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呼吸

裕介是受传统教育的,他爱晶晶现在的模样,襟持与娇羞,是女人最美的面貌。

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响了,亮晶晶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头在包包里,寻找手机的踪影。

“喂。”

“啊,对哦,我忘了,哈,不好意思。”她看了下手表,再看看窗外:“再半小时到四十分左右,你们先到先点东西吃啊,我的饮料照旧。”

“嗯,好,那就这样,等会儿见,拜罗。”

晶晶结束了跟夏美的通话,笑意还在她脸上。

“你等一下有约会?”

裕介的声音,打断了晶晶愉快的笑意,方在卡到阴的感觉,慢慢回笼,于是乎,只剩一丝弧度上扬在她的嘴角边。

“嗯,高中同学聚会,我都忘了下班要直接过去,好在她们提醒我。”

“我载你过去?”

“好啊,谢谢。”太好了,有人载她过去,那就快多了。

刚才已悄悄放下手刹车的裕介,二话不说,流利地单手转动方向盘,车子进入马路中间,只在一眨眼的时间。

“我可以跟你一起跟你朋友聚餐吗?”

晶晶立刻一脸为难:“总经理,可能不太方便耶,我们四个都是女的,而且很久没聚会了,所以。”

“那,下次,好吗?”他也想见见她的朋友,打入她的生活圈子。

晶晶轻点了下头:“嗯。”

不答应似乎太不给裕界面子,但是、免为其难的结果,是她连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都感到莫名其妙。

亮晶晶在大马路边下车后,走进一条闹街后巷。昏暗的路灯,微微照亮路面,走在这条巷子里,叫人很容易就忘记了,方才还置身在不夜城中。没有广告牌,也没有华丽的门面,这家叫藏绿的简餐店,很不容易被找到。

一进到店里,亮晶晶东张西望寻找熟悉的面孔。

夏美看到她了,伸长了手臂向她招手。

“不好意思,哈。”亮晶晶笑着坐下来。

“每次都这样,不守时的毛病为什么不改一下?都几岁了?”首先发难的是,重情重义重原则的邱季涵。

“我是忘记了,又不是故意的,我早就改很久了啊。”晶晶还是一直道歉,谁叫迟到本来就是她不对。

“几个月没见面,难得大家都有空,你也能忘记,太不把我们放在心里了吧?”第一个到的邱季涵,余怒未除。

“好啦,好啦,顶多下次我会设闹钟总行了吧。”

“这么久没见面,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不开心,我们都点好餐了,剩下你的,自己看要吃什么?”夏美拿起桌边menu递给晶晶。

晶晶接过menu:“成萍呢?”

“洗手间。”邱季涵跟夏天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喔。”“我还是吃香煎鸡腿排。”

点完餐,亮晶晶才有空往前后左右看三百六十度看了一圈。这里还是没变,一如她们第一次进到这里给人的感觉一样。

淡粉色的主色,感觉店家想给客人的是一种温馨的气息。没有什么装饰,一个巴台,一排玻璃柜,里头摆放各式各样咖啡豆,及产地、烘培说明。

“喜欢喝咖啡吗?”

晶晶还记得,高中毕业那一年夏天,领了人生中第一次薪水,第一次跟成萍她们来这间店时,老板问她们几个小女孩的第一句话,不是要喝什么?也不是寒喧,而是这句-喜欢喝咖啡吗?

看老板脸上和煦的笑意,叫她这不喝咖啡的人,当下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心非口是的点了头说:喜欢。

之后,从这一杯开始,她爱上了老板亲手作的榛果拿铁。也意外地从那时开始,享受九折的优待价!

原来老板问的那句话,是有意义的,对他而言,喜欢咖啡的人,就是他的咖啡之友,一律九折招待价。

成萍从洗手间回来,看到晶晶已经到了,她还没坐下,就先开口:“你又迟到了啊。”她故意加重拉长〝又〞这个音。

“吼,我已经被骂过了,别再念了,OK?”她一脸饶了我吧的无辜。

她们四个高中同学,是死档。不过她跟成萍的频率好像又比较接近,所以走得也更近。

“昨天没提醒你,你就忘了来。”成萍说完还叹了口气。

“对啊,谁叫你没打给我。”

她们四个好姐妹,边吃饭边聊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很久没见了,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饭后,亮晶晶吸了一口榛果拿铁,靠躺在沙发椅上,一脸满足地:“优、幸福满点。”

就是这个味,很奇怪,在别的地方,再怎么喝,感觉就是不对,就是差了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夏天笑着:“哈,你再这样,等一会儿何哥又要冲过来感谢你了。”

每回总是这样,晶晶喝了咖啡会一脸夸张地幸福得不得了。而老板何哥看到这样的晶晶,就会忍不住来跟她聊两句,然后两个人开始互相夸说:“老板,你真是宝刀未老。”“晶晶,你还是那么懂得喝咖啡。”同样的台词都听了快十年了,她们真无法理解晶晶跟何哥怎么可以记忆力这么好,同样的对白,每回都来一次。

