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喜欢她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尹铭刚刚进入家门,还没拖好鞋子,迎面就听到来自一个中年男人的严厉训斥。

发出训斥声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尹铭的亲爸爸,现在也是闫宇航的继父。

尹铭丝毫没有理会这刚一进家门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他低着头,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之后,有一个中年的女声,在一旁劝道,“别说了,孩子刚回来。”

发这劝解之音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闫宇航的亲妈妈,现在也是尹铭的继母。

随后,闫妈妈又继续笑着对尹铭说道,“快点洗手吃饭吧!”

尹铭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在外面吃过了。”说完了,就继续头也不抬地疾步走到房间门口。

尹铭爸爸一把拉住想要进房间的他,指着一桌子冷掉的菜,愤怒地说道,“你看看,一家子人都在这里等你吃饭,你回来了,一声也不吭,一点礼貌都不懂。”

“礼貌?你什么时候教过我?”尹铭停下来,毫不示弱地怒视着爸爸,有点讥讽地反问道。

尹铭爸爸有些喷怒,有些无奈地扶着头,“对,就怪我没有教好你。”

尹铭把脸撇向一侧,眼神空洞地看着另一边。

尹铭爸爸走向他,面对着他冷漠的脸,再次用手指着桌上的那些没有动过的饭菜,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阿姨的生日,全家人一直饿着肚子等你回来庆祝,直到现在都没人吃过一口饭,你居然自己在外面吃完了……”

此时,尹铭才把头转回来,看到了围在一桌子菜中央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受心里的倔强作怪,让他不能够在此时低头,“没人说晚上要回家跟你们一起吃饭,电话里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在外面吃的吗?谁让你们非要等我啦?”

他的爸爸有些难过,又有些愤怒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等你?要不是你阿姨,辛苦做了一桌子菜,死活非要等你回来吃,我会管你这么晚了,到底吃没吃过饭,去哪里鬼混了?”

闫妈妈拉着尹爸爸,缓和地说道,“既然孩子吃完饭了,没饿肚子,我们可以放心了。让他回屋去忙自己的事吧!”

闫妈妈拼命拉住想要发火的尹爸爸,一阵安抚之后,尹爸爸才终于坐了下来。

至始至终,闫宇航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乖乖地坐在桌边。

在闫妈妈的解围下,尹铭终于顺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脑中,反复回想起爸爸刚才说的那些话,“要不是你阿姨,辛苦做了一桌子菜,死活非要等你回来吃,我会管你……”

刚才闫妈妈有些落寞的表情以及桌上的那个簇拥之下的蛋糕,也时不时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就在这个夜晚,他的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在他心底深处,对闫妈妈的感情还是有了些微的转变。

一年前,他的爸爸突然把一个陌生的女人带到他面前,并且郑重地告诉他,这个女人将是他新的妈妈。这个女人还带着一个比他大了三个月的儿子,一起入住到家里。

他说什么都不能接受,他的妈妈才因为生病过世不到一年,自己的爸爸转眼之间,就能把别的女人,还连同他的小孩一起带回家。

虽然事情是在已成定局的时候才这样毫无选择地呈现在他面前,但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捉弄闫妈,对闫宇航也虎视眈眈。可他没有想到,他百般的找茬与刁难,并没有使闫宇航和闫妈感到生气、愤怒,他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是他们母子的顺从,并没有使他的心里感到舒服与排解。相反,他们的不反抗更使得尹铭的暴躁情绪越积越多,无处发泄。

每一次捉弄完闫妈,他都坦然地等着,确切地说是期待着尹爸的责骂。可是,尹爸始终没有找过他,为他的恶作剧而骂他,就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自己辛苦想出、操作的恶作剧,得不到任何回应,尹铭渐渐对捉弄闫妈这件事,觉得无趣了。

而闫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嘘寒问暖,尽管十次有九次都会面对着自己的冷漠、不理不睬,但她依然不放弃地照顾着自己的衣食起居,关怀自己的情绪。

