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感觉漂浮

我站在漆黑的空间里,我在漂浮,我能感觉,我在追溯这某一段我遗忘了很久的时光,我是如此的害怕,像是面前摆着潘多拉的盒子,如果我打开这扇门,我就会变得无法正视自己丑陋的脸。

但是我推开了,我回到了我的15岁,我初见棉阁夜的那一年。

那一年,作为世界五百强之一的企业的CEO,爸爸卖掉了自己手中的股票,陪着只有半年寿命的妈妈去环游世界。我被他们彻底地遗忘了,还有,我的弟弟。

我们被寄养在了爸爸最好的朋友家里,那天下着话说是Y城五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天色阴沉得吓人,我第一次见棉阁夜和棉阁光。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夜人如其名,整个人是阴郁,是沉静,是微微地遥遥地对这世界一瞥,冷冷地说:“离我远点。”他深褐色的眼眸微微阖上,鼻梁笔挺,同色的发安静地俯在耳旁,看到我和傲后也没有表情,凝视了几秒,安静地翻动手中的画册。

与他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光,浓黑不羁的黑眉挑起,眼闪亮如星,嘴角挑着薄笑,过来问:“爸爸,我们家怎么能收养这种千金小姐和少爷呢?”

棉阁爸爸微微皱眉。

棉阁光马上接道:“那就只好委屈你们了,有事找我。”

看到了二儿子表态的爸爸满意地点点头,将目光移向了静静地棉阁夜。棉阁夜微微抬头又看了看我和傲,没有说话。

我站出来,说:“麻烦叔叔了。”

棉阁爸爸摆着手不好意思地说:“凭我和你爸爸的关系,你也算我半个女儿,不许这么见外。”

我微微迟疑,牵着傲,点点头。棉阁爸爸真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呢。

我就这样住进了棉阁家的两层别墅,白色和天蓝色相间的小楼,周边种着香樟和铁树,密密麻麻的蔷薇开了一墙,是名为“七姊妹”的著名品种。

那一年,不能说是不好的。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除开傲半夜偶尔会红着眼进我的房间,要我告诉他爸爸妈妈的消息。我们像是被他们抛弃了,遗忘了。

爸爸深爱着妈妈,我知道。妈妈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总是率性而为,曾经带着我和傲辗转各地旅行,但这旅行从来不长久,爸爸会在某个黑夜突然出现,当我们再睁开眼时,就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家。

我和傲一直期待着他们的回来。但我们等到的是他们的骨灰。爸爸在妈妈生命的最后一年,带她周游了世界,然后在天之涯,海之角,在妈妈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时,喂妈妈吃了大量的吗啡,随后,自己也服下了。

看到他们的骨灰后,我和傲一直没有表情。傲只是牵着我的手,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不放手,而我能做的就是用同样的力气回握他。整个漫长的葬礼,黑色的,死亡的气息,那呀呀叫喊的乌鸦,我们就这样成了孤儿。

如沧海浮萍,再无根可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