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这可是关系到她小命的秘密。如果,如果被人知道,她是皇后,却不是凌觅柔,她该怎么办?又逃去哪里?
时值立春,料峭寒意还未远走,她却只觉得心头如火烧般焦虑。是怕?怕他知道她是李欣而不是皇后?是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或许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不。李欣晃了晃惊慌失措的脑袋,她怎么可以认为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这个男人,又有那么一点点讨厌这个男人,就幻想他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呢。
这夜她只记得似乎梦里都在吃那苦涩的药丸子,还有寒萧风一张冷漠决绝的脸放大在她脸庞,恶狠狠掐着她的下巴威胁道,“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先奸后杀。”
她一个激灵惊坐起,才恍然觉得是一个梦,身边仍旧是谁得极为安稳的君儿,这孩子——许是太寂寞了吧,几乎甚少见君儿如同一般孩子那样哭闹过,也未免太懂事了些,总觉得——
噢,她想起来了。她和郝轩,是没有孩子的。
她记得——他们曾生活的地方,曾发过的誓言,曾渡过的难关。
也记得了他的模样,是一袭青衣衫,对她温柔如水,纵容她的脾气,才让她养成了今日这般秉性,那个男人——她怎么会忘了呢。
怎么会——
只觉得心中一阵咬疼,似乎有什么在啃咬她的心。好疼,千万把火在灼烧她的脑袋。
又有什么记忆要涌现出来。
李欣忆起了在现代的生活,在古代的生活,以及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等他回来,然后他们去世外桃源。
可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她也记起了在皇宫的日子,清灵公主的死,陆尚清的死,柳听风的死,倚澜的死,全都是因为一个人——龙祁天。
哦,对,他是皇帝了,自己还做了他的皇后。
李欣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自己会忘记,是因为龙祁天吧?他给自己下药了?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竟然害这么多人丧失了性命!李欣兀的双拳紧握在身侧,五指扣紧手心,摇摇晃晃起身,却引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晃晃悠悠的循着光亮,朦胧不清的在房间里跌跌撞撞。
“帕!……”又是什么东西碎了?该死,她现在神智有些不清,可是,她知道她要去哪儿,她要去找郝轩,这个她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男人!
这八个月以来她忘了,所以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什么。可是好不容易忆起来,竟然空虚感更甚,那是因为——因为郝轩不在身边。
那是她的一往而深。谁也不能阻挡,她现在就要去皇宫找龙祁天质问的决心,她要问问那个为了得到她而使过的手段,逼死的人——不,她不想的,却没想到,成了沾染了满手鲜血的坏人。
“不……不……”她撕扯着嗓子呢喃,干涸的咽喉有些渴望水源。
“郝轩……郝轩”她喊着他的名字仿佛他就在眼前,是她的错,她该死的忘了他,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找她找得发疯了?她却快要喜欢上身边这个混蛋了,她是怎么回事?
不,不!——李欣心中的恐慌,让她只能在漆黑的院子里跌跌撞撞乱转,一时间记起来太多太多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忘记了,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郝轩……郝轩……”她要找他。
跌落在地,却又立刻爬起来,丝毫不知痛楚,她只一心要找他。
她一定会找到他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只要他。
“郝轩……”
“大半夜你干什么!”耳边突然掠过一阵微风,她这才惊觉,这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自己还没穿外套,就急急忙忙跑出来。
寒萧风已然不知何时把狐裘披风披在了李欣身上,双眼却是带着比寒冬更凌冽的目光凝视李欣,他抓住她的手,“你一直喊谁的名字。嗯?”
李欣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这说话语气——都是那么的相似。
可是,她不过就是在寒萧风身上看到了郝轩的影子罢了,她只爱郝轩一个人,只要他一个人,无论如何,这个事实不可改变。
她沉着脸寒了双眸,“放开。”
没有尖叫,没有怒意,没有挣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寒萧风这才意识到,她有些不对,似乎——似乎比白日变了些,说不清是哪里,似乎——更有胆子了?敢这么跟他说话?