有一次,他得了重感冒,发烧39度,感觉自己的全身就像一滩烂泥。腿在不住地打哆嗦,脑袋烧得滚烫。

那次,正值尹爸因公出差在外地,家里的大人只有闫妈一个。闫妈立刻穿好衣服,吃力地背起尹铭就要往外走。

尹铭因为小时候有过一次对药物过敏住院的经历,对于医院的器械和氛围十分抗拒,直到长大后,对医院的印象也没有变好过来。

在意识到闫妈要带自己去医院后,他一个机灵从她的背上跳下,死活不肯去。

这可令闫妈为难坏了,但看着尹铭即使这么难受也坚持不去医院的份上,她也只好顺从了。

在尹铭发烧的一天一夜里,闫妈守在他的床前整整24个小时。她给他熬粥,喂他吃药,每隔一小时测一次体温,她为他更换冰敷在额头上的毛巾……

有好几次,尹铭昏昏沉沉地睡醒过来,都会看到闫妈为他劳碌的身影。

尹铭在闫妈的悉心照料下,病情终于有了好转,烧渐渐退了下来。半夜里,他突然醒来,渐渐觉得脑袋不那么沉了。他看着俯卧在他床脚正在酣睡的闫妈,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从前,在他生病哭嚷着不要去医院的时候,他的妈妈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在床前照顾他的。而眼前的这个母亲,因为忌惮着自己,只敢悄悄地躺在床脚。

这一刻,他心里涌出了久违的温暖。

正在尹铭陷入回忆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几下轻声的敲门声。

“进!”屋内的尹铭不耐烦地说。

闫宇航推开门,把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盘子里面是一块生日蛋糕。

“我妈担心你没吃饱,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

尹铭瞅了一眼盘子里的蛋糕,又瞅了一眼闫宇航,然后冷淡地说,“不用担心,我晚上真的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而且还是跟杨子莘一起吃的。”

说最后半句的时候,尹铭故意把声调上扬,眼睛也一直在关注着闫宇航的脸部表情。

果然,尹铭从闫宇航的脸上读到了震惊的表情。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闫宇航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去,“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

尹铭听到他这句问话,心里想,你果然还是在乎她的。随后,他故意地对他说道,“我是为了安抚她,放学的时候,我在操场的雪堆里看到了她,发现她好像哭了。”

闫宇航睁大了眼睛,“哭了?因为什么?”在他的记忆力,杨子莘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元气满满,拥有无限的正能量。在他的印象里,她很少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掉眼泪。

尹铭直视着闫宇航,看他满脸焦急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点可气,“因为什么,我觉得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整天拉着你的于盈盈在学校晒恩爱,杨子莘看了心里会好受吗?”

闫宇航默默低下了头,带点忧伤地问道,“那她后来好些了吗?”

尹铭有点受不了他,郑重地对他说道,“闫宇航,既然你已经决定从今以后只跟她做同学了,那么你就应该彻底远离她的世界。你这些说来就来的关心,对于人家来说,是一种残忍的困扰。”

“对不起。”闫宇航说道。

“别对我说,我也只是路见不平。”尹铭也奇怪,今天自己为什么会抽风对闫宇航说这些。大概是看到一整个晚上,杨子莘都郁郁寡欢,即使看到他跟苏明远打闹,她也始终没有露出以前的灿烂笑容。他竟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对,不对,自己的这个感情倾向可不对,他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

闫宇航看着尹铭因为杨子莘,对自己愤怒的样子,不由得对他说道,“那么,你此刻在这里这么愤怒对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尹铭好似一下子被人看中了刚才正在心里想的事,突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有愤怒吗?我不是一直如此……”

闫宇航摇摇头,继续说道,“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说完,他就朝门外走去,在拉门之前,他转身对尹铭说了一句,“子莘是个好女孩,如果你真喜欢她,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直到闫宇航走出了他的房间五分钟后,尹铭的大脑还在死循环着闫宇航最后走时说的那句话,“如果你、喜、欢、她……,喜、欢、她!”

一想到这里,尹铭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一直红到耳根。

之后,他又是一阵猛摇头,拍拍自己的脸,似乎要让自己清醒一点。恢复之后,他又咬牙切齿地对着门外自言自语道,“我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