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飒沓虽然每日为父皇的身体操劳,又为屯兵皇城之外的骠骑大将军忧心,勉强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前几日,也就是齐箜这个事发的那日听人禀报说紫檀那小贱人突然身中奇毒,命在旦夕,自从父皇对她那样不一般之后,东山飒沓在心里就已经把她当做一个死人来看,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做多想,忙着照顾父皇,应付齐箜那个老匹夫和太后那个老太婆。但不想今日一回到寝宫就听说被自己幽禁在秋霜宫的明君险些遭人毒手,齐箜和太后惊怒之下也不再等待父皇赦免,带领部下亲自劫了东山洗雪同母的幼弟明君出去!
前些日子,因为宴饮那日明君的无状气得皇上一病不起,东山飒沓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在病榻前,看着日前憔悴的父皇,心里忍不住害怕,他不能想象她的父皇若是就此离开,寒翊的局势会乱成什么样子!父皇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心血就这样被毁于一旦,而这一切都怨那个该死的明君!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能泄他心头之恨!他不顾东山洗雪那个乱臣贼子的阻挠,也不管端家庞大的势力,执意拿起父皇的玉玺拟下圣旨,把明君幽禁在秋霜宫,一旦父皇有什么不测,他第一个杀了他,然后再举兵围歼东山洗雪!
明君险些遭人毒手?怎么会?他布置了那么多人手,就是为着紧紧把他守住不让端东山洗雪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父皇有什么不测好立即取他性命,他怎么会遭人暗算呢?是谁竟然可以混进去?司马牧野?没有道理。他虽然身为司马成昆的贱种,对自己肯定怀恨在心,可是以他这样小心谨慎的性格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引火上身的蠢事?那还有谁?难道是那个回翼的司马牧野,他想借势搅乱我越临?可是他没有任何权势,怎么可能混进去自己派人严守的秋霜宫?不对!依儿!
“传太子妃过来!”东山飒沓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他不敢相信他搁在身边的女人这般蠢,这样轻易地被人理利用!依儿虽然被娇宠坏了,但是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动明君就会当破一直僵持的局势,只怕等不到诸侯的勤王之师,自己就已经惨遭毒手了?就算他迷恋那个司马牧野,也不该做出这样愚蠢的事!难道她本来就想自己死?东山飒沓一凛,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依儿见过母后!不知道太子殿下召嫔妾过来可是父皇的身体有好转?”太子妃轻快的行了一个礼,笑着跑到东山飒沓身边,刚想伸手去拉东山飒沓的胳膊撒下娇,可是她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对东山飒沓这般亲昵过,不管自己怎么向玉保证能够稳住东山飒沓,可是她也打不出女儿这道亲情牌来。
太子妃笑吟吟地借势伸手倒了一盏热茶送到东山飒沓面前,道:“母后请用茶!”
东山飒沓也不接茶,只是冷冷地把太子妃看着,看的太子妃面上勉强维持的笑容差些剥落殆尽,“怎么了?可是依儿犯了什么错,母后这样看着依儿?”
东山飒沓接过茶,细细地抿了一小口,忽然笑问道:“依儿,这茶里你也该下上毒。”说完双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热茶溅到太子妃脚上,太子妃忍着痛没有叫出声,低着头,道:“依儿不知道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你自己心里有数。”东山飒沓冷冷一笑,“依儿,不要仗着你是我的女儿就为非作歹,我宠你但也不会让你一直错下去。”
太子妃想笑,她竟然说她宠自己?还真有脸说得出口!世界上谁能找出一个像她这样冷血无情的母亲?她从来没有抱过自己,就算对着自己笑也是装出来的,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恨自己么?
东山飒沓看着太子妃冷冷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黯,默然半晌,挥手道:“下去吧!”
太子妃才走到司马牧野那里,就见一个小太监拿着圣旨传令,说是如今皇宫局势危急,怕损伤回翼使节,对回翼天主不好交代,特意在宫外赐其府邸一座,准许其今日就搬离皇宫。
司马牧野淡笑着接旨,皇上身体不好不是一日两日,每次这时候朝堂内外包括宫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东山飒沓打点,就算东山飒沓这时候公报私仇,父皇身子好了之后也不置一词。为这群臣朝谏不亚于五十次,但每次父皇都是不置一词,依旧我行我素。就连这一道圣旨也是东山飒沓所下。
太子妃一听跑了过去,对传旨的公公踹了一脚,愤恨地骂道:“狗东西!回去告诉她,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她休想动玉一个手指头!”
那宦侍被踹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求饶,哪敢说什么其它的!
司马牧野拿起太子妃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含笑看着她,道:“依儿,不要胡闹,皇后娘娘和陛下厚爱,赐我府邸,这是恩宠。”
“什么恩宠?她肯定是见不得你对我好,所以想把你支得远远的!她从小到大就见不得一个人对我好!”太子妃说着哭了起来。
司马牧野把她揽进怀里,说了很多柔情蜜语,才哄得她不再胡闹。司马牧野示意传旨的那个宦侍退下,那宦侍立即如遭大蛇,一路抹着汗,一溜烟儿跑走了。
东山飒沓抬着汪汪泪眼看着俊朗含笑的司马牧野,一瞬不瞬,像是要把司马牧野的眉眼刻进自己的心里。司马牧野看着她这样的目光,心里某一处忍不住动了一下,柔情地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傻瓜!总是这么冲动!”
“只有你才能让我这样冲动,让我忘了一切…为了你,我是心甘愿的。”太子妃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司马牧野,道。
司马牧野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等我。”太子妃忽然紧紧地抓住司马牧野的胳膊,急急地说道,她一脸焦急地把他看着,迫切希望得到司马牧野的答应。
司马牧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淡笑着点头答应了。
司马牧野身为回翼使节,他要出宫,齐箜也没有多加阻拦,顺利地放了行。他现在虽然屯兵皇城之外,形势千钧一发,但是他还是忠于越临,自然不会动回翼的使节,引发两国战争。
司马牧野的府邸豪华而又不失优雅,亭台水榭山石花草,处处都是精心布置,看来就算东山飒沓精明看透了自己在这一场逼宫大戏里的推波助澜,碍于回翼也不敢明着把自己怎么样。但东山飒沓身为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能力,确实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这些日子,司马牧野每日都被太子妃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早就想做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出宫正和了他的意,他笑着把自己的府邸转了转,将其命名为一苏园,把扶苏的名字嵌入其中。
来到越临已经一月有余,他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寻找妹妹,司马牧野的一直压抑着烦躁,现在一旦得了自由,每日便在卞安皇城四处游走,一是为了探听越临的具体形势,二也是为了找寻妹妹。只不过他一连出去了两日,每次都是落寞而归,一无所获。这么些年来,他强制压抑着的不安又重新翻涌了出来,如果妹妹真的不在了,该怎么办?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底下的父母?他们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却连累他们这般?
这日司马牧野又是一无所获,郁郁寡欢地回到府里,烦躁地对下人吩咐道:“上一桌酒菜!”说完一把推开自己的房门,却见一团翠色的身影从房顶梁上飘然而下,翠色华服长身背门而立,笑道:“怎么,苍捷备下酒菜是为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