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剧本
演自己的缘份
如果爱要我牺牲
我不怕梦里沉沦或变笨
——摘自《爱情电影》
我赶到“大地美术培训中心”的时候，时间刚好三点，推开教室门进去，晓芸已经在教室里了。她看见我，笑着示意我尽快入座。我连忙来到自己的位子，打开画板，摊开画纸，开始听晓芸上课。
晓芸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甜美，娓娓道来，清脆悦耳。但所讲的素描技法我却没有听进去，我关注的还是晓芸，只觉得正在讲课的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好似一道最清秀的风景，让人看着都醉了。
看着看着，右手拿着铅笔不由自主地开始在画板上描绘晓芸的样子。“如水的眼睛，微翘的嘴角，小巧的鼻子……”这些闭上眼睛都能记忆起来的表情，却总也不能用自己笨拙的手表现在纸上，倒是长长的直发还画得有点模样，看来昨天上午的排线练习还蛮有效果的。
晓芸课讲完的时候，我画上的晓芸也描绘完毕，完全是不夸张的漫画风格，除了长发外瞧不出晓芸的样子，看得我自己都好笑。同时，心中也萌生一种意识，我真是要好好学习一下素描，只为能把心中最美丽的风景画出来。
于是我又开始学习排线，把画纸翻过来反复地练习，直到晓芸走到我的身边。
“他们是高考补强，你是小学入门，相得益彰呀。呵呵，不过蛮用心的。只要用心，你一定行的。”晓芸装着低头欣赏我习作的样子，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我微笑着看看晓芸，伸出右手，做出胜利的手势，“我本来就行！”
从那天起，我除了参加晓芸的辅导班之外，其他的时间都龟缩在宿舍，从最基本的入门开始，认认真真地学起了素描。先是排线，后是构图、tou视和抓型……期间也去过晓芸的办公室两三次，满怀热情地寻求她的指点和辅导。
晓芸起初有些奇怪我的这种热情，但也没有多问，认真地教我素描最基本的手法和技巧……应该承认，她的确是个好老师，我学得很有感觉。当然，如果她不是那么漂亮的话，教学效果会更好——当她的学生我还是经常有分心的时候。
十几天来，除了绘画，我没有给晓芸提百合花、向阳或者《黄山雪》，也不讨论其他的任何无关问题，甚至连晓芸两次邀请我吃饭我都没去。不是我不想享受和晓芸一起进餐的时刻，或者和她说说绘画之外的话题，而是我有一种预感，也是一种害怕。我感觉自从我知道向阳的名字之后，随时都有一种真真切切的威胁，仿佛高悬我头顶的摩克利斯之剑，瞬间就可以落下，把我对晓芸的所有喜欢、爱恋完全斩断、剁碎……
不打听、不知道晓芸背后的故事应该更好，至少能够让我享受目前的感觉。但正如蔡雅娴所说，许多事情我会慢慢知道的，所以我觉得自己的时间真的有限，在晓芸告诉我她和向阳的故事之前，我必须学会画画，要把对晓芸的美好记忆留存在画纸上，亲手画幅画送给她，也送给自己……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晓芸的寒假绘画辅导班也到了最后两天课的阶段，我照例是在这个充斥着诸多准美院学生的“高级课堂”上练习我的基本功，现在总算是能够基本掌握画石膏几何体的方法了。而晓芸也是照例把我当成班上的“入门小学生”看待，等教室学生走完了，才辅导并“点评”我的作品。
“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父母请你的，程璐也来了，不能拒绝呀。”今天，晓芸在履行完老师的职责后，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我还有理由拒绝吗？”我笑着应道。
打的来到晓芸家里，程璐果然在，见我进门就笑着说：“听说你现在改专业了？专攻美术。”
看来是晓芸告诉她的。我有些窘迫地答道：“是业余爱好，我发现自己蛮有画画的天赋的，就半路拜师学艺了。是吧，晓芸。”
晓芸笑着说：“就是，你还真的有些天赋，也很努力，算乖学生。”
“楚叔叔好，沈阿姨好。”看见晓芸父母从厨房走出来，我连忙问候。
楚教授笑着招呼，“今天才听程璐说你家在湖南，半个月来就一个人在这里。我上午还埋怨晓芸呢，大过节的，怎么不请你来家里吃饭。你们快洗洗手过来坐，今天没外人，你一会陪我喝杯酒。”
“谢谢叔叔阿姨，这半个月我挺好的，学校食堂专门有给留校生开设的餐厅，伙食也不错。不过我酒量不行，喝不多的，怕不能让您尽兴。”餐桌上大大小小十几个菜，加上晓芸父母的亲切招呼，让我有些感动。
落座以后，楚教授拿出一瓶五粮液，给我倒了半玻璃杯。我有心说自己真的不能喝酒，但又怕扫了大家的兴，心里暗忖自己今天怕是该喝晕了。
“第一杯，一为程璐接风，二是补偿小吴。女士饮料。小吴随意喝呀。”楚教授举杯开席，晓芸她们纷纷响应，丰盛的晚宴就此开始……
“小吴吃菜呀。”晓芸妈妈坐旁边不停地往我的碟子里夹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程璐则是坐在对面坏坏地笑道：“姨妈偏心，就不给我夹菜。”
“你是自己人，刚从家回来。人家是独在异乡，半个多月了，当然不一样了。意见还蛮多。”晓芸妈妈笑着数落道。
“就是，就是。”楚教授也笑着附和。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您越是这么客气我就越是不好意思了。对了程璐，杨淆和你一起来的吗？”我故意引开话题。
“他还没有来，说是过几天到。我是打电话给姨妈，才知道你早就来了。你呀，和晓芸姐早就认识了，还瞒着我。还在图书馆演互相不认识的双簧，你和晓芸姐太不够意思了。”程璐拿着筷子点了点我和晓芸。
