一对情侣在吵架,远处另一对情侣拥抱在一起甜蜜地说着情话。

2009年6月8号下午,高考结束。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踩着公路上到处流淌的雨水,我第一次感到时间怎么流淌得这么快呢,怎么我的高中这么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已经想不起我第一次入校时的校门的影子,我想不起第一次做过的椅子,我甚至想不起和张小柯第一次见面的情境,何慧的美丽身影依然时常闪过我的脑海,可是我已记不清她最喜欢的衣服颜色。苏纯的可爱,唐婉的欢乐,三年的快乐的点点滴滴就这样匆匆在我的人生里留下了他们的颜色,却找不到那清晰的烙印。

我的三年高中就这样圆寂了,光辉岁月随着一同逝去,不再像往常一样触手可及。就在这些逝去的岁月里,有些东西成为回忆,而有些东西将化为永恒。不过说实话高中什么时候结束的我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张小柯打电话说明天大学就要开学了提醒我早点去报到,我才知道这个暑假再一次开学的时候我还会是一个安静听老师话的好学生,可是那个学校已不是我恋恋不舍的睢县二高。

我想在这个季节里,二高后花园里的蓝月亮还会像往常一样,独自收敛起往日的热烈而平静下来吧,而在那些花的颜色橙子的味道里,应该还记录着我们有点甜也有点酸的爱情和友情吧。

捏一片蓝月亮的花瓣搁在你唇间,亲爱的们,请问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些蓝色的牛仔装、那些蓝色的钢笔字、那些蓝色的单肩背包呢;掰一片新鲜的橙子搁在你掌心,亲爱的们,请问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些被你遗忘在蘑菇亭子里未剥完的橙子,那些和橙子一个性格的十九岁呢。还有那些十九岁里,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穿蓝衬衫,讲睢县话普通话,走路双手插兜,背单肩书包的男孩子,还记不记得那个和我走在一起那个说你们俩向我看齐的女孩子,她说看我现在像不像个公主,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我的印象里始终清澈如水。

但愿人长久,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学的诗句了,只是在这个季节突然就想起来。而且一旦想起,竟然就控制不住流淌的记忆,思绪纷飞,恍若九月的落叶轻舞飞扬。那些逝去的曾经,那些溜走的快乐,那些不能忘记的人。那些忘不掉的事,就这样成了回忆,成了曾经。

22岁,却一直找不到一个严谨的形容词来为这段时光措辞。这么多年,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故事,那些活跃在我笔尖的鲜活人物,似乎我一个人顾影自怜地描了好多遍。那些人呢,也许他们早已不记得我了,甚至有时候碰对面也都不会认出来了。

说实话,有些人我也认不出他们了。但是我还是喜欢在某个季节某个夜晚想起他们。

我想但愿我们都长久,也许是天长地久也许是地久天长。终于有一天,我得知你们都还在,虽然只是渐行渐远了的景象。

原来校园里参天大树和树下读书的时光,原来端着饭盒在食堂的人群里左冲右突的饭间,原来不知被谁写上了英语单词的课桌,都化作天角的云彩绕到下个季节窃笑了。

有生之年,会遗忘太多人,也会铭记很多人。正如这洗去浮华的岁月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记忆。

但愿人长久,直到记忆能够抵达的尽头;但愿人长久,我其实真的在你左右;但愿人长久,但千里共婵娟与我们无关。

选择一次远行,不要任何包袱的远行。直到筋疲力尽,我一路打着腹稿回去,不用怎么刻意去描述内心的痛苦或者是快乐。谁知就在我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穷途末路。

七月,你可听得见听魂不守舍的铃铛

摇响季风来临的前奏

而我逆着岁月的风

从过去的哭与笑里侧身而过

却清晰地嗅见岁月里那些忘不掉的芬芳

暗香潺潺,绕过愈多青涩的少年

可是少年已不再

如今烟雨葱茏,我已发容凌乱

朝夕如是,怎舍得那年一席老生旧话

多少年以后,你还在,我亦未离去

你可还会旁若无人地高喊

陪君醉酒三千场,不诉离伤

时光迎面扑来

左耳听见悲伤,右耳远离人间

曾经你是我的蓝月亮

就像是我的先人,如今先人要离我远游

曾经我是你的甜橙

就像是我的恋人,明日恋人将一去不返

端详当年的你和她

就像云想衣裳花想娇容

那样的季节里

花季是你的衣裳,雨季是我的哀伤

这就是青春,橙色的草,蓝色的花,

蓝装橙裹,请记得都是我们无暇的时光

青春短暂的美丽,隐现着无法改变的宿命

或许,正是因为这短暂,我们才会完整地长大

叶落花落,我静静守望那瞬间消失的美丽

拾起我忧伤的笔尖,却无意缝织残破的过眼云烟

她,依旧还是微微一笑,依旧会惹得我泪水盈盈

可是我不敢哭出声来,我只有悄悄扭过身去时

眼泪才会哗哗得像决堤的河水,络绎不绝

然后小柯给我说,青春谁都无罪,请记得我们都这么说过这句话

恍若一点胭脂,却抹红世间潋滟桃红

那一抹嫣红,充满记忆里的,充满过去和现在交织的日子里

可是我和我的那些日子,渐行渐远

我和孤单,越来越近

在三班的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多么坚强的男孩子,可是后来面对那些难以忘记的离伤和孤单,我明白了原来自己也还有如此脆弱和单薄的一面。

就像我们遥不可及的十八岁十九岁一样单薄。

而就是在这单薄的日子里,我们看到的都是简单的,我们听到的都是美丽的,我们倔强地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过来了,当然也会这样美好的一天一天过去。我们的十八岁十九岁,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年纪。这个年纪里,有很多事情,我们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有很多人,我们以为明天也一定还可以再见面,可是我们却没发现我们说着笑着的时候一切就已经都改变了,我已不再是你身边的像蓝月亮一样骄傲盛开的男生,你也不再是那个一有时间就专门给我剥橙子吃的女孩子了。随着教室门吱呀一声的脆响,我们的一切就都被那把三环锁锁在过去了。时间就像那把锁,在我们身后慢慢将我们分开,可是我们却坏笑着丝毫感受不到分开的悲伤,却在留言本上潇洒地约定十年后在这里不见不散,不见不散哦!可是我的好兄弟们,十年?十年!恐怕光辉岁月在这十年里早已随着年龄一同逝去,怎么还会像现在一样触手可及啊!

于是我们挥挥手就当做是我们临别的礼物了,而我们的十八和十九岁也就这样,一边哭泣着,一边不得不分开了。回想起两年的青葱岁月,我总觉得他们是一本未写完的诗集,剩我未完的抒情还暂停在稿纸中间,剩我锈掉的钢笔还搁在字迹的尽头扼腕叹息。那本诗的末页,就等着我完成最后一行忧伤了。今日,我抬头,像往常一样幸福的姿势,我看见今天的日头在西边发出渐弱渐弱的光来了。有人说,那是梦的最后一抹幻想呵。我想这些夕阳挽留不住的光,也应该是我们自己的幻想吧。是的,我们常常幻想留住自己的青春,可是纵使我们指尖的碰触再如何轻宛,纵使纤手的雏形再如何曼妙,我们,每个人,却始终抓不住时间一闪而过的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