不用多久的时间,她们没有意外地,看到老板走了过来。

“老板,你真是宝刀未老啊。”

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两个人。同桌三个人,看着他们演。

“哈。晶晶,你也是啊,还是那么懂得喝咖啡。为了你幸福的表情,这家店,我要继续开下去,三代传承、五代传承,一直传下去。”他最爱看客人喝得满足的模样,让他感觉自己存在是件很有价值的事情。

老板何哥,是那种长得天生娃娃脸,今年都四十五了,常被误以为只有三十左右。大学念的是传播系,大四时,有天突然喝了一杯赞得不得了的日式咖啡,之后,志向改了,毕了业,搭着飞机到各国找咖啡,花了几年的时间研究,尔后在巷弄间,开了这家-藏绿。

晶晶第一次听完他的故事便笑他是个怪人,还笑他海派、自由的个性作风一定常常吓到客人吧。

当然,事实上不是如此。藏绿虽然隐身在闹城中。但是店里可是一点也不冷清,总是店门还没开,就有客人在外头候着。有时候,冬天何哥会早一点开门,体贴在外头等待的客人。

所以,何哥也是个懂得制造惊喜的人。

“何时轮到你们?”何哥看向晶晶跟成萍。

夏美和邱季涵都是孩子的妈了。她们四个人中,两人已婚两人未婚。未婚的通常会被关心婚事。

晶晶不依地:“吼,何哥,人家心情正好耶,你干嘛泼我冷水?”

“何哥我来帮你介绍,我店里有几个不错的男客人,英俊体贴,包你满意。”

“你什么时候兼职当红娘了啊?”

“我可不随便帮人家介绍的,看在你乖又懂我咖啡的份上,才有你的份。”何哥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搜寻最适合晶晶的人选。

这是今晚第二次,晶晶作出:你饶了我吧的表情。

“下次、下次再说。”她一点相亲的心情也没有。她又不是某人,为了相亲还跑回南部。

“那你呢?婚期近了没?”他转向成萍问着。

成萍本来是一脸悠哉的,突然成为镁光灯下的主角,笑意也收歛了。大伙儿看着她轻轻地把头低了下去。

晶晶故意说:“你干嘛?东西掉了哦?”

“我可能快了吧。”

再抬头起,成萍只是轻轻丢下那句话,让所有人傻眼的话。最震惊的莫过于亮晶晶了,她跟成萍才几天没联络,最好是快结婚了?

跟夏美、邱季涵约好了下回见面的时间。她们分别在东边巷子口那摊蚵仔面线前。

走了几步,晶晶再也耐不住性子:“你要跟谁结婚?ANDY?小胡?还是阿强?”她念的都是一些成萍用来打发时间的酒伴。

“别开玩笑了。”

成萍看来是那么无精打采,哪里象是快要结婚的人?

晶晶认真地:“是你先开玩笑的啊。”

“朴英哲。”终于,她说了。

晶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朴英哲?你公司那个韩国仔?”

“嗯。”

晶晶试探性地问着:“你爱…他?”

“我不知道。”

两个女人漫步在路灯下,她们慢慢地走,离人群、闹区越来越远,距离公交车站牌越来越近。

“我记得你,很恨他。”不知怎地,晶晶在暗底里,有些想笑,她笑上天造物弄人,上一秒,让成萍恨的牙痒痒的人,下一秒,居然会说要嫁给这个人。而且这不象是成萍会做的事。

成萍的心里,岂是一个苦字可以形容?她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面对晶晶咄咄逼人的问法,她越形沈默。

“我爸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记得吧。”

晶晶当然记得,她还记得,成萍不是跟她老爸在几年前断了父女关系了吗?为了成萍不顺她老爸的意思,硬要当设计师,不出国深造企管。父女俩明明深爱对方,关心对方,偏偏脾气都硬得像石头,不愧是父女。

“怎么突然提你那无缘的老爸?”

“这事跟他有关。”

“怎么说?”

公交车来了,晶晶却还不想走。她们还没聊完呢,她想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这是怎么一回事。

成萍看晶晶没走向前举起手:“你不上车?”

晶晶一点搭公交车的意思都没有,目前最重要的是,不是上车、回家啦。

错过了一台公交车,晶晶无所谓,

还要继续聊下去的时候,他们同时发现,有一台开近来的大车,灯很亮,照得她们的眼,快睁不开来了。

成萍勉强去看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到…那不是台公交车,而是一台大卡车,车速很快的沙石车。而且,怎么好像…好像朝她们而来?不像有踩刹车的迹象。

成萍反应比晶晶快,她大叫:“走!”慌忙中,拉中晶晶的袖子,往一旁边退、退、再退,直到她们叠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