“哼,敢这么跟我说话?翅膀硬了想飞?别忘了,你儿子……”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他,我也可以让你不痛快!”李欣抬起双眼,完全没有了平日小良民的瑟缩之气,眉眼间都是决绝和沉稳。
寒萧风听着她近乎威胁的语气,愣住,不经意放开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失落,在这月牙下,显得尤为落寞和小心翼翼。
寒萧风以为自己还算得上是挺犯贱一个人,就是在碰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以后,恍然觉得一切生活都变的有趣了起来,不惯他从前的妻子如何,他暂时已经不想去寻找了,他倒是对眼前这个小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甚至不惜每日花了那么多功夫给她炼药,解了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毒。
却没想到,狮子还有被反咬的一天。
李欣讥讽一笑,“够了吧。也多亏了你给我吃的药,我才能想起一切,现在,我要去找我的相公了,你若是真要留我,不如杀了我,否则——我死也要找他。”
她当然看穿了寒萧风的心思。这个男人,没有隐藏过一丝一毫对她的情和占有欲。只是——她也受不了他对她的态度。
说什么是毒药,每日吃一颗却无恙?有这种毒药?她细细一想,立刻知道了。寒萧风曾替她把脉,知道她身上有毒,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给她解毒。只是可惜——你对我的好,我回报不了。
李欣只能这么做。
寒萧风倒退了一步,李欣那陌生的嘴脸,让他心口仿佛堵上了千斤坠。
“先前我是失忆了,才那么任你宰割,现在开始,咱们好聚好散,你也不过是觉得好玩儿吧。自然不会心疼钱。我要去找人,你不会拦着我吧?”
她讥讽的笑容,让他心头朱砂痣狠狠一疼。
寒萧风捂着心口,好疼。这个女人,真是说变就变的。
李欣看着寒萧风敛眉握着心口的模样,差一点就要表露出担心的情绪,差一点,就要过去扶他,可是她告诉自己,这个人——不过就是郝轩的影子,否则,自己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呢。
当下之际,是先去沩山。然后去皇宫。
对,回京城。这一次,哪怕她就是死,她也要找到他。告诉他,等了你太久太久了。
小秋扶着寒萧风靠在门槛处,他担忧的看着李欣的身影,在寒萧风耳边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主子,你没事吧。”
寒萧风抵开小秋扶着他的手,正了正身形,他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女人,果然心里装着的,一心一意要对待的,都只有那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的相公!
她越是要走,他就越不让她得逞!
寒萧风运起三分内力,魅影一闪,已然握住了李欣的命门,他恶狠狠出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要怎样。”李欣也不慌神,只是气定神闲和他谈条件。
“怎么,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寒萧风恶劣的语气让她不由得想起醋意大发时候的郝轩,他们两个——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谁,”李欣话锋一转,转头过去看他,“一头银发,绝世容颜,富可敌国,还有医术,武功诡异……”
她认识的郝轩,有一身的好医术,却没有武功,是一点儿武功都没有。否则——也不会有水含长期伴其左右。
所以这人——决计不是郝轩了——吧。
她竟然还有所期待。真是该死。
“怎么。很重要?还是说——你要考虑是留下来做我的女人,还是去找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相公?”
“说说看。”李欣冷然拧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寒萧风看到李欣一副生死超然物外的神情,胸口痛得厉害,自他在寒立国皇宫醒来以后,从未这么痛过。
只因为这个女人,心里住着另一个男人。
“公子!”小秋看出寒萧风打算要吐露秘密的意图,立刻出声要阻止,却被寒萧风一个冷眼过去,遂罢了。
“我是寒立国太子,未来的皇上,考虑一下,做我的皇后。”寒萧风的确是怕了。
那种心悸,他从前想也没想过,一想到这个女人就要离开他的视线,要去和另外一个知名不具的男人相濡以沫天涯相伴,他就疼!
所以,他明白了自己——已经要定了她了,绝不放手!
李欣退了一步,言语冷清,“皇后?我已经做过别人的皇后了,你怕是来晚了。寒立国?……那你可曾见过我相公,画像你见过的,他……不会武功,医术天下一绝。”
“哄”的一声,寒萧风突地单指一挥,小秋站着的门框已然被打出一块大洞。
小秋吓得立刻侧身,“公、公子……”
寒萧风神色戚然,“你相公?你就只想着你相公?武功都不会怎么能保护你?他能做什么?医术,我也会!”
“你难道就只想着他吗?你的心里——可有一丝一毫,我的位置?”寒萧风跨进一步,质问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