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衫的俊雅男子正候在栖凤宫的殿中。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眉目中有着期待与些微的黯然。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高喝使得殿中的男子身子怔了怔,微微低下头。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男子轻撩青衫,跪身道。
“不必多礼,起身吧。”陶馨雨淡声道,接着坐在了主位上。
男子起身,却依旧低头躬身。
“不必如此见外,本宫听得大家说画师的画艺了不得,本宫倒真想见识见识,抬起头来吧。”陶馨雨见着眼前的人,一种熟悉感浮上心头。
“是。”男子缓缓抬起头,那张俊雅的面容也出现在陶馨雨的眼中。
陶馨雨双手不由拽紧了座椅上的扶手,双唇微颤,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怎么,怎么是你?”居然,会是他?
“正是微臣。”男子苦笑。
陶馨雨些微痛苦地闭上双眼,王铭浩,怎么会是你?
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雨儿,这花可好看了,我给你戴上可好?”十岁的王铭浩开心地对七岁的陶馨雨道。
“谢谢浩哥哥!”小馨雨开心地笑了。
“雨儿,记得等我,我定会抬着八台大轿来娶你。”十七岁将要去游历的王铭浩对一脸不舍的陶馨雨道。
“浩哥哥,我一定会等你的。”
陶馨雨十六岁了,没有等来说要娶她的浩哥哥,却是等来了皇上要封她为后的圣旨。她急了,浩哥哥你在哪?
那时的她甚至想过要逃出奉京城,去找浩哥哥,可爹娘却跪着求她,全府上下三百余口的生命全都在她一念之间。她含泪答应了,从那以后,心也死了。
坐在花轿里的她泪流不止,浩哥哥,对不起,下辈子我定要成为你的娘子。
王铭浩看着眼前的人儿,她梳着高贵的倾髻,头戴镂空飞凤金步摇,身上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小巧的耳朵上戴着赤金缠珍珠坠子。看起来是那般高贵逼人。但自己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那份熟悉的冷静以及纯净。
即使成为了皇后,她还是那个雨儿没变不是么?若是当初自己没有两年没有回来,若是自己早些回来,早些与雨儿成亲。她便不会成为这高高在上的皇后,与自己相隔这般远。
“昊之这边作画给皇后评鉴,微臣画技拙略,怕是要让皇后娘娘见笑了。”说完,王铭浩便抬步到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桌案前,那里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
陶馨雨却是在主位上愣了愣,昊之,这是他的字。记得自己第一次叫他昊之,他笑得是那般开心。他的画艺自己是知道的,比起小宫女夸赞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他也不会在五岁时便被称作神童了。
神童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才一炷香的功夫,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便跃然纸上。王铭浩有些灼热地看向陶馨雨:“还请皇后娘娘评鉴!”他恭身道。
陶馨雨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拿起了那幅画,头上的金步摇因她的走动叮当作响,煞是动听。
她看向这幅画,眼中却又有了些湿润。这画上是一个花园,园中隐约可见许多假山。这幅画是由花园中的亭子放眼望去的。亭子旁有着九曲十八弯,亭下的水波光粼粼,隐约可见许多争食的鱼儿。
这,不就是小时候自己总去他家与他玩耍时的那个花园么?他竟把这花园画得这般逼真,犹如昨天还在眼前。
陶馨雨只觉眼中有着酸涩感,放下画后道:“王画师的画艺果真高超,本宫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说完也不待王铭浩说话便离开了。
“微臣恭送娘娘。”王铭浩恭身道,眼中却是坚定。我已错过你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即使,是当今圣上。
“听小月说你身子不舒服?”齐子夜来到含雅阁问道,眼中有些不耐。刚刚喂童清雪吃下药睡下了,小月便在若雪居外求见。
“现下好多了。”女人的心思永远是最敏感的,陈慧雅很轻易便捕捉到齐子夜眼中的不耐,心中有些凄然。以前与齐子夜在一起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呢?
“怀有身孕就该好生照看自己的身子,本王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齐子夜淡声道:“慧雅,本王知晓这些年来是你伴在本王身边,本王也欢喜你伴在本王身边。”听得他的话,陈慧雅心中有些欣喜,果然,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
齐子夜不待她高兴多久,继续道:“因为虽说你有些小性子,但好歹比别的女人更知进退。”
陈慧雅听得这冷情的话,身子变得僵硬起来。
只是因为,自己比其他女人更知进退么?
“王爷,难道除了知进退外,王爷就不曾喜欢过雅儿?”陈慧雅终是忍不住,凄然地问出声,眼中蕴着泪光。
“喜欢?”齐子夜微微一愣,接着挑起凉薄的唇,轻笑道:“雅儿,什么是喜欢?本王为何不知晓?”
什…什么?陈慧雅呆住了。这是她一直想要问齐子夜的问题,在这之前她想过千百种答案,但绝对没有这种。
齐子夜…从未爱过她!即使他们打小就认识,他对于自己,只有利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陈慧雅心中一片悲凉。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终究是得不到他的心,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个没心的人。
“王爷,妾身知晓了。妾身累了,想要歇息了。”陈慧雅终究不再说什么,一向在齐子夜跟前自称“雅儿”的她也换成了“妾身”。多年来的期望变成一场梦,她已然心碎,也已然心死。
“如此,你便好好歇着吧。”看着陈慧雅绝望的脸庞,齐子夜心中的不安一闪而过,但他的骄傲以及对自己能力的信任使得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此时,童清雪该是醒了,小晴怕是又劝不了她吃药,还是过去看看吧。
“侧妃,你怎么了?”进屋想要伺候陈慧雅歇息的徐嬷嬷,只见到陈慧雅呆呆站在原地,一脸而对绝望。
“徐嬷嬷。”见到徐嬷嬷,陈慧雅强忍着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决定,如你所说的那般做,不会在犹豫。”陈慧雅痛苦道,声音中还带着决绝。
“侧妃,奴婢曾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想想您的母亲。失去这个孩子,可换来所有的一切,是值得的。”徐嬷嬷轻轻为陈慧雅拭着泪,温柔道。
“徐嬷嬷,帮我!”陈慧雅抬眼看向徐嬷嬷,眼中净是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