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倩云亲昵的握着二婶的手说:

“我知道您疼我,你们不计较我的身份,对我像亲人一样,若没有你们的关心,也许我早已放弃对人间的爱了,爸爸虽然有错,可是他在最穷困的时候,并没放弃我,还是一粒米一粒饭地把我养大,这证明他还是有情的人。”

“可是他让你这么苦,真让我心疼啊,我就说过要带你,为什么你还要跟着他呢?”二婶微怒地说。

“我的好老婆,你就别再那么气了,这是倩云懂事,孝顺,况且她也没有因此坠落啊,不但如此,她还全身而退,这点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啊。”二叔搂着二婶的肩温柔的说。

“二婶,就算是倩云任性吧,请你别再怪我爸爸了。”倩云说。

“好,我不怪他就是了,你就要开店了不是吗?如果他再刁难,千万记得要告诉我。”

“倩云,如果有二叔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关心你的叔叔婶婶。”

倩云发觉泪就要夺眶而出,赶紧推着他们说:

“是的,到时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去客厅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岂知二叔二婶竟像是说好般,异口同声说:

“应该是你去客厅才对。”他们的理由是,倩云为这个家做了一年的家事,难得过年,同她年纪的孩子,早就上街游玩去了,谁像她得在厨房里煮饭,过年就该彻底的放假才是。所以她的任务就是,看着那些小鬼头。

二叔带着倩云来到客厅,只见三婶一付病奄奄的皱着眉头,懒懒看着电视,三叔在外头顾着那群小鬼头。倩云注意到三婶身边坐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身材稍瘦,五官十分美,配上白白的皮肤更加俊俏,他抬眼看了倩云一眼,年纪小小的他,竟有着成熟的表情,倩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男孩长大后,一定可以用他的眼睛电死不少人。

倩云没见过这个小男孩,疑惑的看向二叔,二叔先对着三婶说:

“小絜,到厨房帮你嫂嫂。”只见三婶嫌恶的看了眼倩云,好像是说,厨房的事该是倩云的事吧,但碍于二叔的威严,她只得不情愿的懒懒起身。

“祺峰,怎么不跟伟伦他们一起玩?”二叔对着小男孩说。

“不了,谢谢叔叔。”他淡淡地微笑说。那个倩云未见过,酷酷的小男孩就是祺峰,有礼貌的谈吐,让倩云暗吃了一惊,小孩子居然也学人家敷衍。她仔细看着他,发觉他的眉宇间,有股不同于常人的英气,炯炯有神的双眼,显得成熟不凡,甚至还有些骄傲。

“你叫祺峰?”倩云弯下身去微笑的问,男孩点头。

“他是我朋友的小孩,我朋友前几天临时有事出国,便拖我照顾他。”

倩云直看着祺峰,而祺峰也看着她,他们二人气质相同,彷佛在这个世界上只对彼此有好感似的相视着。

“现在把他交给你,我要亲自去后头督促,以免有人偷懒,累坏了我老婆。”二叔说完,拍拍祺峰的头便离去。

“想不想去看他们放烟火啊?”好久没接触小孩,她竟有些羞涩,尤其是对上祺峰那双摄人的眼眸,她竟觉得心跳加速…她可没恋童廦,只是他的眼睛实在太过迷人了,如果他是男人,该会有多少女人为这对眸子痴狂啊。

“想去的话,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祺峰面无表情出其地冷漠。

倩云下意识的吐了舌头,直觉这个小孩不同。

“该不会难得的大年夜,你就这么一直看电视吧。”

“我不觉得过年有什么特别的。”祺峰眼睛撇了她一眼后,又转回电视上。

“会下棋吗?”倩云不打算放过他,不找些事做实在无聊,就缠着他吧,谁教他勾起她的好奇心呢。

“你会下棋?”只见祺峰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这小鬼还不知道,她国小棋艺比赛第一名时,他还在吃奶呢。只是教她下棋的母亲去逝后,就没再碰过那些黑白子了,这个小男孩竟然放弃童玩而选择下棋,也许和她一样是个早熟的小孩。

倩云浅浅一笑,走到房间里,祺峰在她后面跟着,她爬上梯子,从柜上拿出陈封已久的棋子,站在梯子的倩云不经意往一撇,只见祺峰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倩云,严然一付小大人的模样,他俊美的脸孔,比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双眼睛,比放电还可怕,像会看透人的内心,深遂摄人,倩云竟然心头一阵悸动,一个不稳,从梯子上滑了下来…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个子瘦小的祺峰伸手想接住倩云,当然倩云大人的身躯,将祺峰压倒在地,梯子不高,可是倩云下跌的力量,足以压疼祺峰,她赶紧跳起身,回过头来欲拉起祺峰说:

