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摘自《城里的月光》
这是新的一年，这是新年的第一天。这一天，我一直在路上。
我要利用元旦放假的时机再去一趟向阳的老家。上次由于时间紧张，我来去都十分匆忙，没有和向阳父母过多地交流，更没有获取向阳的有关信息。这次我打算在他家里多呆些时间，我必须有所收获，因为我耽搁不起了。
屈指算来，这是我到东北的第三个年头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七月份我就要毕业回到自己的城市了。而晓芸或许还梦想着他的向阳会在七月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因此，时间对于我和她来说都是那么紧迫，在这七个月中，我必须完成在厦门对晓芸默默做出的承诺……
这次我早有准备，一大早就赶赴汽车站坐上长途汽车。所以，在下午天还没黑前我就赶到了向阳所在的村庄。“如果没有晓芸，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和我没有关系的村庄？”我提着带给向阳父母的礼物，站在村口，心中暗暗思忖。
天气非常冷，寒气透过我厚厚的冬衣，直逼我的体内。是呀，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坐在炕头上呢，又有谁有事没事地在外边傻逛呢。
来到向阳家，大门紧闭着，想必老人们正在炕头上坐着看电视呢。我这时候来可真算是不速之客，一会他们会不会留我在这里住呢？如果不留，我还真没有地方可去呢。
不过这会儿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我用力捶了捶大铁门。
“是王师傅吗？终于等到你了。”院里的响应倒挺快的，我听出是向阳母亲的声音。
“是我。大娘，来看您了。”我听她问的是别人，于是含糊地应着。
门开了，向阳的母亲站在门口。因为天色有点黑了，她显然认不出我，但却也看出并不是她口中的王师傅，于是有点意外地问：“你找？”
我笑道：“大娘。是我呀，向阳的同学，国庆节还来看过您呢。姓吴，还记得吗？”
听我说是向阳同学，老人一愣，说：“他不在。好几年没回来了。”口气和话语都和向阳父亲第一次看见我时如出一辙，仿佛条件反射一般。
“大娘，我知道他不在。我是来看您和大爷的。您总得让我进去吧，外边好冷呀。”我笑着说。
“你看我糊涂的。进，快进吧。”老人连忙让开了大门，并紧走两步，拉开了屋门厚厚的棉布帘。
进了屋，发现里面居然点着蜡烛，屋里也冰冷冷的，不比外边暖和多少。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烧炕。我感觉很意外。
“我大爷呢？怎么没电？”我把东西放下，却没有看见向阳父亲，于是就问道。
“太冷了，在里屋躺着呢。家里电坏了，正等电工来修呢，电暖器都不能用了。”
原来是这样，刚才所说的王师傅应该就是电工吧。“大娘，那电工怎么还不来呀？”
“说是到县城了，还没有回来呢。等一下午了。急死了。”向阳母亲嘟囔着。
“大娘，有手电吗？我帮您看看吧。”我学理工的，摆弄农村的照明电路应该没有问题。
“是吗？那敢情好。我去给你拿工具，电表盒在外边呢。”向阳母亲显然很高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电，还拿了几样小工具。
我拿着手电，爬上外边的梯子检查电表盒。看了一圈就找到毛病了，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电源线接头断了，估计是用电功率大，线头本身又没拧紧，时间长就烧断了。我把电闸拉下，把线头又剥了剥，对折起来，重现插进去，用力上紧，推上电闸。
“好了，有电了。暖气也红了。老头子，快起来吧。向阳同学来了，还把咱家电修好了。”我还没进门，就听见向阳母亲高兴地嚷嚷着。
进到屋里，刚好看见向阳父亲从里屋走出来，步履有些蹒跚。“大爷您好。”我赶紧打招呼。
“你看你，这么远又过来看我们，这么冷的天。快坐暖气边，这次一定没吃饭，老婆子快去弄点吃的吧。”向阳父亲倒是一眼认出了我，态度还挺热情。
“您老身体还好吧？”我赶忙把老人扶到电暖器边坐下。
“蛮好，蛮好。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我们连电都修不好。这下好了，屋里慢慢就暖和了。好，好呀！”老人显然对重新来电很是高兴，咧嘴笑着，表现出农民那种特有的真诚和憨厚。
“明天天亮我再帮您把全部电线都检查检查，保证您这个冬天不再停电了。”我笑着对老人说。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人笑得更开心了，“小吴你老家不是咱们东北的吧？”
“我老家是湖南的，没有这么冷，更没有炕……”我开始笑着和老人唠嗑，说些南北方的气候和风土人情如何不同，以及我刚来的时候如何不适应……而向阳父亲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嘴问这问那，显得十分高兴。我能感觉到，平时很少有人和老人们说话，他们其实很寂寞，很想和人这样聊天……
说话间，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东北有名的猪肉炖粉条，带肉有汤，虽然简单却适合在寒冷的冬季里享用，让人感觉既实在又温暖。因为停电的缘故，向阳父母也没有吃饭，于是他们二老和我这个名为向阳同学实为陌生人的异乡客围坐在桌前，一起伸筷出碗，大快朵颐。我不停地往他们碗里夹菜，感谢他们热情地款待我这个外来人，而他们也不停地夸我真是个懂事的城里人，谦虚、热情、礼貌而且还能修电气……
边吃边聊，边聊边吃。我说些我们家乡的风土人情、我经历的乐事趣闻，而他们说些东北农村的习俗惯例和农民们的劳作耕耘，甚至还提起向阳小时候的顽皮往事。只是涉及向阳的事他们并不深入讲述，显然他们还心存顾虑，但我感觉，只要是不提及向阳大学以后的事情，他们还是乐意说给我这个向阳的“伪同学”听的。
就这样一直到十点钟——对东北人来说已是深夜了——我们才各自休息。躺在客房的床上，我想起吃饭时的情景，对善良憨实的向阳父母有了进一步的好感，甚至对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晓芸的向阳也不像从前一样厌恶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起了床却并没有发现向阳父母的身影，客厅里没有，厨房里也没有。大清早的，人都去哪里呢？我有些遗憾不解。于是，洗漱完毕后，我决定先干点正事，履行一下我昨天晚上所做的承诺。
我扛着他家的梯子，从配电盘开始，沿着电线行走的方向，一路地检查，看有没有虚接或者裸露或插座不良的地方。还不错，承农村电网改造的福，其他线路都性能良好，没有异常情况。“只要不是电网停电，大爷和大娘不会再受冷冻之苦了。”检查完最后一处，我心里暗暗说。
正在这时，随着大门的响声，向阳父母出现在屋门口，两人手里各提着一个黑塑料袋，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大爷大娘，您们回来了呀。我检查过了，您们家的电路没别的问题，不会再出现昨天的那种断电了。”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