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刁钻刻薄

一座美味,都是府上过节时才有的美食,叶氏亲自下厨,食材是进贡宫廷的,这些东西全是皇上龙颜大悦时赏赐的,平日里基本是见不上。

不知道的以为是为她夜缨接风洗尘,其实俨然不过是叶氏母子安抚老相惯用的手段,不得不说,叶氏的厨艺赶得上宫中御膳房那些拿着国库银两过日子的人,手艺也是炉火纯青了。

自打回到家中,叶氏就没正眼瞧过她,夜缨拿着筷子也没胃口,埋头扒了几口饭就没了心思。

老相看在眼里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旁带着安慰她:“缨儿,多吃点,你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些年在外不比家里好过。”说着,夹了块珍宝鸭放在她碗里。

“没事,爹,我不饿。”夜缨推辞道,叶氏做的饭菜她是真的倒胃口。

“瞧瞧,老爷您就别勉强这丫头了,感情是在皇宫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敲得上咱们府上这些粗粮啊!”叶氏趁机挖苦,眼神里透着浓浓揶揄之色。

夜缨唾之以鼻,脸上却也是讪笑,“大娘说的是哪的话,您的手艺堪称洛阳城一绝,能吃到您亲自做的饭菜是缨儿几世修来的服气,我这也不是因为祖母过世突然没胃口么。”

她说的头头是道,也是学会了叶氏的一套演戏伎俩,上辈子看了十七年,或多或少总在她们身上学了点东西。

“呵。”叶氏尖着手握着汤勺喝了一口参汤,抬头嘴角是慈蔼的笑意,“缨儿这会儿没胃口了,那老爷去宫中寻你时,你又在哪?”

夜缨冷了脸,叶氏这时分明就是在找刺头,老相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毕竟去宫中吃了闭门羹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夜缨倒是很好奇,“您去宫中寻我,太子殿下怎么说?”

她倒是能想象,依苏然的脾性,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说伴读中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叫夜缨,可是这也说不通,如果爹爹知道她没有在宫中伴读,那今时今日对她说话断然不会是这等心平气和。

老相也很奇怪为何苏然没有告诉夜缨去宫中找她的事,于是娓娓道来那天的情景。

那是几天前,祖母病危是染了恶疾,宫中御医也无能为力,祖母想要再见她一面,老相先是差人到东宫知会太子,请他放你出宫,谁知去的仆人回来说是东宫压根没有夜缨这个人。

听到这,夜缨一颗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就知道苏然会如实告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苏然最后居然为了她不知道的原因也骗了老相。

老相爷听小厮的话一时如丈二和尚,可是这事他必须弄明白,于是亲自入宫见了苏然,起初苏然也说东宫之中并没有夜缨,老相说,不可能啊,三年前晋王亲自带走夜缨说是到宫中与您伴读,是不是伴读的人太多,您一时记不起来。

苏然突然恍然大悟一般道:“您府上千金怕是前几日本宫派她去了大理寺为皇额娘守灵去了,怕是过不了几日便回来。”

这老相说那好啊,我这就去大理寺将她接回望太子恩准,不料苏然不同意还说什么,为皇族守灵那是荣耀,国事大过家事。执拗不过,这事他又不好劳烦皇帝出马,于是灰头土脸的回了府。

夜缨心道完了,这李公公知道她随苏景策一同出兵,这样的话,这个谎要自圆其说就更难了。

苏然为什么说她去大理寺守灵去了?这完全不和常理,难不成他记错了不成。可是,苏然那么精明的人,要是这点小事都记错也不会当上太子了。

一顿饭,她刨着白米,苦思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了些眉目。

到底叶氏还是不肯轻易饶过她,到膳食后,不免又装作一副悲痛的样,“离儿祖母生前没能见上你,缨儿你若真心疼祖母,自当尽孝道,不说跪祠堂七天七夜,这跪一天也是理所应当的。”

夜缨皱眉,跪祖母她没有异议,可是这是叶氏变着法整她就不乐意了,愣着半晌,叶氏又催促道:“难不成缨儿不愿意,祖母生前那般喜欢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就一点忏悔之意也没有?”