“对不起,有没有压疼你。”

“没事!”祺峰几乎用吼的,让她吓了跳,只见祺峰不拉倩云的手,自己站起身,脸上还有些怒气地转身走到大厅的沙泼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阴晴不定的个性让倩云深觉棘手,她蹲下身拾着散落满地的黑子白子,不觉地眼神漂向客厅沙泼上的祺峰,只见他一脸冰山似的冷,不知在气什么,倩云对自己耸耸肩,又低头去捡棋子,没多久,一双穿着白袜的脚站在她面前,她眼眉抬也不抬的说:

“还不帮忙捡?”

祺峰似乎在犹豫,一会儿,便蹲下身去捡棋子,捡的差不多时,他突然说: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倩云不明所以的问。

“我…没接住你。”祺峰话一说出,让倩云不禁睁大了双眼微愣地看着祺峰。

他才几岁而已?没接住她是很正常的,就算是大人也可能站不稳而失手,而他竟为了这么件理所当然的事在生闷气?她真不知这个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禁地她想,如果在梯子下的是陈克,会因为没接住自己而愧疚吗?也许不会吧,连辜负她都那么不在乎了,这点一点小事算什么,想至此,她不禁对祺峰的言行莫名地感动。

“你现在还小,大不了等你长大了,姐姐牺牲点,再摔一次让你接喽。”

祺峰笑了,倩云也笑了,笑自己竟会说出这种无聊的话,但她却没发现,这个笑竟是从母亲走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二人坐在房间地毯上下棋,祺峰是越战越勇,倩云则是越战越无聊…

“小弟,输了二十几回合了,放弃吧。”倩云穷极无聊打着哈欠。

怎么会?他怎么会输?从小到大,没有人赢过他,还赢的这么轻松?他的父母亲,家里的佣人全是他的手下败将,在学校里也都占上风,没想到现在竟会输给倩云,骄傲的他,怎能忍受这种屈辱,怎能输给…她。

祺峰越来越气忿,此时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赢”!

“下棋要定神,思绪不乱才能看出棋路,只想着输赢胜负,再好的路摆在眼前,也看不见的。”倩云气定神闲的说。

祺峰微微愣看着倩云,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棋盘。

“先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再试试。”倩云好心的劝告。

祺峰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闭眼凝神,心平气和后,张开眼,倩云竟然不见了。

“祺峰,吃饭了。”只见倩云在客厅放下刚端出来的菜,对着他微笑。

祺峰气极了,好不容易定下心来要生死一搏,她竟然逃之夭夭,还一幅若无其事地冲着他笑?若是以往,他肯定大发雷霆,破口大骂,但见倩云那甜美的笑,他竟然生不了气。

晚饭过后,众人各自活动,倩云独自在厨房内洗碗,窗户外,一轮如弯眉的月高高挂在天空,对于月亮,总有份特殊的情感,尤其在失去母亲日子里,月亮是唯一寄托情感的对向,无论高兴与否,心底最深处的话,都会一一向月亮倾诉。

有时就算只是望着它,什么也不想,就会觉得很平静。

望月,成了她的习惯。

享受着月光的洗礼,她的心平静且愉悦。

这时窗外,一户人家,偕老扶幼,看似要一同出游,见到老人,顿然又想起老阿妈的慈爱面孔,回想自从那次以后,就没再见过文宝和老阿嬷,大年夜是警察最忙的时刻,也许老阿嬷正一个人孤独的吃着饭也不一定,想到这儿,倩云有股意念想去找他们。

突然倩云的衣角被人轻扯,她回过头,原来祺峰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倩云身后,而他劈头第一句话便问:

“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祺峰微笑的问。她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如果用小孩的形容法来说,算是可爱,若要用大人的形容词来说,简直俊美的无懈可击。

他才十二岁的年纪,说话举止却和大人没什么分别,刚开始倩云无法谅解他的早熟,但在知道原因后,她开始能理解他的言行举止。祺峰是家中的独生子,他的父母亲各有自己的事业,从小陪着他的,除了家里的佣人外,没有任何的玩伴,也许因为如此,他会像个小大人也不为过。

