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妆成断客肠,粉胸绵手白莲香。
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
舞胜柳枝腰更软,歌嫌珠贯曲犹长。
虽然不似王孙女,解爱临邛卖赋郎。
锦里芬芳少佩兰,风流全占似君难。
心迷晓梦窗犹暗,粉落香肌汗未干。
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自嗟此地非吾土,不得如花岁岁看。
苏蕙姬与玄华约定好要去山上看开的正艳的百花。一大早便开始梳理,看那些清淡的衣服觉得穿上去会不会太朴素了,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可是苏蕙姬也不喜欢那些太华丽的。犹豫了好久,连白芷都皱着眉头,把苏蕙姬的衣服一套一套的取出来,被驳回了还得一套一套的放回去。
正好姐姐用过早膳来看我苏蕙姬,看到苏蕙姬的闺房全都是衣服。安平好笑的把一件衣服从凳子拿开,扶着娘娘做下去。外面的天气正凉呢,懿贵妃却是怕热的体质,所以随时都会带把扇子。在宫内就不用了,自己的宫殿是皇上吩咐专人翻修的,材料都采用透气的。所以一年四季宫殿内都清爽清爽的。不少与懿贵妃交好的宫嫔夏日便来懿贵妃的宫内取凉,顺便唠唠家常,打发在宫内无聊的时光。
懿贵妃轻挥扇子,好笑的看着苏蕙姬苦恼的样子。苏蕙姬还身穿一袭白色的睡裙。头发还是披着。白芷很是无奈的抱着被苏蕙姬退回来的衣服又放回衣柜里面。安平看不下去,也来帮忙,并且提出自己的意见。懿贵妃笑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原本苏蕙姬正在烦恼,听到姐姐的取笑,回过头,嘟着嘴:“姐姐真是的!”懿贵妃用扇子掩嘴浅笑,突然看到角落一套蓝白衣裳,觉得怪清心的。起身,走过去,把它拿出来。然后在苏蕙姬的身上比划,笑着道:“就这一套吧。出淤泥而不染。”苏蕙姬把它展开,满满的感叹。真心觉得好看,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绣着小桥流水人家,然后深蓝色的绣缎垂落在裙前,是平平淡淡的衣裳最大的亮点,越发好看了。
苏蕙姬笑着道:“多谢姐姐,姐姐的眼光就是好。”随后懿贵妃放下扇子,拉着苏蕙姬进入偏殿更衣。整理好衣服后,便是梳妆了。懿贵妃笑着道:“白芷给二小姐化个淡妆就行了。”然后看着铜镜里面的苏蕙姬,懿贵妃笑着道:“不需要过多的头饰。”对身旁的安平道:“安平,去房内拿最近开的正好的杏花,四五朵便罢了。”安平笑着行个礼,道:“是的,娘娘,奴婢很快就回来。”说完安平便去姐姐的闺房。姐姐拿着桃木梳子给苏蕙姬长长的发丝梳理,如瀑的长发垂下,全身雪白。艳极无双,风姿端丽,娇美难言,风致嫣然,莫可逼视。
安平很快就来了,手里展开,四五朵粉嫩的杏花,当真漂亮。懿贵妃看着苏蕙姬入神的看着安平手中展开的杏花,道:“杏花虽好种,但是要种的如此好,也难为我日日浇水栽培了。”
盛开时的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居家庭院中如成列种植,春日里红云朵朵了,非常壮观动人。也适于单植赏玩,如和垂柳混栽,在柳叶吐绿时,相互辉映,更具鲜明的色彩。十多年以上的老杏树,姿态苍劲,冠大枝垂,若孤植于水池边,在水中形成古色古香的倒影,趣味无穷。
杏花有变色的特点,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苏蕙姬笑着道:“姐姐的杏花可比古人诗里的杏花美多了。”
苏蕙姬长发披下,只在头顶轻轻的梳个发鬓,头额泻下松松散散的刘海,看上去飘逸而好看极了。没有多余的头饰,两侧只有杏花装饰。看上去不小家子气反倒多了几分清丽。懿贵妃放下桃木梳子,道:”这便可了。”苏蕙姬睁开眼,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高兴的道:“姐姐可真厉害。姐姐,我先告辞。”白芷行个礼,在后面喊道:“二小姐,等等,等等奴婢。”懿贵妃放下梳子。安平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才转过身,犹豫的道:“娘娘,这可好吗?”懿贵妃觉得头痛的厉害,安平马上扶持懿贵妃坐下,拿起桃木梳子在发鬓按摩。
觉得没那么痛了,才开口道:“任性一会也罢。”安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用桃木梳子替懿贵妃按摩发鬓。
来到山脚,却未见到玄华。苏蕙姬让白芷吩咐那群人把轿子抬回去,她自行会回去的。苏蕙姬看到那群人远去,才开口叫道:“玄华,玄华。”苏蕙姬看着周围,奇怪了,不是约定这个地方?难道是迟到了?不会呀。这时候一个奴才摸样的奴才走过来,行个礼:“奴才阿福参见二小姐,二小姐万福金安。”苏蕙姬摆摆手,道:“免礼。你家的主子呢?”阿福是宝亲王的贴身侍从。
