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载誉而归

临近洛阳城城门外,闻声锣鼓喧天,苏景策依然在歇息,夜缨好奇的探出脑袋去看不由的深深被震撼了。

官道两旁皆人山人海,不是官兵不是宫人,全是洛阳城老百姓,撒花,放鞭炮,敲锣打鼓还不停呐喊着恭迎晋王凯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设身处地的去感受这些平民百姓对于和平的渴望,对于家国的喜爱,是了,这些人在听闻塞外战乱时,不少家庭也有从军之人,这些人家怕是日日担惊受怕,如今听闻战乱平息自然是激动不已。

城门口,玉带河桥上早有守候已久的公公,他们的马车停下,身后随行的官兵也依次停了下来。

夜缨摇醒了苏景策一同下了马车,传旨的公公苏景策自然认得,那是皇帝身边当红的李公公,这李公公自然是知道这晋王对于整个天朝以至于皇上的重要性,对他也是和颜悦色,“晋王,皇上今个派奴才出城迎接可见对晋王您的看重,皇上的意思是,晋王一路舟车劳顿特在十五月圆之时设宴邀您一同赏月。”

苏景策不咸不淡,“对谢李公公了,带本王谢过皇兄。”

这场景早在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现在只当跑马观花走走必要的程序,如果事实如所料,那么宴请之时,他那皇兄龙颜大悦,赏他三军兵权给了他大半天朝军事力量。

李公公传完旨自然是随便嘘寒问暖几句,能在深深宫闱之中混到太监总管一职的人,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是最基本的技能了,无意瞥了眼夜缨只觉得眼熟,叨叨半晌惊讶道:“这可不是丞相家的二千金么?”

苏景策蹙眉,没想到这阉人记忆如此的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只见过夜缨画像,虽说他不打算过早的将计划进行,但既然这李公公认出了她,自然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只好提前实施计划了,于是抿嘴一笑,“李公公真是好眼力,这次能大败匈奴,诛杀拖莫还多亏了丞相家这位好姑娘。”

“哦,难道其中还有奴才不知道的曲折故事,王爷不妨说来听听?”这李公公不是什么八卦之人,只是一个女儿家在战场上要立了什么大功将来必定受皇上赏识,自有皇上开国以来御用女官,只是女官多文儒,且妇人之仁,多时皇上不免在他面前愁言相告。做为一个资深的太监,人缘才是为官为仆的正道,要真如苏景策所说,他此时要不巴结更待何时。

苏景策自然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言明此事,于是搪塞道:“允许本王卖个关子,只能先告诉李公公,这次能顺利诛杀拖莫全靠夜姑娘聪明伶俐深入虎穴,待到十五赏月之时,本王毕当将细节一五一十讲给你听。”

话虽简洁,但是这李公公是明白了其中含义,深谙晋王给予这么高赞誉的人不是泛泛之辈,连忙嬉皮笑脸迎了上去,“早闻相国一双女儿才貌双全,今日有幸见识夜姑娘还真是荣幸。”

“呃”夜缨愕然,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谄媚谄得如此明显又水到渠成的人百感无奈,只能讪讪笑,“李公公谬赞了。”

“哪里哪里,若是夜姑娘不嫌弃,日后要有什么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奴才能做到的自当竭尽所能。”

夜缨除了干笑还是干笑,心想,让你帮我压倒叶氏母子气焰你能行吗,她不相信这种客套时夸下的海口,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记得苏景策以前跟她说过,任何事靠自己最牢靠,靠别人只有被人牵着鼻子的份,虽然她现在还倚靠苏景策为她成名立万,但是总有一天她还是得自己走自己的路,任谁搀扶着都没哟意义的路。

今个十三,还得休息上两天才是皇宫赴宴的日子,虽然皇上没有点名邀请她,但听苏景策说,这李公公回去自然会在皇上面前将今天在洛阳城外的所见所闻还原,让她回府等着圣旨便可。

好生呆在相府,不要过早透露西域参战一行,苏景策还有许多铺垫要做,当初是用太子伴读一事诓了相国带她出了府,现在自然要将这个最初的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

她是不愿意回府的,可苏景策说一定要回到相府等消息,不带她走,这才哀叹着分了辆马车往相府赶去。

一想到要见到叶氏母子尖酸刻薄的嘴脸就无比的烦心,但她没想到再次见相府会是这样的场景。

府邸外的牌匾上挂着的白绫花刺痛了她的眼,相府谁辞世了?呆呆站在府外不知所措,一时间脑袋里空白嗡嗡作响,是爹爹?