母亲离开后,她原本快乐的童年顿时改变,身边的人从同年纪的朋友,转变成美容院的大人,为了照顾家庭,逼的自己得突然爆增个十来岁,才足以应付这大转变。然祺峰不同的是,打自他出生以来就过着只有大人环绕的生活,以至他的成熟让他和同年的孩童格格不入。

倩云知道,那是另一种不幸。孤独的小孩,常希望自己能引父母,同伴注意,不是特别用功吸引父母夸赞,同学注目,就是行为叛逆,让人注意自己的存在,因为孤独的活在大人的世界,必须如此,而祺峰是二者的共同体,在家中他努力学习一切事,例如下棋,看报纸新闻,读三字经,唐诗,在学校他一昧的叛逆,和人唱反调。

“失恋了啦?”祺峰走到她身边问。

倩云一愣,的确,刚才曾让陈克的身影出现在脑子里。

“想安慰我吗?”倩云将碗盘放入碗槽里,将手擦乾。

“那个人活该。”祺峰双手负在身后,站的挺直,一双眼直没放过倩云的一举一动。

“你说什么?”倩云边将剩菜一一放入冰箱边问。

“那个臭男人不懂欣赏,活该他失去一个好女人。”祺峰说的义愤填膺。

“瞧你说的,好像被抛弃的人是你。”

“宁可被抛弃,也不愿辜负人。如果会有开始,是因为爱她,既然爱她,就不能做出伤害对方的事,不是吗。”祺峰坐在餐桌前淡淡地说着。这番话却又是让倩云一阵惊讶,这个小孩,是不是上辈子忘了喝孟婆汤了,怎么说的话就像大人?

“瞧你说的,好像交过很多女朋友似的。”倩云轻笑着说。

“才没有…”祺峰脸上出现些许羞恼的模样说:“我们班的女同学个个像花痴,有事没事就往我身边靠,害我没有男的朋友,又一个比一个凶,什么事都不懂,连棋也不会下。”

“你太自复了,所以没有男的朋友肯跟你做朋友。”

“无所谓,反正他们什么都比不上我,跟他们做朋友一点也不有趣。”祺峰刻意无所谓的表情,以及脸上掠过一抹寂寞神色,让倩云全看在眼底,祺峰还是希望有朋友的,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交朋友,她突然发觉和祺峰有个共同点,就是不愿让人发掘自己内心的“倔”!

一股同情心升起,倩云不舍地轻轻地由祺峰身后环抱住他,并疼惜地说:

“祺峰,你要学会分享,事事都想争第一,是不会被人喜欢的,听过高处不胜寒这句话没?人是无法独自生存的,难过时需要朋友的安慰,开心时会想和朋友分享,如果你一昧的自我,渐渐的,你会被孤立,要知道,你交不到知已的真正原因,是你自己。”

祺峰侧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倩云,她微笑说:

“你一直在替自己与人之间,无形地筑起一道墙,每排斥一个人,那道无形墙便越高一层,直到最后,把自己逼的没有退路。”

祺峰默默不语,思考一会儿后,他说:

“要打破那道墙,必须要我自己愿意?”倩云点点头,像是鼓励他再说下去。

“所以破墙的关键在我,只要我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我好,那…姐姐是要我学会谦虚?”

“祺峰真是聪明,如果以后姐姐的儿子像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倩云疼惜地说。

祺峰却一愣,随即低头默默不语。

“就从二叔的儿子先开始吧,记住我所说的。”倩云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的神情,转身在碗柜里,拿出一个闷烧锅,对祺峰说完,便要离开厨房。

“姐姐要出门?”祺峰跟上问。

“嗯,要去找个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祺峰紧跟在她身后。

“都有。”

“是姐姐的男朋友吗?”祺峰跟的更紧了。

“姐姐已经没有男朋友了不是吗。”

没有男朋友,就是可能会再有。

“我也要去。”祺峰急急地说。

“你要去”交朋友“不是吗?”倩云见他的语气,像个妒夫似的,打从心里好笑。

“姐姐也是要去交朋友吧?所以不让我跟,因为那个男生是姐姐喜欢的人,怕我坏了事,所以就不理我,要甩掉我去找别的男人…”祺峰淘淘地说些子虚乌有的事。

“好啦,算我怕了你,走吧,小鬼。”倩云牵起他的手走出厨房,向二叔交待后,便到屋外牵机车,祺峰见倩云要载他,那股莫名其妙的骄傲又燃起。

“我不让女生载的。”尤其是她。

“那就别去了。”倩云不在乎的说。

“我会骑,让我载你。”

“你?只怕你的脚还踩不到地吧?”倩云夸大地开玩笑说,虽然祺峰才十二岁,却几乎和她一六五的身高只差个三,四公分,所以她是夸大了。

“谁说的?别说机车,我连汽车也会开呢,去年在加拿大度假的时候就开过了。”

“就算你开过火车也好,总之你未满十八,就是不行!”