“臭丫头，你也没有问起过呀。哪有别人不问，我们腆着脸主动说我们见过面的呀。再说，那天在图书馆我指着杨淆说不认识，可没有指着吴明桦说不认识呀。呵呵。”我还没有接腔，晓芸就开始反驳了。
“现在想想那天在图书馆你们两个就是表现怪怪的，原来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你们两个还真有意思：广播室放《雪人》，爬山偶遇，图书馆再偶遇，春节拜师学美术……你们演韩剧呀。”程璐笑着向我挤挤眼睛，然后扭头笑话身边的晓芸。
我大过年心怀鬼胎偷上晓芸培训班的事，本来就怕人笑话。今天被程璐当着晓芸和晓芸父母的面说出来，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低头扒饭。
晓芸妈妈看出了我的尴尬，说道：“什么韩剧呀。学学美术我看挺好的，陶冶情操，培养美感。小时候晓芸学美术，我就大力支持。”那边晓芸则是笑着吃饭，不吭声。
“是呀，是呀，为美术干杯吧。”楚教授接过话茬，端起酒杯喝了大大一口，然后扭头问我：“除了画画，你还有什么爱好？”
“下下围棋，打打羽毛球，看看书，不过最爱旅游了。”
“围棋我也喜欢下。爱看什么书？”楚教授随口问道。
“人物传记、历史书什么的，小说最看金庸的武侠小说。”说完自己就有些后悔，应该说爱看《红楼梦》呀什么的，也显得自己高雅一些。
“金庸的武侠小说？风雪连天射白鹿你喜欢哪部？郭靖、杨过、乔峰、韦小宝你喜欢哪个人物？”楚教授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
“提起武侠小说看你疯的，还堂堂教授呢，不害臊。”晓芸妈妈笑着嗔道。
我笑着说：“阿姨，其实小说就是解闷的。金庸的小说是成人童话，许多人都爱看的。楚叔叔工作忙，正需要这些轻松的东西来换换大脑，放松放松精神呢。”
“知己！知己！晓芸她们都不看金庸书的，和我没有共同语言，以后你常来呀，咱们切磋切磋读书心得。来吧，咱们俩金迷喝一杯。”楚教授夸张地和我碰杯，惹得晓芸她们三个哈哈大笑起来。
“你去过哪些旅游胜地？最向往的地方是哪里？”晓芸突然问道。
“去过云南、新疆、香港、苏杭这些地方，觉得最想再去的是云南大理、丽江，最向往的地方是西藏。其实前两年我就打算来一次西藏自助游的，看看最纯净的蓝天，最青翠的草原，还有云雾缭绕的雪山，神秘的喇嘛庙……”借着酒劲，我也开始兴奋起来。
“是吗。那为什么当时没有去西藏呢？”程璐好奇地打断了我的话。
“哦，是……是出了点其他情况，没有去成。”西藏只能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去，程璐的话让我又想起了徐汀卉，于是一时语塞。
“人家没去成总有原因的。”晓芸漂亮的眼睛一定看出了什么，“去过黄山吗？”
“去过。单位组织去过一次，但那天下雨了，山上云雾缭绕的，许多景色都看不到，有些遗憾。”
“可惜了。”晓芸惋惜地说：“黄山雨后天晴最好看。不过雪景也不错，你可以冬季去看雪景的。我以前……”
“好了，好了。吃饭了，不谈旅游了，饭都凉了。”我正要听，晓芸妈妈却突然打住了话题。
“是呀。喝酒喝酒，你还没说喜欢哪部金庸作品呢？”楚教授也随声附和着。
“我觉得《天龙八部》最好看……”我端起酒杯，开始和楚教授谈论武侠小说，心中却在暗忖：晓芸父母分明是不想让晓芸多谈关于黄山的话题……想到这里，那幅《黄山雪》的画突然浮现在我的面前，我有一种感觉，晓芸、向阳和《黄山雪》之间一定有许多的故事，画中的那两个人或许就是晓芸和向阳。
在酒精的怂恿下，我和楚教授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金庸的小说慢慢谈到了大学教育的弊病，又说到了中国南北方的文化差异，海阔天空，东拉西扯，两人仿佛是熟识已久的忘年之交。偶尔抬头，看见晓芸和程璐一边咬耳朵一边看着这边笑，应该是笑话我们这一老一少居然还能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话越多，感觉头越晕，原来不知不觉两个人把一瓶酒喝完了，楚教授应该喝有六七两的样子，但剩下的三两多白酒仍然足以逼近我酒量的极限。自己知道该告辞了，要不等酒劲上来恐怕就要在别人家出丑了，于是连声说叔叔阿姨晓芸程璐，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
“没事吧？一个人能走吗？”晓芸妈妈看我起身时有点摇摇晃晃，担心地问。
“我和他一块打的走。我们今天开始广播室值班，我今晚不住家里了。”程璐接过话。
“那路上小心呀！让晓芸送你们到楼下吧。”楚教授和沈阿姨把我们送出门口。
我及时告辞绝对是正确的选择，酒精的作用严重侵害了我走路的平衡感，上电梯时右脚绊住了左脚，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等借助支撑点重新找到平衡的时候，感觉右手握着一个温滑如玉、柔若无骨的物体，一看竟是晓芸的左手。于是心中立即翻腾开来，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晓芸的手，感觉自己脸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酒劲也下去了三分。抬头看看晓芸，微笑不语，脸上有些绯红，而程璐则站在她身边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