阿福拿出一封信递给苏蕙姬,道:“王府有点事,王爷得等下才来。王爷让奴才快马加鞭的来着,把这封信交予二小姐。二小姐,我家主子说会在山顶等候二小姐的。奴才先行告退了。”苏蕙姬笑着道:“阿福,麻烦你了。”阿福抬着起头,笑着道:“这是奴才的本分。”然后才离去。苏蕙姬看着上面的写道:“蕙姬收”苏蕙姬笑着打开。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信里就这一句话。苏蕙姬淡淡一笑,把信整理好才塞入袖子里。苏蕙姬明白玄华,不想打扰苏蕙姬赏花的兴致,却王府有事缠身,才留了这句话。白芷问道:“那小姐,我们…”苏蕙姬拉起前面的裙角,道:“他会在山顶等我的,我要爬到山顶去。”白芷淡淡一笑,道:“奴婢陪小姐。”
那座山是北国不算出名的山,在偏远北国中心的地方,平日少人而幽静。每到春天这个地方就会发出淡淡的淡香。听闻,这里的花香可以传到很远很远的北国京城。现在正值春天,一路过去都有不少的花纷纷盛开。
苏蕙姬伸出手,挥一挥,花瓣围绕着树然后升空,落下。好看极了。苏蕙姬虽然知道自己的魂技没什么用,可确实很唯美。爬了很久,终于快要到山顶了,山顶有一棵树很高很高,苏蕙姬眯着眼,突然愉悦的对身后的白芷道:“看,是杏花!”白芷也同样高兴的道:“京城园内里的花也算美轮美奂,这里的花倒也别致。园内的杏花多了的是精致小个子。这里的杏花虽然大却美轮美奂。”苏蕙姬笑着伸出手,外面的薄纱绸缎绕在手腕,苏蕙姬翩翩起飞,薄纱绕着杏花树的枝叶。苏蕙姬散发着花瓣,粉色的花瓣和杏花的花瓣混在一起,别致的好看。
而树下一名少年,看着自己,嘴唇带着浅笑,目光温柔而宠溺。苏蕙姬笑着收回薄纱,从上飞下,展开双臂,抱着少年。少年也明了,有力的接住她。少女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杏花树开着,粉色的花瓣落下,美好的少女,蹁跹的少年。多么美好。远处的白芷蹲在角落,不愿打扰。闭上眼,远处貌似也有一个少年对她温柔一笑。白芷偏头,笑了。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那时年轻的你。和你水中的模样。依然不变的仰望。满天迷人的星光。谁能走进你的心房。采下一朵莲。是那夜的芬芳。还是你的发香。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等你宛在水中央。
放下苏蕙姬,看着苏蕙姬笑靥如花,他看着苏蕙姬的出淤泥而不染和发鬓上简简单单的几朵杏花,道:“王安石在《北坡杏花》诗中,也把杏花飘落比作纷飞的白雪,他欣赏了水边的杏花,感慨的咏道:“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清水绕杏树,岸上花朵,水中花影,各显芳姿,水旁杏花是多么的美丽。”
苏蕙姬脸颊微红,这时,那封信从苏蕙姬的袖子里掉出来。玄华蹲下捡起来,递给苏蕙姬。苏蕙姬笑着道:“我正要回你这封信呢,正巧你人在这里,我便回你。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看到苏蕙姬的发鬓上的杏花有些凌乱,伸出手为其梳妆。苏蕙姬淡淡的脸红。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
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树影间隐约有了新蝉声。两个人手牵着手下山,白芷在后面跟着,也为自家小主高兴,找到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苏蕙姬看着玄华坚硬的手,淡淡一笑。想起那一日他伸出手拉住她。
要不是那天你伸出的手。那么温暖。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他出现在我的梦中。就算盲目都快乐。也只有真心相爱才可能。了解什么叫深刻。我一直在找一个人。让我相信幸福是真的。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更虔诚。身边有你我就有了答案。你走进我的心里。如此理所当然。就算有理由迷惑吧。你的拥抱却让我明白。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才知道越在乎也越不安。有谁不是在汹涌人海里。寂寞地等待谁呼唤自己的名字。等待着有天爱让自己变得完整。
“还算高兴吗?”把苏蕙姬送到苏府的后门,温润如玉的玄华问道。苏蕙姬点点头,笑着道:“嗯,很是高兴。你府内有事还来陪我。”苏蕙姬越说越担忧。玄华笑着拥她入怀:“再怎么重要都不如你重要。别想太多了,早些歇息。”对着苏蕙姬温柔的道。他上马,苏蕙姬看着,突然苏蕙姬道:“后日娘亲和爹爹都要入朝拜见皇上和各宫娘娘。后日,你可否来这,我想给你看东西。”玄华虽然不解,却还是应允了,道:“你好生歇息,今日也够累了。”苏蕙姬如同吃了蜜一般,道:“嗯嗯,我会的,记住呀。”看着他离去,苏蕙姬才回房。