祺峰不甘心戴上安全帽,坐了上去。

冷风拂面,祺峰顿觉一阵冷,不敢触碰倩云,兀自冷的发起抖来,机车停在红绿灯前,祺峰微微的颤动,被倩云发现。

“冷吗?”

“有一点。”

“抱着我会比较暖和。”倩云脱下外套反穿。祺峰犹豫许久。

“不好意思啊?”倩云回头笑说。

“我是怕你吃亏。”祺峰硬着嘴皮说。

“我们可不同,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倩云将手伸到后面拉住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

岂知祺峰这一碰,就再也离不开了。打从有记忆起,母亲永远忙的不可开交,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也许一年不到一次,而倩云柔软的女性身躯,除了让他想起母亲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他只觉得此刻血液急速窜流全身,寒意尽散,脸颊滚烫。

他不是不了解男女间的事,电视上演了不下上百遍,限制级也看过几次,比起同年纪的男孩,对于性的事,的确不会有牵手亲吻就会让女生怀孕的错误观念。只是他从没有像现在,下体竟然涨大的不像话,虽然每天早上都会,可是感觉和现在不同,他开始紧张了,直觉这可能是男人在兴奋时会有的表现,他企图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搂着女人玲珑有致的身躯,柔软的身体,机车的震动…让他越是压抑越是按捺不住。

祺峰开始对这段路程,又爱又恨了起来,只觉得胸前一股炙热难当,脑中不断浮现出限制级里的片段,现在和倩云的姿势,就像是某个情节…,像男人从女人后头拥抱住,双手在她的身前抚摸,然后女人整个身子被他紧抱在怀,男人的手开始在身前的美女身上游移…

他的脑子里的遐想不停地折磨他,但却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始终只是紧抱着倩云的腰,“动也不敢动”,可是光遐想,他就已忍不住内心的幻想,激动和刺激,他真的不愿再遐想下去,这会让他对倩云产生愧疚,让自己觉得像头发情的动物…但倩云的美丽,寒风的冷冻,脑里的绮想,似乎不愿轻易放过他。

祺峰的下体,像座火山,爆发了!他的第一次,就在此时此地…献给了倩云!

“祺峰?还冷吗?”车子停在路边,因为她发现祺峰打了个冷战,她想回头看看祺峰,可是他却紧紧地将头埋在她肩头上,企图不让倩云看见现在自己的狼狈样。

“没事,快走…”短短的路程,倩云不知道,身后的祺峰,已经历了一场人生转变。

机车在士林分局门口停了下来,他趁倩云不注意时,撇看自己的裤子,幸好,没太明显。

二人走进士林分局,大厅上只见上次那不友善的小康和二个警员,正在煮火锅吃。小康一见倩云进来,便起身走上前讪笑地说:

“哟,不是那个醉美人吗?怎么?你的功力,已经可以醉到自己走到警局啊?”

“张文宝在吗?”倩云不理他的讽刺问说。

“原来是刹上文宝了啊,唉哟,别这么残害我们善良的文宝嘛。”

“请问他在吗?”原本倩云是想,如果找不到张文宝,希望他们能给她电话,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她只想再确定一次,如果他再冷言相讽,立刻转身离开。

“在啊在啊,不过,我们警局有汉堡,鸡堡,还有猪堡,请问你要哪个堡,喔,我忘了,鸡当然是配鸭喽,所以你当然是要找鸭堡,是不是啊。”

倩云听出他的讽刺,冷冷一笑,这种无聊男人,不是没见过。

“警察都像你这么”风趣“吗?鸡配鸭?这么鲜的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见,不过我要找的人,不是你,因为我是人,所以不会找鸭。”她说完,一旁的二个同事和祺峰都忍不住笑,小康见状,一时脑羞成怒,举起手就要往倩云脸上打去,祺峰一个箭步拦在倩云前说:

“你想做什么?”