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恨你

我推开茶店的门,隔绝外面阴森森的天气,满城雾霾,如同置身伦敦。我的外套湿哒哒地黏在我的身上,如天般浅蓝的衣服变成了深蓝,帆布鞋也早就被打湿。

“你看,你一出现就下雨。”棉阁夜深褐色的眼睛堆砌着浅浅的笑意,说:“果然不愧是雨神啊。”

我早知道他要奚落我,所以也难得的没有回话。我深陷于自己的气馁中,并不是因为他,而是我今天特意穿来想惊艳他的浅粉色碎花裙也湿的半透,腻腻地粘着皮肤。

“薄荷玫瑰。”我没看菜单就说,冷不防被一个巨大的毛巾包裹遮盖住。

棉阁夜支着手靠着我面前的小桌子上,语调清冷地说:“你劝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才不。我没有回答,但想必我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我是多么的不屑。因为我,西凉花茶,还没有向他棉阁夜屈服过。不过,从店子墙上装饰的镜子看过去,头发结成一缕缕,紧紧地贴在脸上,今天染上的酒红色已经褪去,害得我脸上一条条的红斑。这副鬼样子完全破坏了我想在今天表白的念头。我像是个来自某个奇异世界的,不被人知的肮脏的国度的女巫,真是吓人。

棉阁夜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拿你没办法。你先去我的休息室换件我的衣服吧。”

“等等。”就在我心满意足地踏着步想进去时,灵光一闪:“你休息室里不会有摄像头吧?”

棉阁夜先是一愣,他收起一个刚刚离开的客人的杯子,面上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地问:“你有值得看的吗?”

“棉阁夜!真是过分!我的三围是……啊啾!”我不会感冒了吧,毕竟我在雨里走了几乎一个钟头呢。

“进去换衣服!”他对我下了命令。

“是。”

我走向里间,穿过茶店的VP区和餐房,拐弯来到了棉阁夜的工作室。虽然我来过很多次茶店,却是第一次踏进他的工作室。除了画,还是画,我勉强地在一大堆宽大到我可以当裙子穿的T中找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女装,随意套上之后,就翻看着他的画。

这些充满着鲜活颜色的画作,交织在空白的画纸上,竟是那么的灿烂和热情,那简单的线条,流畅的动感,仿佛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非常的炙热,充满着渴望与狂烈,但反观棉阁夜他清冷的个性,真不敢相信这些是他画出来的,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看见端着“薄荷玫瑰”的棉阁夜愣在门口。

我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听到他冷入骨髓的声音:“你,脱下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忐忑地看着他异常阴郁的表情,仿佛我之前所见的棉阁夜都是他的假象和伪装,是他用来欺骗世人的假面。

“夜,你什么意思?”我往后退了几步。

“不许穿她的衣服,你脱下来。”他的脸仿佛更阴沉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心中好不容易建起的堡垒被轻易地攻破了,倒塌了,心中刮过十二级的大风,疼痛要将我撕裂。

“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他好可怕!

我索性将眼睛一闭,倔强地说:“我不要,要脱你自己来脱。”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的心更冷,陷在黑暗中的身体微微的发抖起来。我听见他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他的手顺着衣襟开始解开我的第一粒扣子,缓缓地,然后是第二粒。

我感觉我的泪不由自主地滑下脸颊,滴答,滴答。

棉阁夜终究没有进行帮我脱下那件衣服,那件属于织田梦若的裙子。他把手搭在我颤抖的身体上,彼此的呼吸很近。

“对不起,花茶。”

棉阁夜转身就走。

“棉阁夜,我恨你,我恨你!”我泪流满面得冲出茶店。外面的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小,蚕豆般的雨点落在我的面颊,我迎着这场风暴,冲向人群,冲向街道,冲向一个让我不这么狼狈的地方。

织田梦若有那么好吗?好到你现在都忘不了?好到你可以为她伤我这么多次?或许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心痛,如果我没有爱上棉阁夜,也就不用受这份心痛。

我分不清我的脸上是泪还是雨水,总之就这样子走在车来车往的街道,甚至没注意疾驰的车辆……

“花茶!”

我的胳膊被人扯得生疼,我正想哪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来烦我,却看见正撑着一把蓝色的伞的棉阁光,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啧啧……花茶你真有几分雨神的气质,不愧我为你取的这个名字!”他脱下外套盖在我的身上,笑着说:“虽然你是雨神没错啦,但是还是要小心点啊,不然神力会不见哦。”

什么啊,当我西凉花茶是小孩子吗?我好歹也17了好吗。但我疲倦地懒得和他争吵,不由撇撇嘴说:“阿光,我饿了。”

他笑笑,那温暖得感觉像是天空已经出现了一轮太阳。他说:“那我们去吃好吃的去!”

我点点头。

几乎在点完头的同时,我就感觉两眼一黑,失去重力了。我要带着对棉阁夜的诅咒和空掉的肚子沉沉睡去,但为什么在我倒下的最后一秒,如梦境般的,我看见了他焦急的脸,就在那个街角,复杂地看着我,呵呵,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