路过娘亲的闺阁才发觉今日还没同娘亲问安。苏蕙姬道:“去给娘亲问安,今日竟忘了。”白芷掩嘴淡淡一笑,走到娘亲闺房前,轻轻的敲了敲。开门的是娘亲的贴身女婢,她让出一条道路,让苏蕙姬过去。苏蕙姬经过时,她道:“二小姐吉祥。”苏蕙姬习以为常的道:“免礼。”看到房内无人,苏蕙姬问道:“娘亲呢?”贴身女婢道:“夫人在偏殿更衣,不让我们服侍。”
苏蕙姬摆摆手,对白芷道:“你们都先下去,我去看看。”然后姗姗的迈去偏殿。开门,看到翠绿翠绿的,那是在江湖行走的人才穿的便服。娘亲正在照镜子,感觉到有人进来,警惕的回头,伸出手,一段绸缎飞出,看到是苏蕙姬,娘亲恢复了原来的温柔的样子,没有刚才的杀气。娘亲温柔的道:“蕙姬。”苏蕙姬刚才察觉到娘亲的杀气,有些喘不过气,这才撒娇:“娘亲是把我当成外人了?刚才把女儿吓死了。”娘亲满满温柔的目光看着苏蕙姬,拉着苏蕙姬的手,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女婢呢。”
“今日没跟娘亲请安,所以来给娘亲请安。娘亲这衣服很适合娘亲,做工也细致。是谁缝?竟知道绿色最适合娘亲。”苏蕙姬称赞道。娘亲保养甚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就算保养的再好,娘亲的眼角都有淡淡的皱纹,每当周围的女人看到自己浅浅的皱纹都会大发脾气,姑母就是这样,还为此砸了很多镜子。
而母亲却欣然接受。或许说不在意了。姐姐曾经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苏蕙姬不会去问姐姐和娘亲她们过往的事情,因为问了只会让她们更加难受。即使苏蕙姬很想知道为什么娘亲对爹爹如此礼貌如有宾客之礼。即使苏蕙姬很想知道为什么姐姐不爱皇上却要留在皇上的身边,还要一步一步踩着别人走上贵妃位子,还要皇后的位置。苏蕙姬不明白。娘亲每每好像知道结局的笑容,姐姐甚美的笑容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
姐姐进入的那个小禅房苏蕙姬没有进去,她怕心冷。苏蕙姬还记得那个方丈。姐姐貌似认识方丈已久了,两个人说话犹如故人。苏蕙姬曾经无意听过一回,不懂。那一日,姐姐在池塘边,方丈看到姐姐,便拐弯来到姐姐的身旁。安平自觉的退下。
过了许久,懿贵妃才开口道:“谢谢你把他安置的那么好。”他笑的淡然:“娘娘的心还痛吗?”懿贵妃咬着下唇:“我定要他付出代价。”方丈看着蔚蓝的天空,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娘娘也该放下了,已经十年了。”懿贵妃的声音终于有些颤抖,颤抖的发狠。这是第一次,苏蕙姬听到姐姐这么透着寒气的声音:“我的魂器是冰,他曾经说温柔似水。如今我的冰寒让我害怕。”
他叹口气:“情重是好事。只是情重不适合娘娘这种深宫之人。他已然去了,娘娘何必还苦苦牵挂。”姐姐的下唇已经苍白:“我在后宫十年,从答应变成贵妃,一直都很努力。在这十年,我的手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每一夜我都会梦到初次见面之时,他那一抹笑。还有以前我的摸样。娘亲虽然同我一般不幸,可是爹爹的后宫只有娘亲一人,对娘亲宠爱万千,一如既往。而我深处在后宫,为了保他安平,我委屈我自己。可他还是不在了。贵妃之位纵然华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然快感。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若两情相悦,他是草草匹夫,我也甘愿。”
“后宫的十年,十年的黑夜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度过来的。”
“本宫很累…”
“如果不是她中途插了一手,或许他还安好…”
“我,想再见见他。”懿贵妃趴在地上,不再用本宫自喻。她只是平凡人。
“娘娘好自珍重。”他的衣袂滑过高高的朱红门槛消失在佛门内,如秋叶落索于尘土转瞬不见。他言尽于此,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睿智双目柔和许多,沧桑尽显。懿贵妃现在才发现,他眉上挂的并非飞霜,而是岁月…
懿贵妃流下一滴泪水,留在白藕的小手。十年…是啊,十年了…那一日,苏蕙姬就在柳枝的身后,她感觉到方丈看到了她,看了一眼。苏蕙姬把自己藏的更深,接着便是安平上前来扶持着懿贵妃。懿贵妃在安平的怀里嚎啕大哭。
遇到对的人就行,不对吗?苏蕙姬真的不懂。娘亲和姐姐也没打算让她懂。痛过、爱过、伤过…
娘亲用手细细抚摸,好像是一件珍宝。目光琉璃似彩,道:“这是娘亲最宝贝的。有一日我要入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穿着它入墓即可。”娘亲表情越发温柔。苏蕙姬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