“缨儿跪祠堂是要跪的,别让此事落了旁人口舌。”老相爷也附和道。

这回,她不跪也得跪了,跪祠堂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一次,她上辈子被夜离耍得团团转,隔三差五跪在祠堂反省也是常事了。

望了望天,正值晌午之景,冬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模糊,让人只能瞧见橘色光晕,不暖和但很柔和,希望苏景策尽快来解救她吧,也不知这会在做什么。

抬起脚正准备去祠堂,这会儿夜离去而又返:“爹爹说让我陪你一会儿。”

夜缨仔细打量着夜离的表情,是很亲和的样子,没有丝毫不甘愿,她冷笑,心道这夜离是爹爹给了好处福利才来的?不然怎么可能甘愿跟她一起去跪祠堂?

心里轻蔑鄙夷,脸上到是没什么表情,毒酒赐死之仇她早晚是要报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纵使她习武有了自我保护能力,但是这是丞相府,她不敢对于叶氏母子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她看得出来,如果真要跟叶氏母子决裂,她的丞相爹爹一定是站在叶氏母子一边的,不说这些年在丞相府苦劳功劳,就说她膝下有俩个儿子为夜家延续香火已经是她趾高气昂的本钱。

这个世道,生儿子比所谓的情情爱爱更为重要。

她从没问过父亲到底喜没喜欢过亲生母亲,也许当时是喜欢的,可惜人走茶凉何况都走了这么久了,就算有情确是已经淡了。

人生最敌不过的就是时间,恍然她又觉得自己想了太多,眼下的情景还是得在相府站稳脚跟才行,权力,她从未如此渴望过,也明白了苏景策为什么要带她上战场。

抬眼,以步入祠堂,夜离抢先一步到祖宗灵位前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烛元宝,一时烟雾缭绕火光漫天。

夜缨不管她,自顾自的跪在蒲绒垫上,端端正正。跪都跪了,她自当敬孝道,跪得端端正正。

夜离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甚是烦人,她便闭上涂个清静,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睁开眼时夜离竟然还在烧纸钱。

脚边摆上了两三大框,显然是早有预谋,夜缨嘴角冷笑,这点小伎俩,也只有夜氏会使唤年仅十三岁的夜离来做了。

果不奇然,夜离匆匆忙忙将元宝纸钱倒在火堆里,被烟熏得厉害,掩着口鼻往门外跑,夜缨都懒得去追她,就听她把祠堂大门从外栓上了。

“白痴!”夜缨缓缓骂了一句,眼前黑色的烟雾已经弥散开来,让人睁不开眼。

若她还是十二岁的孩子肯定会度过无比漫长又难熬的一夜,祠堂四周密不透风,这浓浓的烟雾根本散不开,只能在祠堂兜转,不说憋死一个人,也会薰得半死不活。

既然她们要整她肯定是整不了的,索性也没心情跪了,对着灵牌作揖道歉:“祖母,不是缨儿不孝敬你,是夜离不让,缨儿还得逃命去。”

环顾四周,建筑构造中规中矩,典型的房屋模式,轩台三指宽,窗户上下各一条。夜缨比划了比划,再瞅了眼头顶的横梁心中有了决断。

走开老远,助力一跳踩在第一阶轩台上摇晃起来,伸手抓住窗户架子才没有掉下来,稳定了身形,踮起脚尖才能够上顶上轩台。

还好是练家子的,臂力比同龄人好了不止一点两点,一只手撑着轩台跃了上去,健步如飞不能耽搁,又是一个空中跳跃抓住了轩台。

等爬上横梁根本就没有惧意,这些动作若是出了个差错便会摔个狗吃屎,这点她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苏景策的金玉良言学轻功,要不然这点距离要是苏景策的话,踮个脚就能上来了。

地面上是烟雾蓬蓬隐隐可见火光,这会夜离是下狠手了,不薰她个半死不活是不会罢休的。

揭开一片瓦砾,下午阳光正好,许是大堂里温暖,她连着揭开几片瓦,躺在横梁上欣赏起流云来。

片片白色云絮变幻莫测,各型各状,一会像是飞鸟一会像是花卉,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已是黄昏,登上屋顶时天空已尽显绯红云霞。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祠堂因为送晚膳的婢女应该是到,就闻得咿咿呀呀的声音,是双儿!

她趴在房檐往下看去,正见双儿提着食盒与一浅蓝色衣着的婢女质辩,只有那女婢说话,双儿唯有用力抓紧食盒的份。

“二小姐的饭食让我送进去就好了,你看你那笨手笨脚的样,主子也伺候不好。”

双儿没有放手,脸面上因为过度使力变得通红,摇头摆脑的要给夜缨亲自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