不可能,要是爹爹的话李公公今儿在洛阳城外见她就是另一番模样了,那会是谁?

滞带的思绪还没缓过劲来,守门的小厮见是自己府中的二小姐连忙迎了上来:“二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夫人她前几天驾鹤西去,老爷亲自去宫中找你也没找见,还跟太子闹得不愉快诶二小姐您慢点!”

小厮话还没讲完,这边夜缨已经飞快的就往府中跑,她健步如飞小厮根本就跟不上,此刻脑袋里只有小厮说的一句话,老夫人过世了,祖母过世了!

府中尽是扎眼的白,到书房没见到人,她想此时爹爹该是伤心欲绝,该是在祠堂,于是转身欲走,正瞧见一袭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在不远处笑看着她。

夜缨皱眉,她现在不想跟夜离说话,视而不见从旁边走过,夜离笑道:“妹妹,走这么急做什么,祖母走的时候想看你一眼也没见你急啊?”

夜缨缄默,继续埋头走,忽然被夜离扯住了衣袖:“我说,这几年在宫中伴读脾气渐长啊,见了姐姐连基本的礼仪也不懂了?”

“你烦不烦?”夜缨扭头冷不丁的看着她,眸中冷戾之色,像是一把匕首,猛的刺中夜离,鬼使神差的放开手让她离去。

回过神来时,夜缨早已没了身影,夜离气恼不已,刚刚怎么就见那野丫头的眼神突然怕了?

不出她所料,爹爹果然在祠堂,祖母的灵位摆放在前,她的父亲虽是个文臣,这些年在朝堂之上也是操碎了心,在天朝的文武群臣面前也是威名赫赫一言九鼎,世人敬他畏他。如今,跪在蒲绒垫上垂头低眉的人哪还有一呼百应的那种气势,不过是个老者在怀念亲人。

她知道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当年爷爷只是一州刺史,做事公正廉明却被贼人杀害,奶奶郁郁而终,爹爹是祖母一手带大的,现在撒手人寰,爹爹自然是伤心。

夜缨无声无息的站到老丞相身后,见着自家爹爹发丝斑白,鼻尖一阵酸楚,悄然跪在了一旁蒲绒垫上磕了三个响头。

上辈子祖母对她颇有误会以至于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这一世她虽受祖母喜爱,可是却没相处上几天。

老丞相察觉身旁有人,抬眼见是夜缨,不大清明的眼地有了亮光聚点,“缨儿,你怎么才回来?”

夜缨磕完了头牵强的扯着一抹无谓的笑,眼角却早已湿润,“爹,女儿不孝回来晚了。”

“回来就好,”老相心酸叹气,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后半句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夜缨知道自家爹爹想问什么,不过是想问她去哪了,不知苏景策会想到什么法子圆谎,她咬了咬了唇决定还是先不要说明的好,等过两天苏景策自己来解决这个麻烦事。

老相爷也是心力交瘁,见夜缨也是分外的难过,想来这个小女儿也是伤心,叹道:“你祖母说咱们缨儿算是有盼头了,这些年在宫中伴读定时涨了不少见识,让为父赶紧去宫中寻你让你回来见她一面,你祖母没见到你,走得很不安心。”

听着,眼泪不知怎么就滑过了脸庞,从前她不知亲情为何物,她受委屈的时候没人知,被关在祠堂闭门思过的时候所有人都恶言相向,在被冤枉赐毒酒一杯丧命之时所有人都说她是罪有应得。

没想到,祖母还心心念念想见她,泪是苦的,她又尝到了,干裂的嘴角翕张瞧着香火萦绕的牌位喃喃道:“祖母您安心去吧,缨儿长大了,很乖的,会过得很好,也能照顾自己了。”

又磕了三个头与老相爷在祠堂跪了半个时辰这才搀扶着老相出了祠堂的门,方出门就见叶氏母子在祠堂外厚着,叶氏一脸心痛之色连忙上前扶着老相爷劝道:“老爷,离儿祖母去了大家都很伤心,可是老爷身子要紧,离儿祖母要看到老爷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

动作语气行云流水,夜缨还真觉得这叶氏是体贴入微,若不是上一世的教训,她不会懂得什么叫演技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